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嘴上说着只是送她过来,实际到了目的地,没等她开口道别,就先一步下车。
甚至主动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车门,在她下车时,还绅士地用没受伤的手挡在她额头,贴心的不得了。
宋知秋差点被他的体贴迷惑,跟着他的脚步离开停车场之前,留意到他打着石膏的右手,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停下脚步,提着包包站在车旁,用不赞同的眼光看他:“伤筋动骨一百天,哥哥你需要在家休养。”
像是谴责不听话的孩童似的语气,听得宋兆年太阳穴突跳两下,坚毅俊朗的脸庞上浮现无奈表情。
他微微低头,看向身前的妹妹:“我陪你去,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秋秋。”
他的妹妹太柔弱了,个子矮矮的,身体又单薄,还有着一张格外惹人注目的漂亮脸蛋……完全就是一副好欺负的富家乖乖女模样,让人怎么放心任由她单独外出。
宋知秋更希望宋兆年安分地回家养伤,她只是与好友周佳慧逛逛商场,去会所做做水疗,又不是去什么混乱无序的地方,哪里就不安全了?
她与哥哥争辩,甚至搬出了她会防身术的事情,试图让他安心。
不提防身术还好,提起之后宋兆年非但没觉安心,反而更担心了。宋知秋会的都是些花拳绣腿,顶多架势摆出来吓唬一下不良少年。遇到更强壮的混混无赖,绝对是打不过的。
宋兆年眼睛紧盯着她看,宋知秋被看得心虚,只得主动松口:“那让助理和保镖跟着我们,你回家休息,晚上我们就见面了呀。”
宋兆年皱起眉心,语气不快道:“不行,他们太弱了。”
宋知秋呼吸一滞:“……”
最终还是没能把人劝走,哥哥执意要跟过来。宋知秋气他不顾自己身体,鞋跟用力蹬蹬蹬地走在前面,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宋兆年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看着她孩子气的做法,忍不住地笑了一笑。
眼里满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宠溺意味。
这样的笑容在宋兆年脸上格外罕见,可惜宋知秋忙着赌气,没能亲眼看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停车场,来到与周佳慧约定见面的玉荷茶楼门口。
玉荷茶楼同样是宋家产业,六年前在玉荷剧场的第一场演出结束,父亲把它当做礼物赠予了她,如今是她的私产。
值班经理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守在门口等候。见她过来,经理的第一反应是笑,但笑刚出来一半,就因宋兆年黑沉沉的一个眼神收了回去。
宋知秋今天不是来视察产业的,摆摆手让经理去忙自己的事情,目标明确地直直朝着三楼的VIP包厢走。
茶楼装修的古香古色,只有木质楼梯,没有电梯。楼梯两旁的护栏上,悬挂着一个个红绳系着的竹牌。
宋知秋来得不晚,距离约定的汇合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但当她走到包厢门口时,周佳慧已经等在那里了。
雕花木门半敞,宋知秋走近看到桌面上摆放的琉璃茶壶里,茶汤只剩薄薄一层底,茶盏半空,俨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她下意识地扬起笑,要与她打招呼,然而一抬眼,却看见包厢里侧的屏风后面,映出一道瘦削修长的男人身影。
宋知秋并不是唯一一个带着哥哥赴约的,周佳慧同样也带了哥哥过来。
只不过与她她的哥哥执意要跟过来的做法相反,周佳慧是半哄半拽地将二哥周知行强行带过来的。
看到宋兆年身残志坚地跟着宋知秋出现,周佳慧预料之中毫不惊讶,笑着打招呼,喊他们入座。
和哥哥先后坐下,宋知秋边摘着手套,边听对面的周佳慧揶揄在场的两位男士。
“我跟二哥说兆年哥也在,他还以为我骗他。”周佳慧笑容含蓄,往常见到宋知秋时狂舞乱扬的荡漾语调刻意压低。
她在宋兆年面前非常收敛,除了因为他是秋秋的哥哥,还有宋兆年气场太强的缘故在。
周佳慧笑着说:“待会儿我和秋秋要去做水疗,时间可能会久些,正好兆年哥你和我二哥可以相互作伴,不用担心无聊。”
宋兆年无可无不可地淡淡应了声,他的注意力全在旁边的妹妹身上。
茶艺师过来整理桌面,摆放烹茶工具。
宋知秋将摘下的手套放在旁边,接过茶艺师递来的热毛巾净手。
屏风正对着她坐的方向,周知行刚从里面走出,她就察觉到了。
他没穿外套,上身是简单干净的白衬衫,下身黑色西装裤。这样的穿着打扮非常单薄,且不保暖。
以至于宋知秋看到他的一瞬间,脑海里率先浮现的是,上次见面他被冻得通红的耳尖。
周知行解着右手的衬衫袖扣,在她的斜对面,周佳慧的旁边坐下。
宋知秋正疑惑他明明也是个畏冷的人,衣服却穿得这么少,对面的周佳慧给出了答案。
周佳慧先问了周知行他的衣服助理什么时候送到,得到答复后,转过头对他们解释:“刚刚我给二哥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水洒到了他的外套上,所以……”
周佳慧满含愧疚,不好意思地笑笑。
周知行的洁癖不是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他宁愿冷着也决计不会穿染有污渍的衣服。
宋知秋了然。索性包厢里开着暖气,室温适中,穿着单衣也不至于着凉。
茶艺师摆好茶具后,在她的示意下退出包厢。
推拉门轻轻合上,宋知秋起身,走到茶艺师不久前站的位置,接替她的工作。
给周佳慧煮茶,是早在几天前的视频电话里,就已经提前约定好的事情。
宋知秋打开密封的陶罐,取出茶叶,将它轻轻拨入白瓷茶荷中,再做出展示动作,请他们观察茶叶的成色。
一连串的动作有条不紊,节奏把控的恰到好处,行云流水般优雅。
虽说她最擅长的是琵琶和书法,但茶道花艺其实也不差的。这些磨炼气质仪态的必学课程,是小时候母亲拿着木尺站在旁边,盯着她学的。
宋知秋做起这些来非常专注,等她奉完茶,净手后重新落座,刚一抬眸,就见对面的两人正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
上次被这么看的时候,她的发簪掉了。
但她今天没戴发簪,头发是披散在背后的。
宋知秋眨了下眼,侧过头看身旁的哥哥。哥哥同样也在看她,面无表情的,黑色眼睛里装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透露着几分压抑。
莫名的她察觉到他好像有些不开心。
于是下意识地要笑一笑,赶跑他的坏心情。
还没来得及露出笑意,哥哥忽然间侧过身朝她伸出了手。她望着哥哥的眼睛,对他的动作流露出了疑惑,但身体没动,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姿态。
“……头发。”哥哥声音低哑地说着,紧接着她就察觉脸颊旁的发丝,被他的手指勾着,细致轻柔地撩到了她的耳后。
碰过杯盏的指尖带着点灼意,不小心抚到她触觉发达的耳廓时,宋知秋眼睫颤了颤。
宋兆年为她整理好碎发,收回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
宋知秋弯唇笑着向他道谢,再回头,坐在对面的周佳慧与周知行已经开始闻香品茶。
古怪的安静消失,包厢内的氛围再次变得融洽。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起了茶,宋兆年偶尔搭话。
宋知秋没有多想,只在心里恍然感叹了一下。
原来是头发乱了啊……怪不得他们那样看她……
周知行的外套在半小时后被人送到,当时占去三分之一桌面的烹茶工具已经都被撤掉,换成了几碟精致小巧的点心。
宋知秋正要去洗手间,拉开雕刻着各状花卉纹路的木门又轻手合上。转过身,映入视线的不是走廊围栏,而是年轻男人胸前的骷髅头项链。
她站在包厢门口,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骷髅头两个凹进去的,黑乎乎的眼洞彼此对视上了。
宋知秋怔了一下,抬头看向来人,结果看到一张阴郁俊美的陌生面孔。再往上,是比银光闪闪的骷髅头项链还要惹眼的发色。
对方身上穿着一套黑色连体工装,染成墨绿色的头发随意用绳带扎在脑后,眼角眉梢耷拉着,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厌世感。
宋知秋留意到他提拎的黑色头盔和纸袋,顿了两秒,缓声开口问:“是找人吗?”
像是对她堵在门口有些不满似的,年轻男人不耐烦躁地皱了眉,视线越过她在包厢紧闭的木门上转悠一圈,又重新回了她的脸上。
冷声问:“天字清水间,周知行在这里吗?”
宋知秋点点头。
于是他直接就将手里提拎的大号纸袋递给了她。
年轻男人胸前别着的名牌表明了身份,他是LL跑腿的员工,名字与外貌反差极大的普通又大众,格外简单地叫赵辉。
宋知秋伸手接过,紧接着看到他拿出手机,摁亮屏幕,又反手从口袋里摸出支触控笔让她签字:“检查一下,没问题就签收。”
她打量了一眼纸袋里的东西,纸袋里面还有一层密封袋。密封袋里是叠的整齐的黑色呢子大衣,袋口边缘贴着一个白色标签。
宋知秋记得周佳慧提起过,周知行喜欢用时间标记衣服分类。
果不其然在标签上看到了黑色钢笔工整写出的‘周日’两个字,今天恰好就是周日。
宋知秋确认完,接过触控笔,在手机屏幕的代签收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隔壁包厢的茶艺师端着托盘经过,看到这边情况,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宋知秋笑了一下,示意无事。
本以为就签下名字就算结束,谁知对方收起手机的下一瞬间,又亮出一个印着收款码的塑料卡片,语气冷淡地提醒她:“到付件,诚惠十五元。”
宋知秋:“……”
宋知秋的手机在包厢里,没带在身边:“稍等一下,我去拿手机。”
说完,她正要转身回包厢去取,却听见男人轻嗤一声,改口说算了。
“我赶时间。”他说着,把印有收款码的卡片直接塞到了她手里,“钱转到这个账户就好。”
话音刚落,就单手拎着头盔,步伐利落地匆匆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收款码会只是收款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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