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沉虽然面皮厚,但到底没经历过男女之事,无法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他的脸色黑沉沉的,乍一看怪吓人的,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幽怨,像极了被铁链拴起来失去自由而龇牙的大狗。
顾蓁有些心虚地低头看着脚下,不敢跟他对视。
虽然女儿晚上不能独自睡觉这是事实,但也有一点小私心在里头。
现在还没做好接纳他的准备,需要时间适应。
她不是黄花大闺女,没多强的贞操观念,也没想过用这事拿捏他,只是她个人在男女关系上有些保守,不大能接受一段关系刚确定就搞到床上去。
她不需要多长时间,办婚礼摆酒那天就行,那时正好也是洞房花烛夜。
江玉沉无奈地叹了口气,早就该想到刚断奶的奶娃娃离不开妈。
到底不忍心让她为难,也不想委屈了自己,他想了想,有了个主意。
“先让乐乐睡隔壁房间的小床,待会再抱回来。”
顾蓁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两人地位不对等,自己又是抱有目的地嫁给他,到目前为止他还算温和体贴,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沉了口气,嗯一声表示答应。
江玉沉脸色稍霁,掀开被子,轻轻抱起床上睡得正香的娃往外走。
顾蓁不自觉地揪着衣摆坐立不安,在床边踱步。
自从生完乐乐后她的身体不怎么好,月子坐了一个多月,汤汤水水喝了不少,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改变生产时大出血导致的虚弱,容易疲累,每天都要不少时间休息。
偏偏那些红小兵常常在外面的街道游荡,叽里呱啦地喊口号,闹得她心神不宁,休息不好,没多久就瘦了一大圈。
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心情做那种事,哪怕没有怀孕前她和宋寒章除了新婚时期很少放纵。
江玉沉看着就不像是会克制的,早在中学时期他靠近时就带着一种浓厚的肆意的侵略感,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顾蓁生理上的父亲轻浮好色,幼年时好几次看到他带着女人回家,在客厅里就忍不住乱搞起来,有时还不止一个,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一起的画面比茅坑里翻滚的蛆还要恶心,造成了她的童年阴影,以至于主动靠近她的异性心生排斥。
前世顾蓁一直无法跨越心理障碍,择偶标准是门当户对的公子哥,通过联姻互利共赢,但不能发生关系,男方可以在外养情人,只要不闹到明面上有损双方面子。后来穿到这个年代男女关系相对来说比较保守,便选择了温润宽和的宋寒章,交往将近一年订婚,大学毕业后才结婚,有充足的时间培养感情,有了感情自然也就没那么排斥肢体接触了。
现在新鲜出炉的丈夫既熟悉又陌生,不符合自己的择偶标准,也没有适应的时间,顾蓁心里多少有些慌乱。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她连忙坐下。
江玉沉推开门进来,边走边用漆黑的星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静静地坐在床上,没有凤冠霞帔,却给人一种古时洞房花烛夜时的满满的紧张、期待和激动感。
顾蓁被他看得更紧张了,只能强自镇定地看回去。
自己怎么样也比他有经验,虽然先天体力差距导致女性大多比较被动,但被动主要在姿势,而不是时间和技术。
这样自我安慰一番,她才开口:“关灯吧!”
闻言,江玉沉眉头一皱,下意识觉得她不想看到自己,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宋寒章。
但拒绝的话有点破坏气氛,也担心在她面前露怯。
江玉沉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顺从她的话拉线关了灯。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感觉到身侧的床垫下沉,顾蓁心跳如擂鼓。
接着就感觉到有些粗粝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脸,腰身不由自主地绷直,另一只手也探过来。
江玉沉捧着她的脸,倾身欺近。
突然鼻子顶到对方的鼻子,他停顿了一瞬,手指边摸索确定位置边侧过头吻上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的唇瓣。
四唇相贴,两人心里都是一颤。
浅尝辄止的吻,意外的小心温柔,跟他略显粗犷的外形不怎么相符。
很快,顾蓁就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
肩膀被扣住下压,整个人倒在床上,被灼热的气息包裹住,炙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她感觉就像被一块庞大的山岳压制着,不见天日……
……
等到结束时,顾蓁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感觉就像度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身上汗涔涔的,就像泡在水里,睫毛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泪水糊住,睁开时带着拉扯感,眼睛有些酸胀。
“我,我要喝水。”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虽然多了一分性感,但也是真的筋疲力尽。
江玉沉下了床,摸到床头附近的线微微用力一拉。
灯泡闪烁一下,很快屋里恢复明亮。
不过这样的明亮不怎么刺眼,这时的电灯才十五瓦,灯光是昏黄的,也就比煤油灯亮一点。
男人捡起被自己随手丢在地上的裤衩穿上,偷瞥了眼拥被而卧的女人。
头发凌乱地披散开来,几乎铺满了整个枕头,原本瓷白的脸蛋染上了动人的潮红,樱唇红肿,如同初晨被露水滋润过的玫瑰格外娇艳欲滴。
似乎感觉到他在偷看,她微微侧过身,背对着他。
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江玉沉转身拿着盆离开。
听到笑声顾蓁羞恼不已。
很快他一手托着茶缸一手端着装了温水的盆进来。
喝了半碗水,她的嗓子舒服了些许,接过拧干的毛巾背过身擦身子。
流了那么多干,要不是条件不合适且身体实在疲累真想重新洗个澡。
江玉沉擦完身子,将床单换了,然后才把睡在隔壁的乐乐抱过来,放在顾蓁身侧,自己挨着她睡。
刚开始顾蓁有些不适应他的胳膊搭在身上,有点重,推了两次没过多久又搭上来,甚至搂得更紧,只能当做不存在,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六点钟,醒了。
其实顾蓁还想睡,但听到女儿哇哇的哭声,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循着声音来到小客厅。
此时江玉沉正抱着乐乐边晃边哄。
看到她来了,他的神色有些僵滞:“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我想带乐乐出去吃早饭,给她洗脸时不知怎么的,突然哭起来了。”
顾蓁走过去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隐约明白过来,新手奶爸带娃时有不少人给娃洗脸控制不好力道。
“给我吧!小孩子脸嫩,洗脸时要轻点。”
江玉沉把哇哇大哭的孩子递给她,柔声说:“我已经很轻了。”
顾蓁笑了笑,拍了拍乐乐的后背:“你可能不太适合带孩子,还是我来吧!”
江玉沉也觉得不适合,但是自己醒来时这个奶娃娃也醒了。
为了不打扰她睡觉,当爸的必须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
“我去买早饭,你要吃什么?”
“煎饼,豆腐脑吧!”
“乐乐呢?”
“粥。”
“会不会太少了?”
“待会我再给她蒸个鸡蛋羹。”
江玉沉离开没多久,乐乐就停止了哭泣,仿佛在跟这个粗鲁的新爸爸作对一样。
顾蓁拧干毛巾铺在脸上,轻轻擦拭着,洗完脸又拿棉签给她清理牙齿,然后放到童车里。
做完这些事她就有些累了,腰腿酸痛得很。
军用褥子不够绵软,垫着不舒服,昨晚她实在受不了没出息地哭着求饶,后来被换到上面……
想到这事脸上就开始发烫,还好他出去了。
扎好头发,刷牙洗脸完就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有车可真方便。”顾蓁小声嘀咕着打开门便看到江玉婷和程梓潼来了,微微一笑:“大清早的,你们怎么来了?”
江玉婷瞪着她,凶巴巴道:“想来就来,我二哥呢?”
顾蓁:“买早餐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要进来吗?”
看着她大大方方地邀请她们进去,陆玉婷觉得有些古怪。
不会是骗她们,二哥其实在家里吧!
程梓潼则直直地看着白皙的脖子上明显的、刺眼的红痕,十指缓缓攥紧。
顾蓁也在看她。
比起江玉婷那样的炮仗性子程梓潼更值得注意,虽然她的段数也没有多高明,只是她背靠的程家是以前的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
现在不必顾虑程家了,程家人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了,毕竟江家以后还得江玉沉扛着。
而且这段时间正是时局动荡得最厉害的时候,发生了不少冤假错案,甚至有大领导不注意踩到掉落在地上的红像章,被人看到举报后一撸到底发放到农场改造。
江程两家以前差点成姻亲,后来没结成,就算心存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生出什么乱子。
发现程梓潼的脸色苍白、眼眶发红,顾蓁有些惊讶。
据她所知程梓潼比江玉沉大一岁,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放在后世正是拼搏事业的好时候,这个年代就算进步青年提倡晚婚年纪也不小了。
只是出于不甘心过来看看还没什么,如果还没有别的交往对象,那也太痴情了,她看着都有些感动了。
顾蓁笑问:“程同志,要进来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