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兰一听那可还行?要是让他抱着自己在侯府晃一圈,她颜面何存?不可,坚决不可!林芝兰抬脚就往前走。
李幽林一步追上拦住林芝兰,伸手就想抱她。
林芝兰无奈叹气,拍开他的手说道:“侯爷,我真的没有事。我自己能走路,真的不用麻烦您了。”
可李幽林显然听不懂人话,就是挡在林芝的面前不动弹。她往右挪他就跟着往右挪,她往左挪,他就跟着往左挪,嘴角还带着笑。
幼稚!林芝兰无奈叹气,两只小手一叉腰,抬头看着李幽林:“我说李兄啊,你平时可有见过哪个女人,是被男人抱来抱去走路的呀?”
李幽林没所谓的说道:“别人我不管,但是兰儿你我要抱着。”
油盐不进!林芝兰也不客气,伸手就推开他。李幽林却跟好玩一样,闷笑一声又挡上去,林芝兰再推开他他就又挡上去。
再推,再挡,推推推,挡挡挡……
李幽林死活就是不让林芝兰走。
林芝兰气得不行,两只粉嫩的拳头已经不自觉的捏在了一起,但仍然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想跟他讲讲道理,好歹这大过节的总不能捶他。
“侯爷,您真的让开吧,我再不过去就该迟了,今天晌午饭大家一起吃,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呢,别再出了什么岔子。”
可李幽林不知道抽什么风,就是不肯让开,林芝兰又不能打他,主要是打也打不过。
林芝兰最后实在无奈,妥协了:“那你就把我抱到门口吧。屋门口就行。”林芝兰又强调了一遍。
李幽林咧开嘴笑了,弯腰伸手就把林芝兰打横抱起来,迈着大步就往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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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在外间把二人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她低着头偷偷憋笑。侯爷对她家夫人可真好!那是不是不用过多久,她就有小少爷小小姐可以抱了!到时候她可得看好了,别让夏朱那傻丫头去抱,那丫头笨手笨脚的……
冬青显然想得有点儿远。等她家夫人被侯爷抱着从她面前路过的时候,她才醒过神来,忙追上去。
李幽林抱着林芝兰刚迈出房门,等在院中的夏朱几步奔过来不解地问:“夫人,您这是怎的了?”
丢人!林芝兰抚额,无奈说道:“没怎的!”
夏朱又去看冬青,用眼神询问,夫人怎么了?
冬青嗔了她一眼,傻丫头,侯爷对夫人好呗!另外我告诉你,很快就有小少爷火小小姐了!
夏朱不解地摸了摸刀柄!
已经出了屋门,林芝兰伸手轻轻地掐了一把李幽林的胳膊提醒他:“侯爷,快放下,快放下。”
可李幽林显然不想听他的,嘴角含着一丝坏笑,抱着林芝兰一直迈着大步往前走,冬青跟夏朱在后面跟着。
林芝兰又妥协了:“那最多,最多抱到院子门口。”
李幽林抿着嘴笑不说话。
林芝兰怕他再擅作主张,伸手扯住他的耳朵,恶狠狠低声凶道:“我跟你说认真的,抱到院门口就把我放下来,听见没?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李幽林原本打算抱着林芝兰一直去到永安院的,但看她的样子实在严肃,耳朵也很危险,只好到了院门口不情不愿地就把她放了下来。
林芝兰松了一口气!客气的跟李幽林道谢:“多谢侯爷了!”说完赶紧迈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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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幽林看着那颇有些仓皇之感的娇小身影,摇摇头,颇有些可惜。亏他还以为他兰儿是个潇洒的性子,就像他在边关见到的那些塞外女子一般,跟男子同乘一骑,更是当众和自家男人搂抱,甚是大方洒脱。可他兰儿还是面皮太薄,不好!
李幽林在边关长大,性子洒脱,心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和礼仪。但林芝兰却总是要多想一想。
她总是要谨慎一些,守规矩一些,倘若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来,别人只会指责她林芝兰,而不会说李幽林什么不好的。这个年代对男人更加宽容,对女子却苛刻异常。这点林芝兰还是知道的。所以她不能由着李幽林那个缺心眼的胡来。
平时在院子里闹,在屋子里疯也就罢了,可是这出了院子,再这么弄,那她林芝兰的名声怕不是要坏掉。以后离开侯府,她还要过日子呢,可得护好她自己的名声才行。
李幽林见林芝兰走远,忙快走几步追上,但他却错开半步,走在了林芝兰后面。
对昨儿晚上那件事,他心中颇为好奇,他有点想弄明白,可是却又不知道从哪去弄明白?他有心跟他兰儿多聊一聊,可是明显的,他兰儿对此很是烦躁,后来竟然怒斥他闭嘴,吓得他也没敢再问。
可这东西他也不好去问那些糙汉子吧,问题是他都不懂,那那些糙汉子肯定也不懂!
林芝兰见李幽林总是不紧不慢地和她差上半步,心觉好奇。平日他都是走在他前面,最多会照顾她的小短腿,和他并排慢慢走,但今儿怎么这么特殊,竟然走到她后面去了。
林芝兰故意放慢脚步等等他,结果李幽林也放慢了脚步,照样错后半步。
林志兰纳闷不已,她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那狗男人的眼神,怎么总往她身后瞄去,连她回头看他,他都没有注意到。
林芝兰费劲巴拉歪着脖子,顺着李幽林的视线捋过去,发现这狗男人竟然是在看她的屁股。她顿时觉得全身火烧火燎!
林芝兰瞬间炸毛,她猛地转身,正对上李幽林,双拳紧握,咬牙低声问道:“侯爷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李幽林左右看了看,凑到林芝兰耳边异常体贴地小声说道:“兰儿,我就是帮你看着点儿,以免你衣服脏了。”
林芝兰:“……”我谢谢你了!
林芝兰气得直翻白眼儿,转过身去带着冬青和夏朱匆匆往前走。可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火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弄得她走路的姿势都不自在,几乎要同手同脚。
到后来,林芝兰的小碎步越倒腾越快,几乎小跑起来。
李幽林叹口气,觉得他兰儿当真不识好歹,把他好心当成驴肝肺。
怕她累着,李幽林疾步快走,超过林芝兰走到了前面去。
林芝兰松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哎呀妈,累死她了!
冬青见林芝兰走得额头上都是汗,连忙掏出帕子给她细细的擦着:“夫人,您走那么快做什么?您这身上还不舒服呢,走慢些莫累到了。”
林芝兰心道,你以为我愿意走这么快呢?要不是那狗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我也想慢慢悠悠晃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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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永安院,老夫人难得的坐在院子中,满眼笑意着看下人们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地挂艾草,挂纸葫芦。
月儿带着两个小丫鬟,东跑西跑,也跟着在凑热闹。
林芝兰不禁感叹,这院里有个孩子就是不一样,先前她来老夫人的院里,四处静悄悄,感觉总是死气沉沉的。可自打月儿搬过来住,这院子总是欢声笑语,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多了,感觉人更精神了。
“祖母!”林芝兰走过去,给老夫人施礼问安,乖乖巧巧地叫着祖母。
“祖母!”李幽林也给老夫人作揖问安。
老夫人拉着林芝兰,叫人又搬了两把椅子,先让李幽林坐了,随即吩咐桔红去拿了个软垫儿,垫在椅子上,这才让林芝兰坐下。
林芝兰一愣,随即心中一暖。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姑娘家身子骨弱,凉不得。要时刻小心着!”老夫人满脸笑意。昨夜里闹那么大动静,她不想知道也知道了。一开始听说有人下毒,她都已穿戴整齐,准备过去看看,后来听说是芝兰小日子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颇为嫌弃地瞪了一眼李幽林!她这大傻孙子,越发地缺心眼了!闹出那么个大乌龙!
林芝兰知道,老夫人这样,显然已经是知道昨晚上的事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抬眼瞪了一眼李幽林,挨着老夫人乖乖坐了。
李幽林接二连三的莫名被瞪,只觉得受了伤害,他伸手摸了摸胸口,只觉自己这个侯爷在家忒没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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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看到李幽林和林芝兰,手里拿着个彩葫芦颠颠跑过来,给二人请了安。
林芝兰伸手抱过月儿,拿了帕子给她擦着额头的汗:“月儿慢些跑,天太热!”
月儿咯咯咯笑着,伸手抱了抱林芝兰,跟她贴了贴脸,又跑去玩了。
林芝兰四下看看,发现并没有看到白姨娘和柔姨娘。
前两天,当老夫人告诉她准备端午家宴的时候,林芝兰就已经让冬青去知会了白姨娘和柔姨娘。可到现在还没看到二人的影子。
按理说,府里就老夫人这一个长辈,平日里老夫人喜静,免了白姨娘和柔姨娘的晨昏定省。可这好不容易过节,老夫人院里摆家宴,她们二人应该早些来才是。可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时辰,二人还不露面。
林芝兰不知道这是往年的惯例还是怎的,但见老夫人也没提起二人,也不像生气,她也就没说话。想着吃饭的时候总归是会到的。
老夫人突然开口问李幽林:“侯爷,可有派人去接你三弟了,他怎么说?可会回来?”
李幽林说道:“回祖母,孙儿正要和您说,昨儿就派人去了书院问过了,但三弟说学业繁忙,书院只放一天假,他就不来回折腾了,留在书院陪先生过节。他让给祖母您带好!”
老夫人叹口气,挥挥手:“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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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快到了晌午,柔姨娘先到了,穿着上次老夫人让飞云坊给做的新衣裳,但头上打扮朴素,简单插了枝玉钗。
林芝兰打量她,就见她气色和精神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柔姨娘拘谨万分地给老夫人请安,又给李幽林和林芝兰请了安。
林芝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月儿,连忙笑着把柔姨娘扶起来。她总觉得在人家女儿面前,受了这么大的礼,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柔姨娘受宠若惊,但眼中却满是笑意。她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玩着的月儿,眼中笑意更浓。有丫鬟搬来了椅子,柔姨娘却不坐,客气过后依然规规矩矩在老夫人身后站着。
毕竟过节,柔姨娘又好歹是月儿的生母,如今月儿在老夫人身边养着,感情亲厚,当着这么多人,老夫人不打算下了柔姨娘的面子,不然怕是月儿心里会委屈。
老夫人和蔼地让柔姨娘坐,柔姨娘不敢再推辞,在椅子上虚虚地坐了。老夫人又问了柔姨娘几句话,问她身体可还好,院里可有缺什么,柔姨娘低眉顺眼柔声答了。老夫人点点头,心道比先前倒是胆子大了些。
“这太阳大了,走,咱回屋去喝喝茶,待会儿就该开饭了!”老夫人说完起身,招呼着几人一同进屋。
柔姨娘退后一步给老夫人让路,林芝兰看了忙给她使眼色。柔姨娘犹豫一下,像是不敢,林芝兰又悄悄指了指月儿,柔姨娘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虚虚扶上老夫人的胳膊,颇有些忐忑地开口:“老夫人,妾身扶着您!”
见柔姨娘破天荒第一遭主动亲近她,老夫人一愣,随即嘴角一勾,淡淡说道:“也好!”
柔姨娘松了一口气,面带笑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林芝兰,林芝兰调皮的冲她挑挑眉毛。示意,你看,听我的没错吧。
柔姨娘仿佛被林芝兰那不端庄的样子吓到,目瞪口呆,转而又差点笑出声,忙转头回去扶着老夫人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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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幽林见他兰儿在那挤眉弄眼甚是有趣,伸手就去按住林芝兰的眉毛。他兰儿这眉毛有趣,像条虫子,会动。
林芝兰白了一眼李幽林!转身就走!这狗男人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这还有这么多人呢!
林芝兰往前走,顺便招呼了月儿,牵着她的小手一起进了屋。李幽林本觉得进屋无趣,但见他兰儿进了屋,他也跟着抬脚往里走。
几人进屋,有月儿和林芝兰两个人在插科打诨,气氛一时很热闹,没有冷场。看得出来柔姨娘也渐渐的放松下来,时不时的跟着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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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饭之前,白姨娘带着丫鬟和婆子终于姗姗来迟,身上穿着一身灰扑扑泛着白的衣裳,冷眼望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尼姑。
老夫人抬眼扫了白姨娘一眼,把脸扭向一边,低声说了句晦气。
林芝兰在心里感叹,这大过节的穿成这样,确实不太好看。
看人家柔姨娘,来见老夫人特意穿了老夫人让给做的新衣裳,单就这么看,柔姨娘就比白姨娘会做人。
白姨娘一走进来,众人都没说话。月儿躲到了老夫人腿边,挨着她的腿站着,怯生生地看着白姨娘。
柔姨娘忙站起身,低着头,也像是怕着白姨娘。
林芝兰微微蹙眉,颇为不解。
“老夫人,妾身来晚了!还请老夫人不要怪罪!”白姨娘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施礼问安。
老夫人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白姨娘又给李幽林请安,李幽林也淡淡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白姨娘像是完全不介意二人的冷脸,转身又给林芝兰请安,林芝兰心里想着好歹是侯府三少爷的生母,想站起来,却见老夫人用不赞同的眼色看着她。
林芝兰才想起自己脑袋上还挂着侯夫人的名头,于是微微抬起来的屁股又忙坐回椅子上,笑着受了礼。
白姨娘给林芝兰请完安,又快步走到月儿面前,笑着施礼道:“妾身给月儿小姐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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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吓得连忙往老夫人身后躲!她不知道这个曾经恶言恶语骂过她的白姨娘为何要这样。
月儿记得,以前,还是二哥哥在家的时候,她在后院玩,有一次好奇误入了白姨娘的院子。本来她看到有人出来,转身就打算跑了,可却被白姨娘喝住,大骂了一顿。
很多话她虽然听不太懂,但她知道不是好话,白姨娘骂了好半天才恶狠狠让她滚,说再敢去她的院子就打断她的腿。而白姨娘身边的丫鬟当真去捡了根棍子追了上来。
怕真被打断了腿,月儿吓得哭着跑出了白姨娘的院子。她拼命往回跑。而在她身后,传出一阵阵大笑声。
月儿一边哭一边跑,还摔了好几跤,手都摔破了,才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冲进屋子,扑进她姨娘怀里,抱着她姨娘把她记着的话跟姨娘说了。
说那个白姨娘说她姨娘是狐狸精,害死了爹爹,又说她是小狐狸精,也不是好东西,所以老夫人才不喜欢她。
她记得她说完又问她姨娘什么是狐狸精,可姨娘却扑通跪坐在地上抱着她放声痛哭。
她本就挨骂受了委屈,见她姨娘哭得厉害,她也跟着大哭。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好生哭了一顿。
哭过以后,姨娘拿帕子一边给她伤口,一边对她说了很多话,她也没有全记住,只是记得她不能去打扰任何人,见到什么人躲着就好了。
打那以后,她就没有再去那个院子附近玩过,都是绕得远远的。有几次在花园远远看到白姨娘和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她都吓得连忙跑走。
后来大哥哥成亲娶了新嫂嫂,她遇到了新嫂嫂,再后来她搬来祖母院里。她虽然年岁小,可也知道谁真心对她好。
祖母喜欢她对她好,有时候她睡着了,迷迷糊糊她都知道祖母过来坐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还会叹气。
嫂嫂对她好,姨娘说了,她过上好日子都是嫂嫂帮的忙。她也知道那个教她爬树,经常挠她痒痒的嫂子是喜欢她的。
大哥哥虽然总是板着脸,见到她也只会说“乖”,但她知道大哥哥也是喜欢她的。
月儿躲在老夫人身后,偷偷露出眼睛看白姨娘,她知道,虽然白姨娘现在在笑,在对她请安,但白姨娘不喜欢她,讨厌她,还会打断她的腿。她没来由的只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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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月儿那惧怕的样子,老夫人、李幽林和林芝兰眉头都蹙了起来。
想起先前月儿在后院被婆子欺负的事情,几个人心里大概都有了数,猜到怕不是这白姨娘也欺负过月儿。
白姨娘见月儿躲着她,心生不悦。在心里暗暗骂着她一个小杂碎,还敢这般作态,这是要告状?但白姨娘面上不显,又往前站了一步笑着说道:“月儿小姐,为何如此见外?”
月儿躲在老夫人身后偷偷看向她嫂嫂林芝兰,林芝兰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示意她有话就说。
月儿想起以前嫂嫂跟她讲的话,嫂嫂说她年纪小还保护不了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不要闷在心里,谁欺负了她就要说出来,这样别人才知道,才会帮她出头。
可是月儿又想起她姨娘跟她说过的话,她又看了看她姨娘,果然她姨娘在摇头。
月儿为难了,她小脸皱巴着把小脑袋抵在老夫人的背后不说话。她只想这个凶巴巴的姨娘不要再跟她说话。
可白姨娘却不依不饶,带着一丝酸气又在说:“月儿小姐如今是越□□亮了,最近怎么不见月儿小姐到我院里玩儿呢?”
月儿想嫂嫂教过她,别人问话,如果一直不回答是不懂礼数,她不能不懂礼数,月儿把小拳头放在嘴里咬了咬,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怯生生的说了一句:“月儿不敢,会打断腿!”
众人都一愣,白姨娘也一愣。可还不待大家说话,白姨娘哈哈哈地干笑出声,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做作地说道:“月儿小姐当真是会开玩笑,您如今尊贵着呢,妾身巴不得月儿小姐到院里来玩!”
打断腿?
老夫人一听这话,脸色一沉。
李幽林的脸也瞬间阴沉了下去。
林芝兰眉头紧拧。
柔姨娘就像被吓到了一般,站在一边,头低得越发低。
老夫人回手把月儿扯到前面,抱着她柔声问道:“月儿你来跟祖母说说,是怎么回事?”
月儿看了看柔姨娘,她姨娘在摇头;月儿又看了看林芝兰,她嫂嫂在点头。月儿想了一会儿,决定听嫂嫂的。
月儿靠在老夫人怀里,伸手弱弱地指了指白姨娘,怯生生说道:“我先去白姨娘院子玩儿,白姨娘说我再去会打断我的腿,让我滚。月儿怕腿打断,不敢去。”
月儿说完,立马把脸埋进了老夫人怀里,紧紧揪着她的衣襟。
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听得几人心里都是怒火异常。
老夫人猛地一拍椅子扶手。
月儿吓得一哆嗦,老夫人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哄着说道:“月儿不怕,祖母给你做主!你跟祖母说,她可有打到你了?”
月儿看了看白姨娘带进来的那个正在拼命低头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丫鬟,小手一伸:“那个姐姐拿着棍子追我,月儿跑得快,没有打到。”
那丫鬟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扑通跪倒在地,头低到了地上,连句辩解都不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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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老夫人怒了,气得手直发抖。
李幽林嗙地把手里的茶杯顿在桌上,脸色阴沉如水。
林芝兰蹭地站起来,气愤不已。这都是些什么人呢?
“多久的事情了?”老夫人极力压抑着怒火,抱着月儿问道。
月儿摇摇头:“月儿不记得了!”
老夫人问旁边站着的柔姨娘:“你可知道这事儿?”
柔姨娘一听老夫人那带着责怪的声音,吓得扑通跪倒:“妾身知道!”
老夫人看着柔姨娘那窝囊样,心里又气,又恨!对自己也是懊悔不已。她叹口气问柔姨娘这事儿是多久之前发生的。柔姨娘说大约一年前。
林芝兰一听,一年前,那那时候的月儿不就才四岁?
这白姨娘的心当真够狠,对着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又是吓唬又是拿棍子追的。兴许她们几个大人倒觉得不过是吓唬吓唬,可在那么小的孩子心里怕是当了真。指不定当时心里有多惧怕。
难怪她以前见月儿,眼神总是怯生生的。再想到月儿之前被婆子打,林芝兰气得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才压住自己走过去甩那拿着棍子追月儿的丫鬟两个巴掌的冲动。当真欺人太甚!
老夫人又细细的问了问月儿,可时间过了太久,月儿年岁小都已经不记不太清楚了,只是记得让她最害怕的打断腿。
月儿窝在老夫人怀里,奶声奶气地连着说了好几遍:“月儿不要打断腿!月儿还要走路!”
老夫人把月儿抱在怀里,用力摩挲着她的背,鼻子发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嘴里喃喃连声说着:“造孽啊!”
老夫人平复了一下心绪,对桔红说:“桔红,你带着小姐出去玩一会儿,先吃点点心!莫饿着了!”
桔红应是走上前来,牵着月儿的小手:“月儿小姐,走,奴婢带您去吃点心!”
月儿点点头,跟着桔红,带着两个小丫鬟出门去了外间。
等月儿走远,老夫人冷了脸,嘴角下拉,脸色阴沉,看着白姨娘猛地一拍桌子斥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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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却像个滚刀肉,立马扑倒在地上,直呼冤枉:“老夫人,月儿小姐不过四五岁,一个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呢?”
白姨娘笃定月儿已经不记得了,而柔姨娘那窝囊废并不敢说。更何况,她骂那小杂碎几句又怎么了?又没有真的打她。柔姨娘那个狐狸精,生生的把侯爷害死了。
如今她倒是好,自己生的小狐狸精,养在了老夫人屋里。
可怜她的三少爷,孤零零一个人在书院读书。如今过节也不见去把他接回来,可见这个家从老夫人这个亲祖母,到侯爷那个亲大哥都是不喜见到三少爷的。可怜她的三少爷,虽是庶出,可好歹也是侯爷亲生的。
一想到自己年纪也不大就没了夫君,自己的儿子又不得宠,文不文武不武。家里两个嫡出的哥哥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白姨娘一想到这一屋子的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过节,而她的三少爷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书院,她就心生怨怼,扑在地上哀嚎不已。
老夫人被她嚎得头疼,开口怒斥:“闭嘴!”
白姨娘吓得噤声,跪趴在地上捂着嘴哀哀戚戚小声哭着。
老夫人指着柔姨娘:“你说!”
柔姨娘吓得一哆嗦,头低得更低。
林芝兰叹口气,柔声劝道:“柔姨娘,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出来吧。”
白姨娘低眼斜着盯着林之兰,暗恨她多管闲事。她她一转眼正对上李幽林那带着杀气的眼神,她想起李幽林那杀人如麻的名声,心道这是个魔鬼,吓得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林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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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姨娘咬了咬牙,想了想她月儿先前受的惊吓,摔伤的手和膝盖,还有她自己不敢替月儿出头的窝囊,想到今天既然事情已经说出来了,那她豁出去了。
柔姨娘跪在地上,把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白姨娘说她是狐狸精,说月儿是小狐狸精的事情。
同样的话听多了,柔姨娘内心也觉得老侯爷去世和她有关,她觉得她是个罪人,所以才百般忍耐,这么些年,如非必要,她连院门都不曾出。
可是月儿就算是她的女儿,可也是老侯爷的女儿,月儿有什么错?月儿她还那么小,为什么要受那么多委屈?
老夫人一听,当时月儿摔得手也破了,膝盖也破了,气得直发抖。她指着跪在地上的白姨娘的丫鬟说道:“当时是你这个贱婢,拿着棍子追月儿小姐对吗?来人,给我拖出去,打一顿板子发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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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一听,顿时瘫软在地,求饶的话都叫不出口。她才后悔她错了,任凭什么样的主家,也不会容忍拿着棍子追着主子吓唬的奴婢。哪怕那主子再不得宠,但、终归是主子!
林妈妈应是,出去喊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堵了那个瘫在地上的丫鬟的嘴就拖了出去。
知道今儿过节,不能污了这院子。林妈妈带着粗使婆子,把那丫鬟拖出永安院,拖到了下人住的院子,按在了凳子上,当着闻声过来看热闹的下人的面,噼里啪啦打了一顿板子,随即把她抬到一间空房,随意往破旧的床铺上一丢。
林妈妈跟着进去,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药膏丢给她,冷着脸说道:“好自为之吧!”
林妈妈走到院中,看着神色各异的下人,朗声说道:“这丫鬟犯上,冲撞了月儿小姐,老夫人发话打一顿板子发卖了!日后各位还请头脑放清楚点儿,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想明白了再做!”
众人称是!暗自心惊不已,心道这月儿小姐如今这般受宠了吗?
有那先前为难过柔姨娘母女的,都暗自后悔,生怕被翻了旧账。接下来的日子干起活来越发的勤快,生怕被拿住了错处,再牵出以前的旧账来。
一时间,侯府的下人们都谨慎异常,连走路都轻了许多,手脚也麻利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丫鬟被打了一顿板子,趴在床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死是死不了,但是当众被打,先前跟在白姨娘身边,也是体面的贴身大丫鬟,如今突然落到即将被发卖的境地,只觉丢人,恨不得一头撞死。
可她又没那个骨气,只是抱着药膏盒子,哀切切的哭着。暗恨自己跟错了主子,也暗恨自己当时为何要讨好主子,捡根棍子去追那月儿小姐?
再想到如今这般以下犯上,被发卖了,指不定被卖到什么腌臜地方去,可怜她再熬一两年就可以许配人家,做了管事娘子了,可如今却落到了这般田地。
想到那未卜的前程,丫鬟越发哭得凄凄惨惨,只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林妈妈在院里听到那震天动地的哭声,冷着脸,在心里说道自作自受,懒得再听,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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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见跟了她多年的贴身大丫鬟就这样没了,只觉得老夫人偏心,扑在地上哀嚎着:“老侯爷呀,妾身还不如跟着您去了!三少爷呀,您怎么不回来呀?……”
老夫人懒得再看她,吩咐人把白姨娘送回院子去,又吩咐白姨娘禁足,没有她的允许不可以出院子。
白姨娘被她自己的婆子和一个粗使婆子扶着起来,架着出门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嚎,嚎完老侯爷,嚎三少爷!
晦气!老夫人气得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骂道:“可怜谦儿,生生被她这样一个姨娘给拖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合一!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