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成还是这一场的最后一名,卡在香燃尽之前晋级,分毫无差。
璧音等着他结束,两人并肩同行,裴鸿风见了,说道:“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看样子他们认得。”
司瑶道:“那是宜南叶氏的小公子,今年第一次参加宗门大选。瞧这实力,入选倒是不难。”
“听说前几日叶氏家变,旁系几支以祝寿之名进入宜南,联合起来逼家主让位,这位小公子才到渡仙城就得到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了,原以为赶不上报名,没想到人还是来了。”楚相仪摆出看热闹的模样,“眼看他人畜无害的模样,回家三日,却将旁系杀了个精光,现在叶氏只剩嫡系一支,算是彻底高枕无忧了。”
“当真?”
其余人闻言皆侧目大惊,裴鸿风道,“此等心狠手辣之辈,怎能让他进入我们平云宗?”
“心狠手辣?”
楚相仪叹息,“确实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也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旁人都要杀他爹娘了,难不成他应该让他爹娘站那儿不动给别人杀?”
“那也不该做得如此决绝!”
楚相仪看着裴鸿风,笑道:“此处何人手下不沾一点人命?若他真能进我们平云宗,先进御修殿,有裴司殿亲自管教,凛凛道义,内化于心,外化于行,想必不会走上什么歪路。”
裴鸿风:“……”
说话的功夫,第四轮比试正式开始,依旧是不出一会儿,璧音的名字就高高亮在幽影屏上。
一轮又一轮,轮轮如此,最后八进四,对璧音来说依旧毫无压力,她终于有了烦惓了,问沈遇星:“你当年比试也这么简单?”
“不记得了。”
现在只有沈遇星一人还算冷静,在人山人海,鼎沸议论声中淡定回璧音的消息,“应该没你这么轻松。”
璧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再这样下去,我有点不想打了。”
“嗯?为何?”
沈遇星不明白,“谁惹你不痛快了?”
他一直看着,璧音那边没什么难事,也没几人同她说话,现在突然不高兴了,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璧音说:“不是,就是有点烦。”
每一场都要抽签,换场地,然后上场,跟对手对不了两招就胜了,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直到叶昭成掐着点晋级,他们再继续重复这样的事儿,太烦了!
“那小子能不能快一点!?”璧音对叶昭成的打法实在是不敢苟同。
她算过时间,如果场场都等香燃尽才结束,那她一定会错过下午空行楼的那场戏!
她订的雅间和吃食还在等着她!
璧音在叶昭成的场子外急得团团转,一边转一边跺脚!
叶昭成在场上不慌不忙,一招一招慢动作地攻击。
他的对手怒骂:“你是不是有病!好好打不行吗?!”
叶昭成觉得莫名其妙:“我这不是好好打了吗?”
对手怒吼:“你到底是怎么晋级到这一局的!动作这么慢!你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叶昭成:“我怎么晋级的你看不出来吗?就是这样一招一招对付,就晋级了呀。”
对手:“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我杀杀杀,砍飞你这个控场怪!”
叶昭成:“你好快!但不许快!”
说罢,双手结印,三两招打断对方攻势,然后继续慢悠悠地按照他前两天学的秘籍招式出招。
璧音在场下倒吸一口气,恶狠狠对沈遇星说:“下一场最好让我碰上这小子,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沈遇星欲笑无言。
四进二,抽签。
叶昭成拿着签对璧音满面笑容,说:“希望下一场别碰见你,拿不到第一,拿一个第二也是好的。”
璧音摊开手,面无表情地将竹签递到叶昭成面前:“少废话,看看你的签。”
叶昭成伸手,璧音凝眸看去,顿时两眼一黑:“可恶,不是同一场。”
四人对抽都抽不到对方,这是她运气太差还是叶昭成运气太好?
沈遇星这边笑作一团,跟她说:“别担心,今日来演武场看热闹的人多,空行楼里人看戏的人少,或许那戏会推迟上演。”
璧音道:“可是像我这样还没开场就已经把钱交了的傻子很多,既赚到钱,谁还管你去不去?”
沈遇星失言:“那倒也是。”
璧音怒气冲冲上场。
这一次的对手看样子年纪至少长她十岁,璧音无聊时看过几局他的比试,前几场出手算是利索,但这么多场下来,他已然有些乏了,没有一开始那样痛快。
平云宗录选弟子,只有前一百和前三之分,这一场败的两人还有一次争第三名的机会,对面显然不想跟璧音打:“要不我现在就下去?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璧音:“……”
如果叶昭成的对手也有这种自觉就好了。
对面下场前俯首作揖,对璧音道:“将来入了平云宗,愿有幸与姑娘结交。”
璧音收回要打人的架势,回之以礼。
因为说了好几句话,这是璧音赢得最慢的一场。
叶昭成这边不出意外,虽然对手强悍,但还是在他的纠缠之下渐渐歇了气焰,临近香柱燃尽,对面忍不住对着叶昭成破口大骂,说他这赢法下流无耻。
叶昭成听而不闻,下了场高高兴兴去找璧音去了。
两人终于在最后一轮碰上。
璧音看了看天光,问叶昭成:“你觉得你能赢我吗?”
这句话说得很欠揍。
叶昭成摇头,如实回答:“不能。”
璧音道:“那你认输吧,就当是还了那日的人情,反正你说你不求做第一名,现在最差也是第二名了,至少能如你的愿。”
“不行。”叶昭成很果断,“我代表的是叶家的脸面,就这么轻易认输,岂不是让别人看了叶家的笑话?”
璧音:“……”
行,不认输那就打。
璧音第一次在人前亮出绝影刀,刀锋凛厉,寒气逼人。
演武台四周的结界影感受到绝影刀的存在,霎时震颤不停。
这把神武一出现就吸引了楚相仪的注意。
“那刀是?”楚相仪起身,想看个清楚。
那刀怎么看都不一般,像是绘仙图里的老物件。
当年天引大战,落了许多兵器在绘仙图中,这把刀身上的灵气与绘仙图中那些拿不出来的神武一样,古朴之中流淌着十分澄澈的灵气,汇聚在璧音的指尖。
一般人看不见那股灵力,只把这刀当作普通的刀,就连他也需要细看才能看出来。
楚相仪居高凝视着绝影刀,问身边的人:“那刀上的灵气好似与绘仙图中的上古神武差不多,绘仙图中现存神武百余件,可有与这把相似的?”
司瑶摇首:“没有,那丫头手里的刀与绘仙图里的神武确有相似,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她轻轻吸气,实在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裴鸿风面色微沉,想了想,说:“这刀没有灵。”
“对!没有刀灵!”
司瑶恍然大悟。
一把刀没有灵就算不上真正的神武。
众人感慨她能随手拿出一把接近神级的武器,知道此刀没有灵之后,不经意又松了口气——就是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拿出一把神武来?那刀没有灵才是应该的,没有灵才符合她的身份。
只有楚相仪沉默不语。
没有灵的刀绝不可能散发出如此气势。
如此只有另一种可能,这刀曾经有灵,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散灵了。
他面色凝重,身姿如青竹,手指有意无意在桌子上轻巧,须臾,唤来随侍的弟子下令:“去,查一查那人的来历。”
角落里白晓看见楚相仪站起,停下啃果子的动作,嘟囔着嘴问:“楚司殿在看什么?他是不是对璧音有兴趣?”
沈遇星闻言看去,视线在楚相仪与璧音之间回转,不自觉勾唇一笑,眉眼之间锋芒毕露,长悠着声音说道:“他看的不是人,是刀。”
“刀?璧音的刀?她的刀有什么不同吗?”陈劭问。
“没什么不同。”
沈遇星瞥了眼他怀里抱着的盒子,“不过是模样好看了些。”
说着,他若无其事地从陈劭怀里拿回剩下的长生果,道:“留些给她,还有最后一轮,很快就要结束了,这大半天未曾吃过一点东西,想必现在已经饿了,给她垫垫肚子正好。”
这边璧音举着绝影刀尝试最后一次跟叶昭成谈判,但叶昭成心意已决,丝毫不为所动,璧音没办法:“那就打吧。”
她给了叶昭成结印的机会。
这是今天叶昭成动作最快的一次,空中咒印层层叠叠,瞬息的功夫就结了至少八层咒印,台下众人屏息,想看他会使出什么大招来对付璧音。
“你若是认真与我打,不认输也不是不行。”璧音见状眼中终于有光,她不敢懈怠,眼见八层咒印袭来,她持刀相迎。
然而,眼前巨光一闪,璧音觉得腿上一沉,再低头,只看见叶昭成带着他的八层咒印死死贴在自己的腿上。
那八层咒印全是粘连咒!
叶昭成说:“这一局和前面不一样,只要我能在台上坚持到最后就可以和你并列第一,璧音姑娘对不起了,你的腿借我抱一会儿,等结束了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