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深,洗漱之后,见赫连铮泡完药浴走回来的身影,林玉仙自觉扶着床柱,缓缓站起身,右脚触地时,难免疼的她一皱眉。
赫连铮随意脱下披着的外衣走向她,拦腰扶了她一把,带着她躺回了床榻,双手撑在她两旁,将她圈围在了怀中,不无嘲意道:“爱妃是想再摔一次?”
“嫔妾,是想,是想……”林玉仙抿着唇,热气腾腾的药香充斥在鼻尖,将她全部包裹,许是被这股热气蒸的,白皙的脸上飞快被绯色侵占。
她有些摔懵了似的,将原本要说的话也给一并摔忘了,半晌都没有说出个理所当然来。
赫连铮原是满不惊喜等着怀中人的答案,却见怀中人一头青丝散乱开来,其中,红透了的一张脸,连耳垂也一并红的好似要滴血,像是枝头最为娇艳欲滴的鲜花,让人想要采摘于掌中把玩。
许是因为这夜色浓郁的暧昧,不过是一时无心之举,却平白让人心生绮丽心思,他的目光落在了怀中人柔软红润的唇瓣上。
她的唇生的好看,若要形容,应当是黄昏时分,他抬头不经意看过窗外时,远边的落霞。
赫连铮缓缓低下头。
眼前徒然贴近的气息,林玉仙张大了双眼,唇齿之间的触感若有似无,心中荡起的涟漪却是愈发激荡。
她热的有些头晕,脑海中盘旋着一个问题:他此刻是想要对她做什么呢?
模模糊糊有印象,谁同她提过,嫁了人后,与夫君同房是要行周公之礼的,可周公之礼具体要做些什么呢?
在十几年的闺阁生活之中,见过的外男屈指可数,更不必提像这般肌肤相贴的亲密举止。
她快要被不属于她的热气全部包裹,让她被迫沉溺于其中,逃脱不得。
头晕晕乎乎的,她始终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要赶紧逃,不然她将永远都逃脱不了,可此刻就连身体也一并坏掉了似的,软的不像话,她伸手抵住眼前人的胸膛,却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赫连铮目色沉下,那些旖旎心思逐渐淡去。
贴上他胸膛的那只手柔若无骨,柔柔怯怯的贴上,像是为了引他深入,理智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怀中人惧怕他,巴不得从他身边立刻逃走。
她想将他推开,只是毫无反抗之力。
还是因为那一日,所以才会惧怕他如此吗?
他心里倒是起了些悔意,片刻后又觉着并非如此,怀中人可不是只胆小的兔子。
他没了继续往下的心思,支起身,看着那双明媚的杏眸,果不其然一双眼里满是害怕,还有懵懂。
眼睫传来的痒意,终是让林玉仙找回了神思,她看着那只抚过她眼睫的手,那只手的主人侧躺在她身旁,昳丽的一张脸上神情淡然,仿佛只对她的眼睫感兴趣,仿佛先前二人面对面,距离不过呼吸之间时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可不是错觉啊。
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终于逐渐回落在胸腔里。
她忍着眼睛传来的痒意,开口才惊觉嗓子干渴的厉害,“陛下,夜深了,该,该歇了。”
说完她就有后悔,此时此刻仿佛说什么,其中都带着别样的意思。
她慌慌张张打了个哈欠,装作睡意袭来的样子,许是恰好真的困了,眼尾沁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沾湿了在她眼睫上作乱的指尖。
那滴泪是极暖的。
赫连铮略一挑眉,他就知道她怎会是只胆小的兔子,分明性子狡猾的很。
林玉仙借势往里挪了不少位置,为身旁人腾出睡觉的位置。
起了睡意,赫连铮也懒得再捉弄她,大手一揽,将逃离的人揽进了怀中,怀中的身躯瞬时僵硬,他却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阖上双眼,也捂住了她的眼睛,“闭眼,睡觉。”
林玉仙警惕的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息,那只捂住了她的眼睛的手并没有其它动作以后。
她终于放下心来,闭上双眼,心甘情愿的被睡意拉扯入梦乡。
因为脚踝的扭伤不便走动,一连三日,从早到晚都待在长渊殿里,哪儿也没去。
即便她受了伤,皇帝陛下都没有放过她,每日用过了早膳,便让人取了书来,让她念。
此刻,她一边念着书,一边心不在焉的想心事。
前些日子为了不与皇帝陛下同床共枕而想方设法,而今她却同皇帝陛下相拥而眠。
该说是天意难违,还是命运故意捉弄?
不过,除了第一晚那些令她无所适从的时刻,之后入夜以后,皇帝陛下并未再对她做些什么,到了睡觉的时间,都只是将她抱在怀中沉沉睡去。
就像是初见的那一天,仿佛将她当作了抱枕般。
所以当真是如同她之前猜测的一般,她对皇帝陛下而言,就是一个‘抱枕’。
她这条小命如今算是有了保障,皇帝陛下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定不会反悔……吧?
林玉仙忐忑起来,毕竟皇帝陛下也不是没有言而无信过,不然她也不会留在广华宫,一留就不知何日才能出了这广华宫。
口说无凭,她得拿到一份皇帝陛下的信物,这颗心才能完全放下。
只是这信物,她得想想办法,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同皇帝陛下提起,请他赐下一个代表着永远不会对她小命下手的信物才是。
她偷偷抬眼去看赫连铮,不由感慨,皇帝陛下整日里不理朝事,只坐在窗边借着窗外的一缕日光闭目养神,听她念书,果真是最为悠闲无事之人。
她心里发苦,待有朝一日,旁人提起皇帝陛下皆是痛骂他是昏君时,她的‘妖妃’骂名怕是也跑不掉了。
纵使她到时候说破了喉咙,同旁人解释,她是被迫如此,定是无人相信。
一日念书,一日闲适,太阳将要落山时,常环打外走进来,悄声附在赫连铮耳边说话。林玉仙只当没瞧见,继续念书,她可不要听见常环说了些什么。
待到常环回完要事,他又恢复了正常音量问道:“林美人身旁伺候的名叫冬枣的婢子在外求见林美人。”
林玉仙眼前一亮,她已经好些日子不见冬枣了。
“准见。”赫连铮答应了。
宫婢不得入长渊殿,这件事,林玉仙知道,她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谢过恩,“多谢陛下。”便往外走去。
冬枣忐忑不安的站在前厅中等候,好些日子都不曾见过她家姑娘了,原以为姑娘进了广华宫,也会同其它宫妃娘娘一般,待不了片刻就会被陛下给赶出广华宫。
她在梧桐苑里焦急地等了整整一夜,都未曾阖眼,却没等回来她家姑娘,只等来了她家姑娘被陛下留在身边伺候的消息。
后宫那么多娘娘,怎么就她家姑娘被留下了呢?
而且一留就是好些天了。
梧桐苑的宫人们倒是欢喜非常,伺候的主子能在陛下跟前拔得头筹露脸,圣恩浩荡,日后前程定是不可限量,
广华宫是什么地方,不是她一个外来的婢子能够探听出消息的地方,让烟雨前去打听,也是一无所获。
天子宫门,不是那般好进的。
已经快十日了,她终于在梧桐苑中坐不住,寻了些林玉仙常用的贴身之物当做借口,大着胆子前来广华宫求见。
她已经在此等了有一刻钟,终于听见了那道隔开前厅的帘帐后传来的熟悉脚步声,原是很激动想要迎上去,又怕坏了规矩给林玉仙添麻烦,便按捺着性子等着。
林玉仙打了帘子走出来,也是激动不已,唤了一声,“冬枣。”竟有些哽咽,很快就收了情绪,微笑着走上前去。
冬枣先是请安,“婢子见过美人,今日求见美人,是为美人送几样常用的贴身之物。”
她眼尖,一眼瞧见林玉仙走路时,动作迟缓,右脚有些用不了力气般,像是受了伤,一时间就心酸,小声问着,“美人,您的右脚可是受了伤?”
她原是想要问可是陛下伤了她,两旁又都是广华宫宫人,不敢问出口。
关于脚伤,林玉仙心情复杂,“无妨的,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的,将养了这几日,快要好了。”
冬枣不信,她家姑娘一向在外人面前沉稳的很,更不必提在陛下面前怎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基于陛下伤了何充容这件事,她心下认定她家姑娘在陛下面前定是受了不少委屈,脚上的伤定然也是被陛下给打伤的,她声音就有些哽咽,“姑娘……”
林玉仙知道她是误会了,忙道:“陛下仁慈待我,我在广华宫中一应具有,并不缺什么,你不必担心。”
两旁宫人忽而很有眼色,躬身退下,给她们主仆留下了一个暂且能说私房话的空间。
林玉仙安慰着人,在她和冬枣中间,她才是一向不稳重的那个,“好了,我当真无事,我是自个儿跌了一跤才扭了脚,幸而太医妙手,我已经快好了。”
冬枣收了收心思,说起了今日来的第二件要紧事,“过几日便是千秋节了。”
冬枣压低了声音,“姑娘可得准备着些。”
千秋节便是太后的寿辰。
林玉仙眉眼一跳,心下直觉不好。
好容易过了两天不必担惊受怕的日子,却又有下一遭折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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