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未落,白若若已经笑了出来。吴氏皱眉,表情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失心疯了。
没想到白若若却利索地站了起来,神志清醒地说了一大篇话:“舅舅,舅母,你们若说要钱,我是一个子儿也没有的。我就算是有,也不会给。若说是要和我一刀两断,不愿让我借住在你们家里,那我欣然接受,也无需你们费口舌,稍后我收拾东西自己走。”
吴氏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白若若,出口就刺她:“你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这么久,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白若若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连半分惧色也没有。吴氏紧跟着说道:“你若是不给银子,咱们就去官府,等到事情传开了,我看你的生意还怎么做?”
“舅母这就是说笑了,舅母要去官府告我,要告我什么?难道您要去跟官府说?我的罪过只不过就是没有奉养自己从小到大连见面都没见过几面的舅舅和舅母,那表姐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吴氏一时间有些语塞。没想到这姑娘平时看着不言不语,像是锯了嘴子的葫芦,真要说起话来,总是往道理上说。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应,坐在旁边的舅舅却开了口:“你这是做什么,孩子刚到蜀州来,赚些银钱不容易,何必跟她要这么多?十两银子就足够了。”
白若若一声冷笑。自己穿越城破落户家的女儿,死了未婚夫也就算了,如今还遇上这种无赖亲戚,真是拿了个倒霉透顶的剧本。她也不想和这群无赖多纠缠,她转身想走,舅舅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你可别忘了,蜀州这边就算没人能管得了你,但若是我们告到京城,你觉得你还逃得了吗?”
表姐白红玉看到势头不对,早就跑开了。
白若若不卑不亢:“舅舅要是说这个,那我也不得不说两句了。您要是去京城,且不说一路上的费用,您这么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三五日之内,连京兆尹的大门都迈不进去吧。不过等你走过去,京兆尹审问,我也有话说。”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舅舅这家生药铺子,是外祖去世之前留下的。外祖父只有我母亲和您两个子女,额如今这家铺子您已经经营了许多年,如今,怎么也应该有一半是我们的。这么算起来,舅舅似乎还要给我点钱。”
相比起白若若的游刃有余,不卑不亢,反而是舅舅一家有些无法招架了。他们本来以为白若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至需要吓唬她几句就可以,却没想到这京城过来的姑娘却真的有些见识,不是可以轻易吓唬住的。
几句话之后,白若若索性开门见山:“舅舅,舅母,怎么样,还要想吗?”
还没等两人说话,表姐白红玉已经拿着一个包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不由非说地把包袱丢在地上,没好气的说:“赶紧让她走!别再留着这个扫把星了!我还要嫁人!”
白若若看着自己被丢在地上的包袱,冷静了一下,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要是你们同意的话,咱们还是去官府稳妥些。”
一个时辰之后,白若若和舅舅一家人拿着官府的断亲文书,从府衙里走出来,舅舅一家人走的飞快。表姐把她的姓李扔出来的时候,虽然说的话很是难听,但是这件事情在侧面也帮了自己一把,舅舅舅母格外疼爱这个独女,几乎是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女儿的婚嫁是现在最要紧的是事情,白若若赶上了好时机,就这么离开了。
虽然舅舅和舅母的很多行为让白若若很是不齿,但是他们对于女儿的疼爱,有时候也让若若有些羡慕。
今天,她虽然和舅舅一家切断了所有联系,但是也失去了住所。在找到新的住所之前,她只能暂时住在自己租住的库房里面。白若若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要是被客人看到的话,肯定会有意见的。
考虑之下,白若若想到了库房后面被锁起来的小院子。白若既然已经盘下了摊位,就想顺便把那个院子也一并买下来。下午时分,白若若托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原来的房主。
房主本来是个船家,开往京城那边的客船。本是一年开一次的。早年间赚了不少银子,后来在蜀州盘下了不少店面,他人还不错,对白若若也是颇为照顾。
下午,白若若准备了几道小菜,等待着房主的到来。
——
蜀州城外的密林中,一对人满轻装简行,每个人都骑着一匹马,正穿梭在密林中。半个时辰之后,马队停下,一行人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生活。
为首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黑色劲装,袖口束紧,走路速度很快,却没什么动静。他走到前面,看着路上行走过去的车辙痕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指细长,一条刀疤从虎口贯穿手心。
后面一个略比他大几岁的少年注意到了他,然后走了上来,恭敬地说道:“公子,这里比起京城,还是要安全不少,应该可以在这里驻扎。”
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出口的声音微微沙哑:“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之后,少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说道;“承福,我进城去探查一番,你们就在此处驻扎。”
承福立刻道:“公子,城内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您亲自去调查还是太危险了。不如让属下去吧。”
少年没说话,而是转身拿起了挂在马上的草符,戴在了头上,他拉了拉草符的边缘,帽子把他的大半张脸都盖住,只露出挺直的鼻尖和棱角分明的下巴。
“无妨,我很快回来。”
临走之前,少年转身看了一下,他的十几个随从已经架起了火,坐在火堆旁边,从包袱里面掏出干巴巴的饼子来,就着凉水吃喝。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吃这种食物,很多人都吃的口干舌燥,然后开始消瘦了。
少年顿了顿,把帽檐压低,转身离开了。
在等待房东船老大来的时候,白若若开始动手准备几道小菜。
她煮了一只鸡,把鸡肉用手撕城细细的丝,然后撒上切碎的葱花。本朝还没有引进辣椒,想要复合多元的味道,就要用其他物质来代替。白若若取了很多花椒,再加上姜丝,放进热油煸炒入味之后,把花椒和其他作料捞出来,浇在了鸡丝上,一盘凉拌鸡丝就做好了。
做好了凉拌鸡丝,白若若又坐了一道清炒芥菜,一道炸鱼鲱,又在东市的酒铺里买了酒,然后摆好上桌,静静等待着船老大的到来。
黄昏时分,船老大按时赴约。见到白若若,船老大照例首先寒暄起来:“白小娘子,好生意啊!”
白若若立刻走出来迎接他,一面迎接一面笑着说道:“托您的福,要不是您把这家店面盘给我,哪里能有这么好的生意,我还要感谢您呢!”
虽然船老大面上带着笑,但是敏锐的白若若还是发现,他的眉宇之间有化不开的愁绪,看起来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白若若不动声色,带着船老大走进了店内,当地一张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白若若做好的菜。
船老大拗不过热情的白若若,坐在了桌边。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情,他已经是食不甘味。
桌上已经摆好了白若若做的几道菜。凉拌鸡丝散发出略带刺激的肉类混合着麻油辛香刺激的味道,再加上翠绿的,带着春天味道的芥菜,和焦香的炸鱼鲱,还有粳米饭,让人想不动筷子都不行。
白若若亲自给船老大倒上了酒,看着他动了筷子,吃了不少鸡丝和芥菜之后,白若若才说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您也知道,我之前的舅舅舅母待我不好,我们已经去府衙写了断亲文书,我一个人在蜀州,只有这个摊位,我是做吃食的,总不能总是总是住在库房里,那日我看到你这后面还有一个院子,你看看方不方便把后面这间院子也一并租住给我,我按月给你租子。”
船老大有些不舍地放下了筷子,颇为为难地说道:“白小娘子,我知道你今天叫我过来,肯定是有事情跟我说的。这个院子也是好说,租给你没什么的。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白若若立刻问:“为何?”
船老大摇了摇头,说道:“贱内前不久有了身孕,我们夫妇两个都年纪四十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谁知道我媳妇有孕将近三个月,现在害喜害的离开,什么都吃不下去,我也是担心的紧,我们夫妇商量了一下,京城的吃食多,名医也多,我想着带她过去看看。”
白若若略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船老大继续道:“你说这院子我租给你,我怎取租金呢?”
片刻之后,白若若温柔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如,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