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睡眼惺忪的,小脑袋瓜子上柔软的发丝立得可高了。
小团子认得林岚,见人就软软糯糯地问好,逗得林岚笑眯眯的,还伸手撸了撸她的脑袋。
祝心抬起眼皮,看着林岚揉小不点脑袋时这顺手的姿势,抿了抿唇。
自己刚才好像也是这么被撸的?
小团子用幼儿园学来的办法,小手搓热乎脸蛋,伸了个懒腰,就彻底醒了。祝心让人把孩子带出去,自己则留出时间,和林岚谈一谈。
此时,林岚坐在主卧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将自己的艺人由上至下看了一遍。
早在几年前第一眼见到祝心时,林岚就觉得这女孩子能火。与当下流行的清纯可爱小白花形象不同,祝心很耀眼,即便当时不过二十岁,就已经美得很有攻击性,给人十足的压迫感。再加上她的性格也突出,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天生的光芒万丈。
公司起初并没有砸太多资源,只小小地试水,祝心就一炮而红。在那过程中,林岚从没有诚惶诚恐过,因为她知道祝心就是会有这一天。
后来,祝心出事了。有人放马后炮,说她昙花一现,上限不过如此。可林岚却认为,她怎么离开这个圈子,就会怎么杀回来,只要她愿意。
林岚骄傲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艺人。
即使昏迷四年,即使未施粉黛,可她的肌肤仍旧紧致细腻,眼神始终透亮,美得有质感。
“我觉得下一步,我们要先——”林岚终于开口,却瞄见祝心慢悠悠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她白皙的脚轻轻踩进室内拖鞋中,往床上看了一下,随手拿起羽绒服外套,披在肩膀上。
林岚:?
“你这么虚?”
祝心披好羽绒服之后,拧了一下漂亮的眉:“是有点热。”
她起身,走近衣帽间,随手拿了一件开衫套好。
刚睡醒,还有点凉意,她将开衫裹紧,坐在林岚身边。
林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自己身上单件的丝绸衬衣。
还是虚。
从前祝心从不会感慨岁月流逝,可现在一转眼,就浪费了四年时间,她才意识到,要珍惜自己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么长时间没投入到工作中,祝心有点心痒痒,晶亮的眸子望着林岚,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林姐,你说接下来要给我安排做什么?”祝心问。
林岚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接下来,你得先养身体。”
……
林岚比谁都希望祝心能复出。
可同时她年过四十,年轻时拼命工作透支自己的身体,现在身体比同龄人要弱一些,因此她深知健康的可贵。
不管医生是怎么夸张地表示祝心的身体状况是个奇迹,在林岚看来,大病初愈,就是要养着。
也不说别的了,至少得吃胖一点,脸色养得更红润一点,等美到不可方物的程度,在大众面前亮相的时候,才叫闪亮登场。
“咱们不急于这么一时,你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的。”林姐说完,看着祝心变得柔软的眼神,又补充道,“反正以后还能给我挣个几十年的钱。”
祝心:……
有感动,但不多。
林岚千叮咛万嘱咐,让祝心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也能顺便趁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和孩子相处。
“糖糖挺可怜的,有一次在医院,我看见负责你病房的护工正好在逗她,问她,妈妈会不会醒啊。孩子点点头,护工就笑,说她天真。”
祝心微微蹙眉:“谁啊,炒掉她。”
“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林岚失笑,又说道,“不过糖糖还小,也不知道别人在嘲笑她,只是一遍一遍说你一定会醒的。你看,现在这孩子终于盼到了。”
说话时,祝心已经将林岚往外送,只不过,她的轮椅是林岚推着的。
经过长长的走廊,她透过旋转楼梯的缝隙望向楼下,看见坐在沙发上数着脚指头的糖糖。
祝心不知道脚指头有什么好玩的。
数来数去不都是十颗?
糖糖应该很孤单吧。
“我知道。”祝心点点头。
她比谁都清楚童年被忽视的滋味,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尝一遍。
“所以好好休息吧。”林岚推着祝心,在等电梯时,又笑了一下,“不过我真是多虑了,就算我现在马上开始压榨你,江先生也不会同意的。”
祝心抬起眼,如同他乡遇故知:“林姐,你也知道他很烦人?”
林岚的嘴角僵了一下。
啊,她是这么理解的?
这不是在夸江先生疼她吗?
恰好这时,书房敞开的门“砰”一声,被吹来的微风甩上。
祝心和林岚幽幽回头。
书房外,江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马克杯,安静地看着她们。
目光与她们对上时,他微一颔首,平静道:“我就在这。”
……
林岚是现今国内数一数二的金牌经纪人。其实这些年,她旗下有很多艺人,红的也不在少数。始终对祝心念念不忘,说到底是因为彼此投缘,而祝心也值得。
确定做好祝心将复出的准备之后,她得做点事。
与此同时,傍晚六点,傅舒舒走出试镜厅。
她在外等候许久,还是鼓足勇气,请导演助理安排自己与施导见一面。
见到施导时,试镜厅的人已经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保洁人员在清扫垃圾。
傅舒舒深知电视剧演员和电影演员是不一样的。如果想要再往上一步,不管是实力还是机遇,都缺一不可。
好在一直以来,她都很幸运。
如今,这份幸运,将她送到施导面前。
“施导,我想和您谈一谈自己对这个剧本的理解。”
施远方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
试镜一下午,一个个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年轻的新人,演戏没有经验,对戏时眼珠子滴溜溜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多紧张。有经验的演员,大多是关系户,只试戏一小段,就已经展现了十足的油滑。
相较之下,星河传媒推荐过来的演员傅舒舒,在态度上过得去,演技也尚可。
只不过形象和气场稍显逊色。
“什么理解?你说说看。”施导说。
傅舒舒开始娓娓道来。她的声音很好听,充满着活力,一字一顿,尾音都是欢快的。在亲眼看出施导的眼神由狐疑转为欣赏之后,她更加自信,表达得愈发流畅。
她并不是一个草包,对施导曾经获奖的作品有一定的见地,至于眼下施导的新作品,她将其中的恶女形象分析得透彻,而这显然是施导最满意的。
“导演,如果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她说完,静静地盯着施导。
傅舒舒很紧张,心脏就像是小兔子似的,差点要跳出来。
直到她看见施导逐渐舒展的眉心。
“其实我心中本来是有一个原型的。”
“不过你说得对,有时候人不能太执着。”
施导站起来,刚要松口,突然听见助理的手机传来些许响声。
导演助理连忙站起来:“对不起导演,刚才祝心的cut突然上热搜了,因为太美了,我忍不住发弹幕,不小心碰到音量键。”
导演助理想要把手机收起来。
可施远方却伸手:“我看看。”
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祝心的特写镜头。
这是带有攻击力和距离感的美,毫不掩饰自己的张扬,将欲望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凌厉有锐气。
边上助理咕哝道:“看这热搜位置有点像是什么公司在幕后操作的。不过评论里的真路人都说,看祝心的视频洗洗眼睛也好,可惜这样的作品,以后都看不到了……”
施远方看一眼傅舒舒,再低头看一看这cut,眸光沉了一下。
人不能太执着。
可更不该退而求其次。
“回去吧,你不合适。”
……
祝心想要的东西,就是闹也得闹到手。
儿时想要的芭比娃娃礼盒是这样,现在——想要一台手机,也是一样。
傍晚,阿姨把准备好的晚饭放在桌上,祝心两手一摊,坐得端端正正。
“不吃?”江屹睨她。
“没胃口,要一台最新款智能手机才吃得下。”祝心说。
江屹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
吃了几口之后,他看向仍旧脊背挺得笔直的祝心。
她的脑门上仿佛印着四个大字——宁死不屈。
江屹对刘管家说:“给她准备一下。”
刘管家点头称是,突然听见祝心一本正经地补充:“再加一台笔记本电脑。”
江屹摆摆手,示意刘管家去办。
祝心终于露出笑容:“快点哦。”
话音落下,她握住勺子,轻轻舀了一口清淡的汤水。
边上的小团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当大人,还能这么不懂事哇。
晚饭后,刘管家请人送来了最新款的手机和电脑。
江屹起初只给祝心买一只电话手表,是因为担心她上网后看见黑粉们铺天盖地的骂声,影响心情。
可现在,祝心盘腿坐在沙发上,边上窝着软乎乎的糖糖,在微博搜索自己的名字,似乎乐在其中。
“他们说我娇气?”
“我目中无人?”
“我爬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疼?”
祝心纤细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滑动,而后陷入沉思。
“好像都有点?”她望向中岛台的方向。
晚饭后,糖糖大概是想跟妈妈多待会儿,捂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让爸爸给她做最拿手的三明治。
这会儿,江屹卷着衬衫袖子,用小抹刀将奶酪均匀地涂到吐司片上,抬眸扫祝心一眼。
祝心没等到他的答案,决定不要自讨没趣。
“妈妈哪里疼?”糖糖似懂非懂,担心地眨了眨眼睛。
祝心的心都要软成草莓棉花糖了。
“没有疼。”她从兜里拿出电话手表。
这手表还塞兜里,是刚才为了联系林姐的,现在她将手表戴到糖糖小藕节一般的胳膊上。
“送糖糖了。”
“糖糖有呀。”小团子扬了扬自己的另一只手。
“戴两只,一只拍照,一只打电话。”祝心大气道。
江屹端来三明治时,发现糖糖已经笑成了甜甜的小水蜜桃。
小水蜜桃糖糖歪着脑袋看自己两只手腕上的表。
再看看空落落的左脚踝和右脚踝。
江屹觉得不对劲。
某种不良风气将在家中蔓延,祝心带头,无脑吹糖糖在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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