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
白宁的声音素来温柔,如今因着有些羞赧,更带了几分纤柔。
三两片花瓣落在她的发上、肩上,她浅浅勾唇,眉眼娇艳,宛如白昙含羞。直到树上那人缓缓落于院中,她小步往他那儿奔去,眉眼梢里都是笑意。
季言,凌绝宗少宗主,世间少有的炼虚境丹修,亦是清净派掌门之女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聂梵愣了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白宁。
原来月亮从不是清冷的,它也会因为爱意红脸羞怯,失去稳重,宛如星星般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白宁比他矮了半个头,盈盈秋水眸清晰倒映他的身影,她开口,声音带了些少女的娇俏:“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
季言笑了笑,将她头顶的花瓣摘下,道:“老早就来了,看你在那儿忙活,便没打扰,想着等你忙完再出来。”
其实是想多看看她认真做事时的模样。
他来时白宁正在捏包子,满手面粉,面上也沾了面粉。
他见着只觉得可爱,便在树上坐着,看她忙忙碌碌,洗衣做饭。
季言掩下眸底的笑意,看着她,难得有些正经道:“不过不曾想,瞧见了我们阿宁指点徒儿的模样,嗯,倒是有几分当师父的风范了。”
他的语气有些调侃,白宁抿唇,面上浮起两片红云,并未反驳什么。
她素来害羞嘴笨,季言见状笑意更深,轻轻捏了捏她满是绯色的脸颊:“多日不见,可曾想我?”
白宁移开眸子有些别扭,“不曾。”
她的回答颇为硬气,然则不动声色的将手塞进他的掌心,如玉般的耳垂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季言笑了笑,轻轻用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口是心非。”
白宁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女子鹅黄长裙温柔娇俏,公子白衣翩然俊逸。
远远望去,他们确然是极其登对的一对。
聂梵看着只觉得胸口有些闷,他低着头咬包子,不想再看。
季言本想再说些什么,眸光瞥见白宁身后的小孩儿,想到方才听白宁同白俞说这是她徒儿,顿了顿,道:“你当真决定收这孩子为徒?”
他能清晰的看到,这孩子的灵根并不优越,纵使有白宁指点,日后修炼之途,也未必会顺遂多少。
他虽不知白宁为何要收他为徒,但也相信白宁自有打算,尽管打心眼里,他并不愿白宁收这么一个一看就知道要劳心费力的徒弟。
白宁回头看了看槐树下乖巧吃饭的少年,笑了笑,道:“自然。”
她既然自神宫窥见未来,断然不会任由悲剧发展。
趁一切还没开始,将这少年收为徒弟,留在身边好好教养,是当前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季言顿了顿,并未阻拦她,只是道:“那你出去游历时也带上他?”
清净派少有人知道,白宁性子随母亲,喜欢去人间游历,往往一去便是数年,难见踪迹。
白宁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同聂梵提起此事,她顿了顿,转头同聂梵招了招手。
“小徒弟。”
聂梵抬头看她,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
“过来过来。”白宁眉眼带着笑,心情似乎极好。
聂梵小步过去,对季言拱了拱手,然后才面对白宁,低头没看她,瞧着有些失落。
“怎么了?”少年比她矮一些,感觉到聂梵的情绪不大对,白宁声音放柔了几分。
聂梵摇了摇头,“没事。”
白宁以为,他是得知自己往后要出去游历,心里有些不开心。于是她停顿了一下,道:“日后我要出去游历,你可愿随我一起?”
她本就打算带上他,看如今看他像是有些不开心,这才多问了一句。
聂梵闻言点头飞快,仰头看她:“我要一直跟着师父。”
他面对她时,眼神澄澈,认真的不像话。
“会很辛苦的哦。”她故意恐吓他,“有很多魔物,也有很多会吃人的妖怪。”
“那我也要去。”少年坚定的看着她,道:“我要一直和师父在一起。”
少年声音稚嫩,却又掷地有声。
白宁心头有些触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不错,有胆量,不愧是我的徒儿。”
白宁指尖温润,拂过他面颊时像是会带起轻微颤栗。
聂梵心头一滞,轻轻低头,掩住了面上的红。
“你看到了吧。”白宁侧头看向季言,很是骄傲:“我徒弟说了,要和我一起出去。”
季言无奈笑笑,心知拦不住她,便也只能惯着:“那你便带着他罢。”
话落,他自灵器中取出一个乾坤袋,递给白宁,顺带又拿了两小瓶丹药,递给聂梵。
“我听长老说,过几日你便又要出去游历了。”季言看着她,无奈叹了口气,“想来又是好些年见不到你,我便连夜炼了这些送来。”
白宁接过乾坤袋,里面装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丹药。
聂梵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白宁。
不知为何,他不想接这人给的东西,聂梵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低下头,眼底的光慢慢黯淡下来。
他不喜欢这个人。
“收下吧。”白宁见聂梵一动不动,笑道:“这可是炼虚境丹修炼出的宝贝,若是拿出去卖,一粒千金呢。”
聂梵默默收下,将两个小瓶子攥得紧紧的。
他年纪尚小,还不知何为妒忌,只是觉得下意识的不喜欢这人,哪怕他并未做什么。
白宁有些好奇季言会给聂梵什么,一时偷偷看了下。
“一品洗髓丹?”瞧见聂梵手里的东西,白宁有些诧异,满是惊喜的看向季言:“季少宗主好大的手笔!”
洗髓丹,修真界少有的可提高修士灵根纯度的丹药。根据丹修修为,洗髓丹由低到高分别为五品,四品,三品,二品,一品。
丹修修炼缓慢,至今最高修为不过炼虚,也仅有炼虚境修士,可炼制一品洗髓丹。
这东西若是拿出去卖,万两黄金不成问题。
季言看她高兴的眉眼弯弯,也不住勾起了唇,“毕竟是我门未来少宗主夫人的徒儿,岂有随意打发的道理。”
这声“少宗主夫人”说的颇为顺口,白宁闻言微顿,面上又红了几分。
聂梵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攥着丹药瓶子,他只觉得那人的声音很刺耳,他不想听。
眼看白宁又红了脸,季言笑了下,轻轻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声音有些无奈:“又是好几年见不到尊者,不知尊者是否愿意,在出发前多陪陪在下?”
往常每年白宁出发游历前,季言都会在斜雨竹林小住几日。
白宁了然,正欲点头应下,却忽的瞥见一旁的聂梵,顿了顿。
斜雨竹林瞧着很大,实则只有两间寝屋,往日里季言都是住在客房,如今有了聂梵,似乎……便没了他的位置。
季言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半人高的聂梵,他思索片刻,挑眉道:“既然客房没位置,不知未来的夫人,可愿收留收留在下?”
言下之意,不过是跟着白宁住一间屋子。
白宁霎时红了脸。
有白俞那样一个兄长,她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她与季言自幼相识两情相悦,前些年季言也时常在斜雨竹林小住,可两人从来都是各住一间房,安分守礼,未曾越雷池半步。
原因无他,不过是白宁性子害羞,季言便也不愿勉强。
左右两人迟早要成婚,有些事儿慢慢留到洞房花烛时也未必不可。
只是如今……
白宁心下有些纠结,她虽还是有些不愿,但也总不能真叫季言睡书房。
“不如叫少宗主住我那儿。”一直低头的聂梵忽的开口,认真看向白宁:“师父,我随便住哪儿都行。”
季言挑眉,看着这小孩儿,倒也没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孩子见了他,有些莫名的敌意。
但仔细看看,那孩子却只是一脸真挚,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
“你倒是提醒我了。”白宁见着聂梵,忽的想起他怕黑,继而对季言道:“这小孩儿胆小怕黑,初来我这儿怕是有些不适应,我昨日是在榻边守着他睡的,不如你就睡我屋子吧,反正这几日我估计都得陪着他。”
聂梵第一次觉得,自己顺口说的怕黑,竟是这么好一个借口。
季言觉得有些可惜,但看着聂梵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孩儿,一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惋惜道:“早知当你徒弟能与你同睡一屋,我当年见了你第一面,应当先拜你为师才是。”
白宁脸一红,嗔了他一眼。
她脸红时面若桃花,一双盈盈水眸带着几分嗔怨瞪着她,像是一只柔软的猫儿,季言笑了笑,飞速在她唇上吻了下。
“这就算补偿吧。”季言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看她:“就听夫人所说。”
白宁没想到季言竟这般胆大,当着小徒弟的面,白宁这回脸红得彻底,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后便牵着聂梵往屋子里去。
——“我去把你的衣物整理出来。”
丢下这么一句话,温柔漂亮的神女头也不回的带着自己的徒儿走了。
季言知晓她是害羞,站在槐树下哑然失笑。
庭院里满地落花,没有人看到,被白宁牵着的少年紧紧捏着手中的瓷瓶,指节泛白,似乎恨不得将它捏碎。
——他不喜欢这个人,非常非常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聂梵:你们就欺负我年纪小,打不过/手动微笑
本文境界修为: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炼虚,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