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几人面面相觑,除了有前世记忆知晓内情的徐言之外,其余人对大队长的冷淡漠视不明所以,心有不满又不敢吭声。
陆玉连倒不是针对几个刚来的知青,他是针对整个知青团体。
原本最开始听说知识青年来农村插队支援农村生产建设的时候,大家还挺高兴的,毕竟肚子里有学问的人懂得比他们这帮不识几个字的大老粗多,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很残酷。
见识到城里知青的“本事”后,陆玉连可烦死这帮人了。
干啥啥不行,吃饭叫苦第一名。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下地干农活还不如村里七八岁的半大孩子,男知青还算好的,女知青更完蛋,一年下来挣的公分都养活不了自己,天天还事事的。
这两年,知青点可没少给他添麻烦。
一想到回去之后要先给新来的知青预支口粮,陆玉连心情糟糕透顶,也不知道知青们什么时候能回城,求早点走!早点放过他们吧!
坐在牛车上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着。
孙伟捂着鼻子趴在车边一脸嫌弃,路上坑坑洼洼的,颠簸的他又想吐了,心里忍不住骂妈,这什么破地方!
路边草树枯黄,寒风吹得树木东摇西摆,冷风吹在脸上向刀子刮一样生疼,即便早有准备,徐言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十一月份的平阳县比宁城冷太多了。
庆幸吃了系统赠送的培元丹,不然以她的小体格,这种天气真扛不住。
余光瞥见坐在车边的陆行舟从包裹里拿出件军大衣,她特眼热,想着这要是穿在身上得多暖和啊,她以为陆行舟是给大队长准备的。
下一秒,衣服盖到了自己身上。
徐言:“?”
瞥见陆行舟动作正准备迎接军大衣盖身的陆玉连:“……”
呵呵!白感动了。
侄大不中留啊。
厚实的大衣盖在身上,挡去了凛冽寒意,徐言注视着坐姿板正一本正经目视前方的陆行舟,回忆着上辈子的事,她对眼前人产生了些许怀疑。
思忖片刻,她朝陆行舟凑近,目光从他泛红的耳根向前移动,试探性的小声问:“陆同志,你知道目光所致皆为华夏,下一句是什么吗?”
寒风猎猎,冰冷空气中,唯有飘散而来的温热气息灼热了他的身躯,陆行舟不自在的挪动,离徐言远了一寸。
“是什么?”
徐言注视了他半分钟,男人眼中的茫然疑惑做不得假,是真的没听过这句话,验证结束,刚升起的怀疑瞬间消失,她退回去坐好。
深吸一口气平缓了语调:“没什么。”
是她痴心妄想。
刚刚竟然以为陆行舟也回来了,怎么可能呢?
重生之事千载难遇匪夷所思,她一人便已是时空逆转,天意眷顾,不可能再有第二人,道理虽是明白,心情还是不可控制的变得低落。
陆行舟偷偷瞅了眼突然沉默苦脸的小姑娘,窝在大衣下小小的一团,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牛车颠簸如蝶羽轻轻颤动。
颤得他心尖悸动。
陆行舟慌乱的收回视线,回想起最近常做的梦,
大概从四天前开始,每到深夜,他便会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内容十分单薄,来来去去的只有同一个画面同一个人。
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却只看背影就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却又知她于他而言重若珍宝,甚至于……他爱她。
即便身处梦中,陆行舟也倍感荒谬,爱?一个不知身份不知长相从未谋面的人,他竟然产生了爱,搞笑的吧。
梦醒后,他琢磨着梦中人不是妖精就是仙女。
之后脑海中偶尔会冒出一些破碎的小片段,让他烦不胜烦,又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陆行舟觉得他一定是撞了鬼了!
然而就在昨晚,停滞的梦境开始向前推移,内容也变得丰富起来,他看到村里来了一批新的知青,小姑娘就在其中,她是知青里长得最漂亮的,一来便吸引了许多青年们的注意力。
包括他。
梦中的小姑娘面容仍被迷雾遮挡,直到今日在人群中看到她的那一刻,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说:是她,就是她。
我的梦中情人,就是她!
陆行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目光所及只容下一人,一看到她,心就噗咚噗咚小鹿乱跳,稍稍靠近便红了脸,身体轻飘飘的置身云端,又似心头有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炸开,炸得心口处酥酥麻麻,痒的人想抓。
他想,他一定是遇到了命里的克星。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陆家村,新来的知青同志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大队长的低气压真心受不住,敢怒不敢言也让人挺憋闷的,陆玉连把人送到知青点后,也有种解脱感。
他是真受够了!
徐言等人是来到陆家村的第三波知青,除去婚嫁于村里的同志,如今知青点还剩下两女四男。
他们到的时候,知青们正结束上午的劳作,围着桌啃杂粮馒头陪稀粥。
陆玉连站在院里喊了一声,交代资历最老的徐青云安排好新同志,走的时候发现陆行舟眼巴巴的往进屋的女知青那边瞅,脸色一沉给了他一脚:“臭小子还不走看啥看,管好你的眼珠子。”
陆行舟挨了一脚也不恼,不舍的收回视线,嘻嘻哈哈的搂着陆玉连的肩膀,哥俩好的一同离开。
“叔,我和你打听个事,新来的徐知青是个什么情况?”
他这一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陆玉连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意图,当即又给了他一脚,这一脚踹的别之前的重多了,疼的陆行舟嗷嗷直叫。
“收起你的小心思,别打女知青的主意,先不说人家看得上看不上你,你妈就肯定不会同意你和知青来往,行舟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别整天吊郎当的不务正业,竟让你妈担心,我听说前阵子你姐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又吹了?”
陆玉连真心替他发愁。
他是陆行舟的亲堂叔,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和亲生的也差不到哪去了,天天看着他和十里八村的二流子混在一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急得嘴角起泡。
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倒霉孩子就是不改。
最近持续被梦境折磨的陆行舟,早把上次相亲的事抛之脑后,这会听他提起来随便应了两声。
“人家姑娘想找个城里人,哪看得上我呀。”
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被对方嫌弃了也不往心里去,说实话,他其实也没看上那姑娘,他喜欢大眼睛瓜子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孩,他姐介绍的人只看屁股不看脸的,压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要不是老妈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才不会答应见面。
开始做梦之后,更加不愿意去相亲了。
他是有小仙女的人!
“叔,你告诉我呗?徐言同志……哎?叔您跑什么,等等我,是我亲叔不?您托我买的烟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可给别人了。”
陆玉连:“……行舟啊,晚上去叔家里吃饭,我让你婶给你做爆炒猪大肠,咱爷俩喝两口好好聊聊。”
“好嘞叔。”
先不说陆行舟如何使用手段搞定自家亲叔,成功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转回徐言这边,作为知青群体的老大哥徐青云,三言两语将新同志们安排妥帖。
徐言把衣服放进分配给她的柜子里,动作突然一停,她想起方才为何看徐青云觉得眼熟了!
徐青云,京城徐家。
上辈子赵明松挂在嘴边的贵人,曾多次帮助他度过难关,帮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命里的大贵人,也曾登门来家中做过客,有过一面之缘。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在她死后,曾听徐家养父母和赵家人谈起她的身世,怀疑徐青云可能是她的血缘上的亲人,否则徐青云与赵家非亲非故,为何屡次相帮,且多次暗示赵明松好好待她。
然而这份怀疑,到她死,也只停在怀疑上,无人去寻找真相。
徐言想到徐青云的那双眼睛,不由得抚摸自己的眼,她和徐青云一个姓氏,也许上辈子的怀疑有迹可循。
“言言,周娇娇说下午去县城买东西,你要去吗?”
徐言放下手,回头看向进屋的陈晓华,冲后面跟进来的周娇娇笑了下,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糕点分给两人一人一块。
“去呀,我想买个洗脸盆和肥皂。”
周娇娇咬了口绿豆糕,眼睛一亮,三两口吃了个干净,意犹未尽的瞅了眼徐言手里剩下的两块:“徐言你的绿豆糕从哪买的,真好吃,比我在供销社买的好吃,我也去买点。”
陈晓华也跟着点头。
徐言拿起一块掰开分给两人,剩下的一块摆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你是买不到了,绿豆糕是我自己做的,最后这块留给来弟。”
她问周娇娇什么时候出发。
周娇娇这回吃得很慢,坐在床沿道:“你俩刚到先休息会,我请了男同志帮忙,两点半咱们坐牛车去县城,赶在天黑前回来。”
听她这么说,陈晓华和徐言收拾好行李后,在房间里睡了一小时。
陈晓华实实在在的累得睡着,徐言精神头还不错,躺在床上一头钻进了书库里。
作者有话要说:徐言为游魂飘荡的几十年中,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看人刷抖音,曾看到过很火的一句话——
目光所致皆为华夏,五星闪耀皆为信仰。
配上网友做得视频,感动了许久。
重生后依旧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