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陪着林珏跪了一夜，第二天，林珏仍旧强撑着去上朝，菀菀回府大梦一场，等到菀菀醒的时候，外头已经变了天。
“听说了吗，光禄寺卿赵大人被革职啦！”
“谁？”
“就是赵三公子他爹呀，可惜赵三公子有才有貌，原本前程似锦，这回被他爹连累惨咯！”
“不会吧！为什么呀？”
“朝廷的事，天晓得咯，不过，我听说啊——”
那个知情人拽了拽另一个人的胳膊，唯恐被别人听了去：“听说啊，还是被我们家大人参的！”
......
菀菀悠哉悠哉的窝在假山后听了个大半，心中有些好笑，平时可没见这些个丫头关心政事，这回这么上心，该是那“赵三公子”占了大半功劳。
菀菀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思绪又回到了昨天。
林珏有秘密，却不肯告诉她，林菀很头痛，她想找个人说说话，却想起香芜已经被放出府了，心中有些失落。
天天闷在这宅子里，好像确实有些无趣了。
等到林珏下值回来，菀菀照常跟着他练字，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一个时辰过得很快，最后离开的时候，菀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到：“爹爹，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哦？”林珏手上握着的笔没有停。
林菀看得出来他很忙，想到自己又拿这种琐碎的小事烦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算了，没什么，我先回房啦爹爹。”
林珏侧目，终于停了下来，走到她的跟前。看着小姑娘纠结的神色，他尽量使自己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我想去书院念书。”
“......”
菀菀看着林珏的面色不是很好，急忙解释着：“也不是一定要去，只是每天在府里呆着有些无聊，很想出去。”
林珏听着小姑娘慌张的解释，一时之间挫败感席卷全身，让他觉得浑身无力：“菀菀，当初是你自己不愿去书院的。”
“我......我知道。”
“菀菀，这些年来，我始终想要给你最好的，所以一切由着你的性子来。”
“爹爹？”林菀总觉得爹爹这几日不大对劲，今天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可我如今真的不知道，那些决定，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菀菀不懂事。”
“罢了，你先去吧，容我考虑几日。”
“爹爹——”菀菀抓住林珏的袖子，还想分辨写什么，却被林珏坚定的甩开。
林菀讶异的看着他，林珏却背过身去，始终没有回头。
“那，菀菀先去歇息了。”
“去吧。”
“咔吱——”
一直等到林菀离开，林珏整个人才松懈下来，他几乎瘫软的躺倒在椅子里。今日在朝上，他参了赵大人一本，奏章里的内容，半真半假，却足以惹得圣上大发雷霆。最后赵大人革职抄家，在他意料之中。
这案子，是他一手操持，这罪名，是他亲手安上，这结果，也是他最为期待的。
可等到尘埃落定那一刻，心中的负罪感几乎把他淹没。
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努力往上爬，有人说他是酷吏、说他残暴、说他冷血，他通通都认下，他自认问心无愧，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为了这个国家，可这一次，林珏知道，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赵大人却又藏污纳垢之行，但自己参他，根本是为了私心！
什么赵三公子！什么才华横溢！什么貌若潘安！
他嫉妒的发了疯！
明明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别人凭什么，凭什么只瞧了那么一眼，只存了几分倾心的念头，就可以轻易夺了去，他不许，绝不允许！
“啪——”
守在门外的阿康听见里头杯盏掷地的声音，打了个哆嗦。
是夜，菀菀辗转难眠。
林珏一双清冷的眸子始终印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啊——”林菀烦躁的一掀被子坐起身来，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踮起脚、穿了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书房的灯，还亮着，这些年爹爹是越来越晚睡了。
“小姐？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说着又往她身后看了两眼，“怎么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大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嘻嘻，好阿康，让我进去呀！外面可冷啦。”
这天不过刚刚入秋，说冷还委实早了些，可整个林府，敢拦小姐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连他们大人也是拿小姐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家自是看在眼里的，又有谁敢拦她呢？
“小姐，下次可务必不要自个儿乱跑了，万一磕着碰着，倒霉的可是咱们做奴才的，你就当心疼心疼我们！”说着，便侧开了身子，让出了门来。
林菀咧着嘴，本想拍拍他的肩，可惜阿康太高她太矮，值得在阿康的肚子上拍了两下：“好说、好说！”即刻，便一溜烟的窜了进去。
书房里点着四五盏油灯，光亮很足。林菀一进去便发现，她的好爹爹，竟又在书房睡着了。林菀曾叮嘱他好几回，不该这般劳心劳力，也没见着百姓们说他几乎好话。林珏每次只是笑笑，并不曾答应她。
林菀小心翼翼的将其他几盏灯吹灭，紧留了一盏昏暗的灯，又将自己肩头的披风取下，盖在了林珏肩上。
外头候着的人见屋里头的光一下子暗了许多，面面相觑。阿康伸出食指：“嘘——”同时做了个手势，带着大家撤出几丈外去。
屋里的林菀蹲坐在林珏的椅子旁，歪着脑袋，挨着椅背去瞧林珏，恍然发觉，爹爹竟好像有白头发了？
林菀掐着手指头一算，林珏分明不过三十的年纪，怎么就生出华发了？一时间很是惊慌，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想要帮他把那一根遭人恨的白给拔出了。
菀菀刚弯下身子，林珏便像有感应似的，睁开了眼睛。
“菀菀？”
“爹爹？”
林珏听到她的回应，笑了笑，一把扯过小姑娘的衣领，娇小的身子顺势便跌入了自己的怀里。
灯火昏暗，温香软玉在怀，林珏丢了魂，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