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这支线剧情的名字怎么怪怪的,活生生把她写的像个深闺怨妇。
温萝这边与团子对话,外人看来就像是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颇有几分自恋的意味。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身穿碧绿的翠烟衫,头上斜插碧玉钗。
一见她在梳妆台前坐着,小姑娘眼睛一瞪,十分惊讶道:“小姐,今天你竟然起得这么早!”
温萝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看来女鬼为她在幻境中的出场设置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场景。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才会在半夜睡觉的时候依旧穿着一身精美华贵的衣衫,耳垂上的耳环与头顶的发簪也不摘……睡觉不会硌得难受吗?
温萝面上不显,只是顺着一身搭配的风格,试探性地冲小姑娘露出了一个矜持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
小姑娘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十分乖巧地接了一句在温萝听起来异常多余的话:“小姐,让应画来为您梳妆吧。”
原来她的贴身婢女叫作应画。
温萝严重怀疑,这句台词也是女鬼为她量身定做,怕她适应不来,叫不出婢女的名字而觉察到异样。
应画在她头上脸上一阵操作,镜子中映出她写满认真表情的一张小脸,温萝不禁有些不忍心打断她。一炷香之后,镜子里显出一个跟她刚刚照镜子时一般无二的脸。
温萝:“……”
不知为何,这次的主线剧情有些变得幽默了起来。
“小姐真美……”应画望着镜子里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脸上洋溢着红晕,喃喃感慨道,不一会想起正事,笑着拉她的袖摆,“走吧小姐,快去正厅用膳,夫人已经等你许久了。”
温萝微笑着点头,随着应画一同起身向正厅走去。
明明刚刚还在说“没想到起得这么早”,这会儿又变成了“等你许久”,这个女鬼编故事的水平实在欠佳。
门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山石点缀,花园锦簇,两人沿着小路一路走到后院,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清泉一派灌入院内,绕阶缘屋至前院。
环境优美,布景奢华,比白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萝向正厅中一望,远远看到一妇人坐在桌前,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通身雍容气度便指明其人身份定然非富即贵。待两人走近,温萝才看清那贵妇的长相。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烟眉秋目,凝脂猩唇,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身着与温萝身上材质颜色都相似的月白衣裙,只不过她肩上搭着的是雪羽披风,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起,在一排挂坠琉璃帘插在发间,更显妩媚雍容。
看着这一身母女装,面前这人肯定是她的“母亲”了。
“婉情,快坐下。”一见到温萝,那贵妇脸上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微笑,保养得极好的白皙柔嫩的手轻轻敷上她的手腕拉过,安置在身边的座位上。
“母亲。”
温萝十分乖巧地顺着她的力道坐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疑似女鬼的贵妇,却见她十分自然地拿过自己身前的白瓷小碗,往里盛满了油泽莹润的乌鸡汤,轻轻放在她面前,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快喝吧,你最爱的乌鸡汤。”
虽说五洲民生并不穷困,但像她所在周围这般布置的豪宅府邸依旧少见,更别提每天一只乌鸡拿来炖汤喝了……看来她在梦境中的身份非富即贵,而且名为婉情,是个大家闺秀,爱喝鸡汤。
既来之则安之,看来这女鬼是想先玩一会过家家,一时半会应当不会毒死她。温萝拿起一旁小巧精致的小勺喝了一口,入口细腻香醇,她不自觉连着多喝了几口。
看着温萝在身旁小口啄饮的满足样子,贵妇眼中闪着温柔的光,一边拿过一只新碗又为她盛了一碗,还特意为她多盛了些乌鸡腿和枸杞,轻轻推到她面前,声音婉转好听:“女儿家要多吃些,补补身子。”
说罢,又从一边的精致小屉中取出两个晶莹剔透的小包子,从外还能看见其中新鲜色泽鲜艳的虾肉和绿叶,和着一旁备好的醋汁一同放在温萝手边:“这是娘亲手为你做的水晶虾饺,你多尝尝。”
温萝正巧喝完一碗汤,闻言抬眼睨了她一眼,那张气度雍容的脸上温柔笑意不似作假。
难不成她想错了,女鬼其实另有其人?
一顿早膳,光看着温萝一人被贵妇投喂,她本人反倒是没吃几口,但看着温萝酒足饭饱的表情,周身洋溢的那满足的气息比吃饱的本人还要浓郁几分。
不能像在藏月门中一样练剑修行,温萝觉得有些无所事事。桌上的残羹冷炙已经被丫鬟眼力见极好地撤下,温萝支着下巴,望着坐在对面的贵妇人,试探性道:“母亲,不知为何,女儿今天醒来时头脑中有些发懵,好像有许多事记不清了……”
说到这,她观察了一下贵妇的脸色,却见对方面色如常,温热的手敷上她的,语气轻柔安慰道:“定是前些日子娘逼你太紧。没事的,婉情,以后娘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不爱做的事。”
“逼我?”
贵妇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的神色,配上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显得格外惹人心疼:“是娘之前想岔了,总觉得女儿家舞刀弄枪有损名节,也担心你被声名所累,才总是要你学文习字,不同意你玩乐,也鲜少陪你……以后,让娘慢慢补偿你,好吗?”
舞刀弄枪?温萝眼前一亮,这倒是个找男主的好机会。
她身在的府邸在幻境中肯定名声很广,如果她声势浩大地广招天下豪杰给一个大家闺秀教剑法,但凡是墨修然在幻境中消息稍微灵通一些都应该能知道,到时候或许会顺理成章地过来应聘。
温萝眸光一动,精心装扮过的脸上露出一丝娇憨,她抱住贵妇一只胳膊,小脸贴在上面撒娇道:“真的吗?什么都同意做我做吗?那母亲再替女儿找几个师尊学学剑法好不好,话本子上的女侠都可神气了!”
贵妇鲜艳的朱唇边笑意未变,只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了抚她柔顺黑亮的长发,柔声道:“好。”
“只要是婉情想要的,娘都会满足。”说着,她眼中微光闪烁。
不出温萝所料,布告张贴不过三天,前来征聘的江湖人士就有不下百人,但温萝一个个接触过后,却并没有发现墨修然的踪迹。不过既然喊了人来,这时候再说不学多少显得有些奇怪,温萝便随意挑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少年留下当了老师。
“也好。”贵妇望着身穿白衣,手持长剑,颇为潇洒的少年微微一笑,眼中神色几番变换,最终还是笑道,“就算怕苦学不下去,留下保护你的安危倒也是美事一桩。”说罢在乌央乌央的丫鬟的簇拥下,缓缓步出了正厅,回内院去了。
白衣少年脸上稚气未脱,但清俊英挺已见雏形,目送贵妇一行人走远,转身对着温萝微一抱拳,朗声道:“在下季白,多谢江小姐赏识。”
温萝心中“哦~”了一声,不管贵妇是不是她猜想的女鬼,她身边发生的一切一定都被牢牢监视着,此刻留一个可有可无的NPC在她身边,原来是为了自然而然地把最重要的信息告诉她。
她姓江。
多半是希望她更加全面丰满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最好从此就真心实意成了“江婉情”,然后老老实实地留在这幻境中永远回想不起现实中的身份与回忆。
温萝叹了口气,见应画正站在一边,一双圆眼直勾勾地盯着季白,带着几分好奇试探,手指点了下她的肩头:“看什么呢?走吧,咱们去花园里学剑法!”
“是,小姐!”应画也颇有些兴奋,转脸冲着季白笑道,“请跟我来吧,季公子。”
季白看了温萝一眼,见她颔首,才冲应画一拱手,三人一同向花园走去。温萝略微缀在后面,望着季白挺拔的背影,心中疑惑:以那女鬼曾化身白老爷的事迹来看,她倒不一定会在幻境中以女性的身份出现,她这次要求贵妇为她寻剑法师尊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白……会不会有问题?
亦或者……她的目光转向最前头脚步轻快的应画。
说来与她相处时间最久的当数应画这个贴身婢女了,难道应画才是女鬼所化?
很快到了花园,温萝右手抚了抚耳朵上的流苏耳坠,随意坐在中心的石凳上,长着纤长浓翘的睫毛的杏眼带着几分好奇地注视着季白:“季公子,虽说我选了你做师尊,但其实是因为觉得你长相俊朗十分顺眼……”
闻言,季白清秀的脸上一红,有些不自然地道:“那季白先为江小姐舞一段剑,如果小姐不喜欢,季白自会向江夫人请辞。”
温萝笑眯眯,拉着应画一同坐下。
少年一身白色粗布长衫,虽说朴素,但周身正气仍让人移不开视线,手持一柄木剑腾转挪移,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亮泽。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朗然的气质。
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少年目光如电,穿破虚空,身形猛然跃起,如同从高峰上凌空扑杀而下,只见剑光一闪,对面的巨石上被划出一道深三寸,长三尺的可怕剑痕,干净利落。
温萝有些看呆了,没想到这个季白真的有两把刷子,连忙起身,故作脸颊飞红道:“季公子好剑法,之前是婉情唐突了。”
季白右手挽了个剑花,收势。他周身气场一变,又回到有些青涩内敛的样子,闻言只是微微摇头:“江小姐客气了。”说罢目光看向花园中假山上那一道长长的剑痕,脸色有些红:“这个……”
“没事没事。”温萝连连摆手,“母亲要是知道她为我找来了你这样厉害的师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呢。”说罢她看向一边呆呆坐着,似乎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应画,微微笑道,“是吧,应画?”
“哦,小姐说的是啊。”应画回过神来,望着季白神色认真地说,“夫人不缺这点银子的。”
季白似乎是松了口气,手持长剑背负身后,望着温萝:“得到江小姐赏识是在下的荣幸,不过,习武一事不可速成,还是得先把基础打好,然后才可以修习这套剑法。”说罢拿出两只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小沙包递给温萝,解释道:“江小姐先将这沙袋绑在手腕处,双手平举,屈膝微蹲,坚持半个时辰。”
温萝从他修长五指中接过沙包,眼睫微抬,打量着季白脸上严肃的表情。身为娇养于深闺的千金小姐,这要求虽然真诚,但着实有几分劝退的效果。温萝回想起白书柔那娇娇弱弱的样子,不禁怀疑,难不成季白当真是女鬼所化,有心阻止她习武以免横生枝节?
“这也太累了。”她佯装大小姐脾气,手中沙包随手往地上一丢,回头望向应画,“不想学了。”
应画年纪不大,也是小孩心性,发现学个剑法要如此折腾自家小姐,心中本就一阵心疼,此刻听温萝抱怨,立马接话,语气愤慨:“就是,还是在房间里绣花比较适合小姐!”
温萝:“?”
完蛋,她现在看谁都像是女鬼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