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软的床榻上度过了无梦安眠的一夜,舒适不已,林玉仙迷迷糊糊清醒时,仍然懒懒的不想睁眼。
“醒了?”
耳边传来一声询问,她下意识地回应,“嗯,嗯?”猛然睁开了眼,看向身旁,相距不到两尺的距离,是赫连铮俊美的脸。
霎时睡意全无,她无措的看着那张脸,张着嘴却因为太过震惊而说不出话来。
赫连铮也不曾催促她,面对着她侧躺着,看着她因为刚刚睡醒还来不及藏匿起各色情绪的脸,略一挑眉,“爱妃若是还困,可以接着睡。”
“天色尚早,不急。”
还睡?
谁还睡得着?
林玉仙欲哭无泪,想哭也哭不出来,这熟悉的床榻、床帐、还有身边这位眉眼含笑看着她的皇帝陛下,无一不在告诉她,她昨个儿夜里在凤栖殿睡着以后,又在睡梦之中,无知无觉‘夜游’到了长渊殿,皇帝陛下的寝榻之上。
天底下哪有这般荒谬之事?
说出去何人会信?
看她半晌都回不过神,赫连铮不疾不徐地说起昨夜,“朕让爱妃昨夜宿在凤栖殿,爱妃半夜竟夜游回朕的寝榻。”
“朕倒是想不到,原来爱妃对朕的寝榻如此执念。”
到了如今,林玉仙还有什么想不明了的。
那个让她不可思议到极点的猜测,在经过了抽丝剥茧,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后,终究避无可避地成为了最终的正确答案。
从小到大,她都不曾听说过自己患有夜游症,怎么可能会在她保持着警惕之心住在广华宫后,就突然得上?一次又一次的睡着后,出现在皇帝陛下的寝榻之上。
那定是皇帝陛下随口杜撰的理由。
可是皇帝陛下为何要这般做呢?
为何一定要让她睡在身侧?
有果就一定有因。
果是皇帝陛下在赶走了身边所有女人后,却留下了她,整日里闲来无事,便拿她做消遣。
她这颗小心脏遭受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如求皇帝陛下给她一个痛快,让她知晓到
她抓紧了身上盖着的薄被,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小心翼翼的看着赫连铮,为自己搏最后一次,“陛、陛下,嫔妾生的愚笨不说,如今这夜游症怕是好不了了,两次三番的惊扰陛下休息,嫔妾惶恐,想要自请离开广华宫,再不扰陛下安宁。”
赫连铮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许,看着眼前人的眼睫轻颤着,像振翅欲飞的一只蝶,只要寻到了合适的时机,就会立刻飞走,让人再难寻其踪。
狡猾的小聪明。
“朕怎么却觉着,爱妃是天生聪慧,让朕都刮目相看。”他伸出手,轻抚过眼前人的眼睫,纤长浓密的眼睫在他指尖上留下了一阵酥麻之意,转瞬即逝。
眼前人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颤颤巍巍道:“陛下,那一定是您慧眼蒙尘,看错了,嫔妾从小到大都不聪明。”
“从,从无人夸赞嫔妾聪明。”
赫连铮脑海里忽而生起了一个念头,他要如何抓住这只狡猾的蝴蝶呢?
他淡然道:“只能证明那些人都有眼无珠。”
“都不知道你最聪明的地方,便是让人觉着你是个愚笨之人。”
“朕,说的可对?”
林玉仙语塞,要说聪明,谁能聪明得过皇帝陛下,将她铺垫的退路轻描淡写的堵死,只剩下继续被推着往前走。
她如今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她的眼睛偷偷睁开了一丝缝隙,偷瞄着赫连铮,见他嘴角笑意依然在,大抵心情不错。既然心情不错,那表明她此刻开口还有一线生机。
她这条小命被攥在皇帝陛下手中,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剩下了坦白这一条路。
她抿了抿唇,心下一横,睁开了双眼,“陛下,嫔妾身无长物,自问对陛下而言并无可取之处。”
她停下来,可怜巴巴看着赫连铮的反应。
赫连铮略一挑眉,“继续。”
林玉仙松了一口气,紧张道:“倘若仔陛下心中,觉着嫔妾尚有可取之处,嫔妾自当尽力而为。”
可取之处。
说的倒是委婉,也不知是在心中预想过多少次回答。
赫连铮不曾开口,安静地等着她吞吞吐吐说完她的条件。
“嫔妾只求陛下一事。”林玉仙所求,从始至终只有一件事,“若有一天嫔妾惹了陛下不高兴,还请陛下饶了嫔妾,能留嫔妾一命。”
林玉仙抿了抿唇,只觉着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快要直接跳出了胸腔,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倘若陛下真的要处死嫔妾,嫔妾自幼胆小,最怕疼,还请陛下能够大发慈悲,让嫔妾能选择一种不疼的死法。”
“不知陛下,可能满足嫔妾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
问完之后,她也不敢看赫连铮的眼睛,默默地将薄被拉上,将自个儿整个都遮住缩成了一团,忐忑不安地等着赫连铮的回答。
“爱妃这样有趣之人,朕才舍不得让爱妃去死。”
“爱妃的心愿,朕答应了。”
片刻后,她听着被子外传来了一声淡然回应,片刻又有脚步声远去。
她忍不住撩开了被角偷看,却是赫连铮已经起身走到了穿衣镜来,回身看她,刚好将她偷看的目光抓了个正着,示意她,“朕起了,爱妃还要睡吗?”
“嫔妾这就起。”林玉仙慌慌张张推开将自个儿缠成了一团的被子给推开,坐起身穿好了鞋,刚站起身,一股钻心疼意袭来,毫无防备摔坐在地上,她立时就疼得红了眼眶,沁出了眼泪。
屋中一片寂静,就像林玉仙此刻烧成了死灰的心情。
太丢脸了。
自打入广华宫,短短四日,她已经将这辈子的脸面全都给丢在了皇帝陛下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噗呲一声笑。
赫连铮蹲下身,抬起林玉仙的下巴,看着她因丢脸而羞的满脸通红的脸,还有眼尾处的泪滴,嘴角笑意不减,连眼神中都带着愉悦笑意,“爱妃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谢恩。”
虽是嘲笑她竟会摔一跤,赫连铮目光往下移,看到了她捂住的脚踝,将她的手拉开,看见了白纱裙摆之下红肿的纤细脚踝,她生的白净,红肿的伤患竟有几分触目惊心之势。
赫连铮伸手刚按上脚踝,就听见林玉仙抽泣着想要躲开。
他握住了林玉仙的脚踝,“爱妃果真是时时刻刻都能给朕带来惊喜。”
很明显这不是刚摔的一下就能出现的伤处。
惊喜本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下一刻便被搂腰抱起被放在床榻上。
清晨的广华宫安安静静的,只要陛下不宣进,候在殿外的宫人一向不敢打扰。
忽而听见里头传出一声,“传太医。”方才还安静的宫人们霎时忙碌起来。
常环安排好了今日日常事宜,算着时辰往长渊殿去,刚到殿外便见宫人领着太医前来,眉头一皱,只以为他家陛下是怪疾发作,忙跟着太医进了长渊殿,进了内室,便见他家陛下坐在床榻旁的椅子上,而林美人靠坐在床头,红着脸,还残留着些许泪珠,像是哭过。
这倒是奇异的景象。
常环脚步迟疑了一瞬,只当自己眼花看错了。
赫连铮免了众人的礼,吩咐着太医,“替她看看右脚的扭伤。”
常环默不作声地站到赫连铮身后去,看着太医问诊。
太医上前,仔细检查过林玉仙的伤处,惊讶,“淤血凝滞了至少半日,若是再晚些时候上药,怕是要花上一两月才能痊愈,幸而伤不至骨,将养些时日便能养好。”
“林美人且记着,行走时,右脚切莫太过用力,以免又一次扭伤。”
清凉的药膏贴上了脚踝,那股钻心的疼痛得到了缓解,林玉仙松了一口气,知道赫连铮在看她,却心虚的不敢往那边回看。
太医看完诊自退下。
殿中只有三人。
有两人不说话,气氛怪异到第三人只觉着自己不存在。
第三人决定开口打破这份宁静,“陛下,今日天气炎热,早膳不若就摆在长渊殿。”很有眼力见。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心照不宣的互相知道了底牌。
星期三就不更新了,星期四更。
常环:最强打工人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