各处都在准备什么样的千秋礼献给太后这件事,烟雨也仗着消息灵通打听了不少,都挖空了心思准备礼物,价值千金的奇珍异宝、胜在亲手裁制的衣帕鞋袜、日夜不眠抄送的万寿佛经……
势要在太后的千秋节上抢尽风头。
林玉仙不想太惹眼,毕竟她已经因为留在广华宫侍疾数日而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再在太后千秋节上出风头,以后的日子怕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只剩下十来天的时间给她做准备,她决定做女红,中规中矩的礼物,总不会出错。在家时,她也时常为长辈做衣帕鞋袜,香囊荷包的,女红难不倒她。
难的是她如今毫无自己的时间,若要同皇帝陛下提及她要为太后娘娘准备寿礼,依着这二人并不融洽的‘母子’关系,皇帝陛下还不知会如何捉弄她。
可寿礼又不能不准备。
依着皇帝陛下喜怒无常的性子,倘若她偷摸着准备寿礼,才会真的惹怒他。
两害取其轻。
再三提醒冬枣回去后,约束着梧桐苑的宫人,谨言慎行,不要同旁人生怨结仇,方才不舍地同冬枣道别,走回寝殿。
寝殿中安静的恍若无人,她轻步走进去自认为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却见原是闭目养神的赫连铮睁开了双眼看向她。
还真是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
林玉仙抿了抿唇,走上前去,“陛下,嫔妾有一事想要征得您同意。”
“你说说。”赫连铮颔首。
林玉仙缓缓道来,“再有十日,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辰……”
“嫔妾想请陛下答应,让嫔妾能每日花上一个时辰准备寿礼。”
每日一个时辰,赶着些也就能得了。
赫连铮淡然相问,“爱妃准备送她什么?”
林玉仙忙道:“嫔妾准备做一双福禄无双的软底锦靴。”
“爱妃以为你送了,她便会穿?”赫连铮略带嘲意问道。
想也知道,太后娘娘是不会穿的,宫中绣女哪一个不是技艺精湛,手艺了得,她是远远比不上的。
人家用不用是一回事,她送不送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林玉仙也不恼,答道:“只是嫔妾没有其它拿得出手的本事了,只有绣活还算勉强入得眼。”
她忐忑的等着,生怕赫连铮不同意。
没想到赫连铮竟爽快的答应了,“朕应准了。”
“今日起,你白日里不必再为朕念书。”
“不过爱妃既然要为太后做一双鞋,你也得为朕做一样鞋。”
林玉仙愣住。
赫连铮挑眉,“怎么?爱妃不愿?”
“嫔妾自然愿意。”
赫连铮嗤笑一声,揭穿了林玉仙的口不对心,“爱妃不必不情愿,朕不会让你白做。”
林玉仙笑的勉强,“嫔妾是心甘情愿的,不图陛下赏赐。”
她心里却松了好大一口气,十日不必在赫连铮跟前念书,做两双鞋的时间也尽够了,后头那句不会让她白做的话,她听过了也没放在心上。
赫连铮没再理她,用了晌午,他自去何处,林玉仙也半点儿没打听。
她刚换好了一副膏药,洗净了手上的药味,常平便带着人送来了针线布料送了满满一箱来,还从司衣坊将尺寸一并要来了。
“若还缺线缺布,美人尽管吩咐奴才去取来。”
“好,多谢小常公公。”林玉仙笑眯眯道。
常平忙道:“美人不必这般客气。”
林玉仙在广华宫已经待了十日了,谁都知晓她对陛下而言是特别的,可也不见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只要不面对着赫连铮时,她应对旁人总是温和得体的。
纵使宫人心里都觉得她也不是主子,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待人客气,生的又美,也不由自主地待她热切了许多。
见她拿着朱笔开始描花样,常平检查了一回冰鉴,又支了另一扇窗户,让光线透的更进来一些,方悄无声息退到了一旁。
又将养了五日,林玉仙右脚终于是落地不疼了,她自觉捡起了之前受伤时扔下的活计,每日在赫连铮醒来之前,用力地将自个儿从赫连铮怀抱挪出来,纵使夜里放着冰鉴降温,赫连铮的怀抱也总像是个大火炉一般,她摸了摸自个儿额头的汗珠,赶在赫连铮醒来前将枕头塞进他怀中,便起身前去外间洗漱,妆扮。
等她簪好发钗后,听见床帐传来的动静,便起身吩咐外头,“送水吧。”
用过了早膳,她会在外走上片刻,便回长渊殿做她的绣活。
赫连铮偶尔会待在房中,坐在一旁拿了书看,这时,她便会如坐针毡,不过人就是如此,多经历两回便也习惯了。
终于,在太后千秋节前一日,两双鞋都做好了。
林玉仙仔细检查了两遍,虽然太后娘娘定然不会穿,也还是得万无一失,免得明日千秋节上失礼。
另一双鞋,她检查过后,便送到赫连铮跟前,“陛下,鞋做好了,您可要试一试?”她作势就要蹲下替赫连铮脱鞋。
赫连铮没给她这个机会,扫过了鞋面上绣的栩栩如生的云雀,“不必试了,爱妃亲手做的鞋自是极好的。”
林玉仙立刻收回了手,半点儿不带犹豫,福身道:“陛下谬赞了。”
看这样子,她这双鞋应当是白做了,不过她一点儿也不觉着可惜,左右她只花了些功夫,一针一线都是用的广华宫的,原本就是皇帝陛下的。
待到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她才惊觉今日竟然比身旁人醒的晚了不少,甚至常环已经伺候着赫连铮穿好了衣裳。
她起身去取置衣架上的衣裳,却不见昨夜里备好的衣衫。
常环对外招了招手,一行人手中捧着装有衣衫的托盘走进来,“这是司衣坊送来今日参加千秋节的新裳,时候不早了,美人也请梳妆吧。”
林玉仙看着那件精美华丽的新裳,头疼起来,她只是一个小小美人,千秋节上任何一个宫妃都比她身份尊贵,她已经够惹人注目了,再换上这件衣裳,怕不是要出尽风头。
赫连铮回身看她对着衣裙迟迟未动,走了过来直接拿起那件新衣,垂目问她,“爱妃不喜欢?还是等着朕伺候你穿上?”
林玉仙忙道:“嫔妾是觉着这件新衣太过贵重,嫔妾身份低微,怎能配得上?”
赫连铮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将她拉进了怀中,一手贴在她的腰带上作势就要解开,“是爱妃自己换,还是朕伺候你换上,只有这两个选择。”
林玉仙不争气的害怕的红了脸,选了第一个,“嫔妾自己换。”
常环轻咳了一声,招手让旁人先退下。
赫连铮没收回手,“朕以为,爱妃是心中有所担忧,朕说的可对。”
“嫔妾并无担忧。”林玉仙干笑着,往后撤退了一步,却又被按住腰动弹不得。
赫连铮低头附在她的耳边,意味深长道:“爱妃是个聪明人,不必朕多说,也该知晓,事到如今,你注定要经受这一遭。”
他没有明说,林玉仙如何又听不懂。
偏生耳边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这可怪不得朕,冤有头债有主,爱妃可别怪错了人。”
那只贴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勾,轻薄的衣衫从肩头滑落……
元太后的千秋节,不是整岁寿辰,又因潮州水患一事,元太后下诏上京城中做寿宴客都不得大操大办,自己当然以身作则,寿辰也办的低调,可纵使低调,毕竟是太后的千秋节,宫里宫外都铆足了劲头献礼。
可以说千秋节上,在太后面前得脸,和见一见林美人是今日千秋节最为引人注目的事。
朝中大臣和内外命妇们有资格入琼华宫觐见者,陆续入殿觐见拜寿落座,同元太后叙话。
徐昭仪领着宫妃前来拜寿,各自献上贺礼,争奇斗艳,热闹了一回。
只是众人却也觉着不尽然。
原因无它,宫里宫外对那位在陛下跟前侍疾的林美人充满了好奇心,今日入宫也抱着要见了一见林美人的心思。
徐昭仪同侯淑仪被元太后留在了跟前说话,这二位今日皆是妆扮精致美丽,端庄得体,只是眼角流露出的一抹笑意里夹杂着焦急。
有宫人传话,“陛下驾到!”
众人精神一振,皆起身恭迎,连元太后都甚是意外,她看着走进殿中的两道身影,唇边冷肃然了一瞬,转而却是笑意浅浅,看着他们走上前来。
“陛下圣安。”众人齐声请安,垂下的眼眸里神色各异。
赫连铮已经走到元太后跟前,神情平静,随意抬手,“平身。”
“今日是母后寿辰,诸位不必与朕如此客套,皆入座吧。”
众人谢过恩,安静地落了座,这是陛下自登基以来,众人为数不多能见到他的时刻。
赫连铮拱手向元太后行过一礼,“儿臣贺寿来迟,还请母后见谅。”
元太后笑道:“哀家见到陛下如今大病初愈,身体康健的样子,心中只有欢喜,如何会责备陛下。”
赫连铮闻言,从善如流,“多亏了母后费心,安排了仙儿前来侍疾,儿臣才能安心养病。”
仙儿本仙霎时僵住,无数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洞穿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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