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娉宸觉得,单明游每天都在刷新她的皇后形象。
想到她那不同寻常的娘,再看看特立独行的姨母,司娉宸不由得心生担忧,这单家对女子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件事情后,司娉宸就不乱跑了,正好寿宴明天就要举行,绿蝉和春喧都在忙,没人带她,她就跟着单明游瘫在躺椅上。
单明游躺着看书,司娉宸躺着睡觉。
达奚旸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明艳慵懒的大美人在大躺椅上静静看书,一个冰雪可爱的小美人在小躺椅上呼呼大睡。
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在大美人身旁坐下,感叹了句:“若我们的女儿还在,现在也是这样一番场景。”
单明游没理他,翻了一页继续看。
达奚旸叹了声,将她手里的书拿走,单明游看过来,他说:“当年的事是我不对,可你要知道,朕是一个皇帝,不单单有你,也有朕的子民,必须大局为重。”
司娉宸闭着眼睛,放缓呼吸,近距离听第一手皇宫秘闱。
单明游静静注视他,半晌笑了:“瞧你,说怀念的是你,说愧疚的也是你,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珏儿这孩子不也挺好。”
达奚旸说:“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女儿。”
单明游拢了下身上的薄毯,翻身背着他,丢下一句:“我累了。”
达奚旸静了片刻,起身离开。
司娉宸心道,难怪姨母对皇帝有恃无恐,原来是皇帝心里有愧啊!
第二天一早,司娉宸被人叫起换衣服,换好裙子又坐在镜子前,侍女开始帮她打理头发。
细长的红色丝绳编进发辫,再用珠花固定在头顶,剩下的头发坠在身后,额上还描了一朵粉粉的桃花,活脱脱一个灵动活泼的小仙女。
装扮完她跑去单明游身前转了圈,得了句夸奖便乐滋滋地笑。
春喧活泼话多,平时得了闲会找绿蝉说话,司娉宸也从中了解到,她现在所在的是大徵国,此外还有北陵、太祁和詹月三国。
大徵的皇帝达奚旸,生母早逝,也未封太后,一宫之中皇后为首,然而单明游又是个不太管事的,于是就让与皇后交好的兰贵人管理这类大事。
皇后的寿宴请的都是宫里的人,多是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皇帝也会来坐一会儿,于是这就成了后宫引起皇帝注意的绝好机会。
此时桃花盛开,宴会就在桃花林旁,清风漫过,空中仿佛下着粉色的花瓣雨,香气袭人。
单明游牵着司娉宸出现时,各色美人们已经坐下,公主皇子玩闹的笑声充斥整个宴会,见皇后出现,逐渐安静下来。
达奚珏坐在单明游左侧,司娉宸被安置在右侧,刚坐下,立马引来不少人关注。
司娉宸装作不知道,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耳边听着一个接着一个贺寿的场面话,没一会儿,各种食物一碟一碟上,歌舞也开始了。
大家注意力逐渐落在前方表演台。
台上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年笑嘻嘻的,一上来就对着单明游说着讨喜的吉利话,单明游摆摆手,他便开始表演,表演的不是歌舞,也不是戏曲,而是魔术剧。
少年声音活泼,讲述着激荡有趣的故事,随着故事的开始,虚空中忽然出现一个个立体的小人,小人带着点透明,他们活灵活现的演绎着故事,又随着故事的结束,一点点消失不见。
司娉宸看得认真,她能感受到,这少年操纵小人时,身上有气在变动。
他是修士。
但紧接着,司娉宸察觉到不对。
他身上的气有些奇怪,和将军府里的修士不太一样。
司娉宸说不出,只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侧头看了眼闲闲靠在椅子上的单明游,察觉到目光,单明游视线移过来,似要说什么,陡然被打断。
前方陡然传来慌乱恐惧的尖叫声。
“哇——母妃——”
“这是什么啊!救命!”
“护卫呢!护卫人呢!有刺客啊!”
司娉宸随着看过去,宴会发生了骚乱。
那讲故事的少年眼睛忽然通红一片,他的骨骼仿佛瞬间变长,身体陡然拔高,圆钝无害的脸变得狰狞可怖,他随手抓住最近的侍女,徒手将人撕碎,血肉四溅。
女人们惊慌失色尖叫乱跑,小孩害怕得大声哭嚎。
方才歌舞升平的场景,不过瞬间便陷入混乱,桌椅倾倒,酒液混入泥土,血腥味盖过食物的香气,花树染上鲜血,可怖又可怕。
单明游站起,双手撑在桌子上,皱眉看向前方。
绿蝉和春喧站在她身前,一左一右将达奚珏和司娉宸也护在身后。
四面八方忽然出现数十个训练有训的武装护卫,他们急速上前,包围住那名少年,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暗卫的出现让许多人心安不少,也争取了逃离的时间,侍女纷纷护着主子皇子离开。
“不能杀他!”单明游神色陡然严肃。
然而她刚说完,就见漫天的攻击从天而降,司娉宸眼眸明亮,漆黑瞳仁倒映着明暗交织的阵线、凝实的狮子秃鹰飞扑、还有速影凌空的重剑落下。
单明游神情凝重:“是鬼气。”
绿蝉和春喧闻之色变,转身朝她道:“娘娘,戊林军他们马上到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单明游皱眉,叹了口气:“走吧。”
绿蝉和春喧分别抱着司娉宸和达奚珏,护着单明游离开此地。
司娉宸抱着绿蝉的脖子,朝着打斗中心望去,就见那少年缓缓倒下,地上形成血泊,与此同时,他的尸体上涌现了无数黑雾。
黑雾越来越多,张牙舞爪地朝着地面的暗卫冲来,没入人体内后,那人便如同方才的少年,眼睛通红,身体胀大数倍,朝着自己的同伴杀去。
绿蝉伸手捂住她的眼,柔声说:“小姐,别看。”
长睫眨了眨,司娉宸乖顺地扭过头,不再看。
前方许多装备精良的护卫,擦过他们朝着身后跑去,司娉宸从他们肃穆年轻的面庞,看出了一种慷慨赴死的大义凛然。
想了想,司娉宸小声问:“坏人?”
绿蝉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很快她又安静片刻,用一种她能听懂的方式说:“这是坏东西,任何人沾上它,都会变成坏人,所以你以后看到,跑得越远越好。”
司娉宸点头。
相较司娉宸的平静,达奚珏显然吓坏了,当晚接连做噩梦,看着他的侍女检查他是否踢被子时,发现他发了高烧。
除了达奚珏,宫里不少孩子吓到了,医者前前后后不断往宫里跑。
这一夜,灯火通宵达旦,宫里彻夜长亮。
第二天,兰贵人找单明游商量后续事宜,无非是些是否要发一些安慰品到各宫,每个宫应该发怎样的额度等等。
达奚旸昨晚大发脾气,堂堂皇宫,竟让人将鬼气送进来,当即杀了不少人,又派人严令去查,不管是谁,只要沾上点关系,即便不死也要掉层皮。
兰贵人忙这些一夜未睡,她按了下眉角:“这都是什么事啊!”
绿蝉此时也进来,在单明游耳旁低语几句。
单明游点头,看了眼司娉宸,说:“先送回去,过些时日再说。”
司娉宸安安静静听他们说话,话头忽然落在自己头上,她抬眸望去,绿蝉将她抱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司小姐,将军正在宫外等着,小姐马上要回家啦!”
哦,司关山借着鬼气的事,要将她接回去。
司娉宸在绿蝉怀里扭了几下,问她:“那我的小裙子呢?”
绿蝉一愣,随即往回走,朝她侧殿居所走去,拉着一旁的侍女跟着收拾。
司娉宸站在精致的小房间中央,指着梳妆的台子:“还有珠花。”
又指着单明游随手扔她玩的香炉:“这个也要。”
“还有这个。”
“那个包着。”
“这个美人画……”
绿蝉无奈劝道:“小姐,你以后还要来住的。”
司娉宸眨着眼睛,上前抱住香炉:“都是我的,带九。”
小奶音说着霸道的话。
绿蝉失笑:“行,那就都带走。”
三月的天明媚温暖,阳光灿烂,不知何处传来一缕花香,停在宫门口的马低头打了个喷嚏。
司关山坐在马车里,再次往外看了眼,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
绿蝉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手里牵着一个噔儿噔儿走路的小孩,小孩几乎要跳起来的步子,很难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开心。
马夫老陈大老远就见到自家千金,看着那包裹,赶紧跑过去接过,一入手,整个人都沉了下,他神色异常地看了眼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姑娘,咬着牙将东西抗上马车。
绿蝉在靠近马车时停下来,半蹲着推了下她的背,司娉宸便朝着司关山走,走到跟前,她仰着脑袋朝司关山伸手。
小女孩活泼了不少,总是茫然懵懂的眸子又黑又亮,要抱的动作也固执地举着。
司关山低头看她,好半晌,蹲下来将人抱上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里,司关山问她:“将军府缺你东西了?”
司娉宸老实摇头。
他按了按眉心:“想要什么,跟管家提。”
司娉宸回了将军府,而紧随她一道来的,是一道圣旨。
司娉宸两岁这年,忽然有了个太子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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