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花菀作为新妇,纵使丈夫不在,也仍旧起了个大早。
可这大婚头一日,夫婿失踪,她难道要独自一人去向公婆请安吗?
正在踌躇之际,倒是大伯章琏为她解了眼前的困局。
康王爷、康王妃一早便差了人过来,除去聘礼不说,又多搬了几箱金银玉石过来,想来是替他们那不成体统的儿子致歉,并特意托章琏嘱咐花菀,昨日太过辛劳,今日好生休息便是,不必请安,日后也是如此。
这个日后也是如此,让花菀愣了愣神。这规矩,仿佛同她在小说里看到的不一样?
康王妃还贴心的配了几个丫鬟过来服侍,都是憨厚老实的样貌,这会儿正在把那玉器珠宝一样样挑拣出来,记录在册,妥善安置,手脚很是利索。
花菀不由长舒一口气,虽说夫君似乎不大靠谱的样子,好在公婆像是善解人意好相与的,一颗忐忑的心稍稍放回肚子里。
她瞧着这满院子的金贵玩意儿,内心有一丝好笑,但面上仍旧她红着眼眶,像是强装露出的逞强得体笑容,对着代表康王府前来的大公子章琏道:“菀菀明白,也能体谅,也请爹娘心安,更请大伯不必过于自责。”
花菀最后一句话,是故意的。毕竟在洞房花烛夜把自己的夫君拐跑了,这个账她可得记着。
章琏看着眼前委屈到不行,却强忍着不说,还反过头来安慰他的小姑娘,深感自己不是个东西。他原以为公主跋扈,便和二弟合计要压一压这个公主的风头,没成想,原来是欺负了这么一个娇娇弱弱却又大度体贴的小姑娘。
看着小姑娘越来越红的眼眶,一颤一颤的肩头,章琏夺路而逃。
花菀用余光瞥见一米八几的高个大汉,狼狈的从庭院中跑出之后,啼笑皆非的勾了唇角,心中也稍稍安定下心来。
在出嫁前三天,她曾打听到不少康王府与皇帝之间有嫌隙的传言,昨晚驸马的失踪,让她几乎笃定,也许二者之间的远不止生了嫌隙这么简单,但从康王夫妇早上的一番安抚,加之章琏刚刚的表现来看,事情似乎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喜儿,去问一下管事,驸马现下人在何处。”喜儿是花菀自皇宫里带出来小丫头,本不该只此一人,但花菀心中有顾忌,毕竟原主的芯儿已经不在了,老人多了,容易叫她们揪出许多错处来,凭白添出许多麻烦。喜儿比花菀还小一岁,入宫不久没经过什么事儿,行事有些莽撞,却很单纯,是她现在正需要的。
喜儿匆匆忙忙便去了,半晌,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热天里汗珠冒了满额头也不自知。
“回公主的话,管事说,驸马自早晨回来,一直在书房没有出去。还有......”
“还有什么?”
“管事说大公子刚刚去找驸马爷,不一会儿又怒气冲冲的出来了。”
花菀眸光一转,怒气冲冲?咦?有意思。
她垂着眸子想了想,转身进了小厨房。
喜儿愣愣的看着她家公主,居然如此坦然的进到以前从未踏足的污秽之地,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跟了进去。
一整天的功夫,花菀的小厨房内外站满了围观的下人,众人稀奇的看着公主窝在小厨房里乒铃乓啷捣鼓许久,直到傍晚才终于灰头土脸的从里面钻了出来,大为震惊。
花菀原本对做菜就有些研究,此刻大功告成,欣喜的捏了捏喜儿滑嫩的小脸蛋:“来,给我梳妆。”
原主本就生的瘦弱,来葵水也不过这半年的事,因此现在看上去也只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和风韵实在搭不上什么关系。
花菀盯着铜镜里的面庞打量许久,自觉靠这张只能称之为清秀的小脸蛋,想要以美色勾引驸马是不太可能了,所以现在相对好走的出路是——攻心。
在花菀的要求下,喜儿只为她简简单单的盘了个妇人髻,插上一支白玉簪子,其余饰品一样也无,身上穿着一套轻薄的小衫罗裙,浅浅的黄色,隐隐透出莹白的锁骨、玉臂,和不盈一握的腰肢,除却发型合乎已婚女子的身份,其他处处瞧上去,分明还是含苞待放的懵懂少女模样。
如果不能在第一眼动人心魄,那细水长流的体贴温柔,驸马,你动不动心呢?
花菀把一众服侍的人关在门外,自己默默在铜镜前练了好一会儿仪态,直至凹出些弱柳扶风的小白莲气质,才心满意足的拎着个精致的小食盒款款向书房走去。
习惯了清净的章珏,猛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扰的时候,心中其实是不悦的。可当他看清了来人,便不由的愣住了。
章珏想起,上午大哥去见了一趟面前这人后,回来对着他就变了脸色,说公主全然不是他们所想那样,还劝他善待妻子。他当时嗤之以鼻,心中根本不信。
京城谁人不知,皇帝老儿出了名的护短,外头编排几位皇子公主行事张狂的段子传遍了整个祈国,那位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又能好到哪里去?
章珏所想,她应该是嚣张的、跋扈的、趾高气昂的,昨天他让她独守空闺了,她今日就应该带着人来理论或者直接告到宫里去才是。怎会向现在这般样,乖乖的,甚至有点讨好的,仰着头用圆溜溜湿润润的大眼睛瞧着他,小小声的问:“夫君,我听管事说你一日没用饭,给你带了一些。”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词儿准备大吵一架的章珏,哑了火。
只见小姑娘迈着小步子进了屋,放下食篮的手心勒出了一道粗长的红痕,他还记得昨日拜堂成亲时,他曾握过她的手,嫩嫩的,软软的。
此刻他突然有些不自在,暗自气恼她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连个做粗活的人也不带在身边!
章珏觉得,她这样不好。
正在一样一样布菜花菀能感觉到,身后的人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定然是在打量她。
花菀勾了唇角,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章珏看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出:柱候鸡、榄仁炒鱼环、冰镇水晶笋、如意卷、奶汁角......突然,小姑娘忙着布菜的葱白的手指尖,几处水泡扎了他的眼。
几乎难以抑制的暴怒:“出去!”章珏大喝一声,惊得花菀身子一抖。
她缓缓的抬起头,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样。很英气的少年,正是桀骜不驯的青春模样,此刻却黑着一张脸对自己怒目而视,仿佛她送来了不是美食,而是□□。
章珏瞧她半天没有动作,还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以为是方才把她吓傻了,便继续粗声粗气的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堂堂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小姑娘瞬间红了眼,眼看着眼泪就要淌了出来,被她用袖子狠狠擦了,又不解气似的,狠狠往他胸膛推了一把,便飞快的跑出门去。
章珏心想:果然是小丫头片子,就这点力气想弄疼我吗?
飞快奔跑的花菀心中想的却是:哎呀呀,好硬的胸肌!
花菀跑了一阵,见四下无人,便慢下了脚步。头一次献殷勤就被拒绝,心中虽也有些失落,但远不到难过的地步,毕竟,这只是她的任务世界,她才不会太过当真把感情投入进去。
“系统,帮我查章琏和章珏的数值!”
“咦?主人你为什么大公子的也要查?”
“任务只说让我跟取得康王府的信任,最好再把世子睡了,康王府两个世子,我自然哪个好攻略挑哪个!”
“......”
“主人你这样好腹黑好过分嘤嘤嘤!”
“我这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
“好吧——”系统很快调出了两个人的数值:
章琏:
好感度:20%
信任度:10%
仇恨值:0%
欲望值:0%
章珏:
好感度:10%
信任度:0%
仇恨值:5%
欲望值:0%
花菀看着这些数值,特别是章珏的,沉默了。
系统看着消沉的花菀:“主人,我觉得,章琏好像比较好攻略诶!”
“你刚刚不是还说我过分吗?”花菀反唇相讥。
“嘻嘻,任务重要嘛,主人。”
“少狗腿了!”
“我好像没有大嫂?”虽然任务很重要,但花菀还有底线,第三者这种龌龊角色不在她的考虑行列!
“主人,准确的说,是有过。”
“有过?”
“章琏娶过三位妻子,第一位,在大婚前一天跟人跑了;第二位,大婚当天病逝了;第三位......”
“第三位?”
“第三位就是您的姐姐,九公主花芩,给章琏戴了绿帽子......”
花菀扶额,这都什么事儿啊......
天已经渐渐暗了,出师不利的小姑娘垂头丧气地走在□□小路上,满地凹凸不平的石子让她心中更是烦躁。
忽一抬头,只见康王府的大公子章琏,正远远的朝这个方向走来。
花菀瞅了瞅这满地的石子,再想想方才驸马那蛮横态度,心下立生一计。
“哎呀——”
章珏虽有婚假,可章琏没有。因此早上与弟弟大吵一架后心中虽懊恼不已,却也只能等到下值才来求和。
哪知刚走到花园里,远远的便听见女子抽泣的声音,有些奇怪,便加快了脚步。
行至近处,蓦然错愕,原来是他新过门的弟媳。眼瞧着小姑娘此刻正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地上哭呢。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为何一人在此?”孤男寡女的处境,章琏并不走得太近,在距离花菀还有一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鞠躬作揖。
日暮余韵下,浅浅的光打在花菀身上,映照出小姑娘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只见她红肿着眼睛,慢慢站起身来——
章琏眼瞧着她一瘸一拐的走到自己面前,心中一个咯噔——
果不其然——“噗”一声,小姑娘就撞进了的怀里。
“哇——
“大伯——
“驸马他欺负我——
“他昨天不来我房里也就算了——
“今天我去找他,他还让我出去——
“他嫌弃我——
“我为了给他做菜,手都弄伤了——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