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去看新房。
新房离江家有点远,离沈玉沉工作的运输局比较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达。
房子只有一层,差不多有九十平,三房一厅,还有厨房和卫生间,坐北朝南,采光很好,墙面白净,地上抹了水泥,平整干净,屋里没什么灰尘,应该是提前打扫过了。
仅有的几样家具样式简单,用料和做工却很不错,比较结实,不像后世那些随便糊弄的豆腐渣一碰就吱嘎作响。
顾蓁满意地嘴角微翘。
虽然这套房子比不过以前在顾家住的小洋楼,也比不过江家二层小楼,但要比村里的条件好一千一万倍。
别的不说,光是没有臭烘烘的茅厕,装了陶瓷蹲便器就让她幸福感飙升。
而且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栋栋隔开的,清净自在,不像待在村里私下偷偷吃个肉还得关紧门窗怕味道跑出去。
过段时间花钱找人修围墙独立出一个小院子,以后里面的房子翻新重盖加层也没问题。
还有这里离大路比较近,过来的时候她看到有公交车停靠,交通方便,上班买东西送孩子上学都很方便。
能分到这样的房子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双职工,沈玉沉因为立了一等功,半个身子踏入了鬼门关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国家特别奖励他在就职的运输局附近分了一套房子。
顾蓁:“先把车里的行李卸下来,然后去买东西吧!”
沈玉沉点头,开始搬东西。
两人从见面到领证太快,没有多少时间筹备,顾家陪嫁的家具还没打好,被褥也没做好。
今早出发时顾蓁本来打算带两床被褥,但沈玉沉不同意,觉得被子被宋寒章盖过,心里膈应。
因此顾蓁带来的东西多是母女俩的衣服和日用品,以及家里昨天慌忙火急找村里人凑的十五斤面粉、两条风干咸猪肉、一篓鸡蛋、一罐咸鸭蛋,一桶油、一筐白菜土豆红薯、半袋煤块和一小叠布票。
家具什么的还能缓缓,被褥必须想办法解决,不然晚上只能睡硬板床。
沈玉沉:“你带着孩子休息一会儿,我回家拿被褥。”
“要是顺道的话再买个煤炉子。”
虽然顾蓁打算跟着他吃食堂,但偶尔还是会在家里做几顿饭,煮个饺子混沌绿豆汤什么的。
而且乐乐还小消化能力弱不能吃饭,得专门为她煮粥蒸鸡蛋羹。
此外洗澡也需要煤炉子烧水。
新房卫生间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要洗澡只能烧水或者去澡堂洗。
往年冬天顾蓁常常到澡堂洗澡,洗一次澡要两毛钱,价格不算贵,但她除了冬天天天要洗澡,一个月下来差不多要六块钱,再加上女儿和江玉沉得花十几块,够买几个月用的煤块了。
待在城里生活开支不小,现在自己又没工作,除了吃喝穿用别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她还要攒本钱以后用来做生意,钱得花在刀刃上。
“还有民政部发下来的这些票留着过期不能用能花的都花了吧!”顾蓁边说边打开小布包将票据掏出来,还拿了五张大团结。
“钱不用给,我还有。”沈玉接过票,也打开挎包将存折和十张一扎的大团结递给她,留给自己几十块钱等会买东西。
顾蓁没有推拒,结了婚就该是她掌管家里的经济大权。
只是有些惊讶这人的钱真多。
一千块的彩礼钱就已经让她成为小富婆了,现在手里的零钱就有两百多,存折里不知道有多少。
沈玉沉把房门钥匙递给她:“走了。”
“路上开车小心。”顾蓁收好钥匙,目送他开着车离开,然后将女儿放在床上,塞给她一个布老虎,兀自整理带过来的东西。
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闲得没事干,她找出纸笔画家具图纸。
之前在沈家看到有沙发,她也画了两个两米长的大沙发,以后在客厅挨墙根放着,对面摆电视机柜。
还有饭桌、衣柜、橱柜、鞋柜、书柜、书桌、椅子等等,这些家具都是现代极简风,既不会被扣小.资的帽子,也不会显得老土过时,用料做工好的话能用好多年。
画完图纸,顾蓁感觉眼睛有些酸涩,起身来到窗边。
屋外只有裸露的土地,远看一根杂草也没有,荒芜、潦草,让人迫切地想要修整,添些花花草草。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沈玉沉回来了。
他从后备箱里面取出两套部队发放的军绿色床褥,一手拎着一套。
褥子卷成卷,被子叠成方块,绳子捆紧,顾蓁不由地想到前世高中前老爷子安排的为期一个月的军事化训练。
此刻的沈玉沉像极了那个莫得感情的总教官,让她的小心脏颤抖不已,连忙收回目光,抱起女儿好方便他铺床。
沈玉沉把一床被褥放在床上,解开绳子,铺好床褥,有点强迫症地将被子重新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
顾蓁:“……”
这日子才刚开始就有了紧绷感。
她咬着红唇,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我,被子必须要叠吗?”
沈玉沉微愣:“不要吗?”
顾蓁:“……哦,要。”
虽然嘴上说要,但沈玉沉看得出她不大愿意叠被才会提出这种问题,迫于自己的淫威不得不答应。
啧!还怪委屈的呢!
星眸中有笑意快速闪过,让人不易察觉。
以前她给他留下的好学生印象太过深刻,书桌总是擦得干干净净的,书本摞得整整齐齐的,以为她在家务方面也是如此。
不擅长做饭还能理解,做饭也需要天赋,不爱叠被属于懒惰了,小妹那么散漫的人也得乖乖叠被,落下一日被梁主任发现了就要面壁思过写检讨。
幸好现在就他们夫妻俩带着孩子住,有人上门拜访也是待在客厅,不会进入主卧,叠不叠被好像也没什么。
沈玉沉十分双标地说:“是我个人习惯,你不叠也行。”
顾蓁这才放下心来。
叠被这事能通融,以后熟悉了让他帮着一起打扫屋子做饭什么的应该也可以。
沈玉沉将买回来的零碎东西整理好,顾蓁想要帮忙被他拒绝了,只能继续陪着女儿玩。
她不能离开乐乐太久,怕她乱爬从床上摔下去。原来在娘家用的孩子睡的小床四面有栏杆封起来,白天忙的时候就把女儿往里面一放,让她自己随便玩。
搬到城里不方便把小床带过来,那张小床还要留给后面的侄子侄女用,只能重新做一个。
既然要做就做好一点的,顾蓁打算将围栏做高一点,床也可以做大一点,女儿长大了也能睡,衔接处可以用好一点的合页,上能做围栏,下可当床柜柜门,一床多用。
只是做成这样一张床需要不少时间,还是做一个小孩学步车比较快,好方便自己腾出手来。
顾蓁将沈玉沉从家里带来的两个新的荞麦壳枕芯塞到有些俗气的大红鸳鸯枕套里,摆在床头跟军绿色的被子格格不入,十分鲜明地印象了一句话——红配绿赛狗屁。
没什么审美能力的沈玉沉看了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暂时用着,我妈已经买好了红布和棉花,等摆酒那天换新的被褥。”
条件限制,顾蓁不好过多讲究:“有被子盖就行了。”
沈玉沉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委屈了她,只能从别的方面找补。
他将其他东西整理好,接着烧煤,煤炉炉火烧好了,往壶里添了自来水,然后又去附近的水井拎了一桶水,并交给了六块钱给三户合在一起打井的人家。
顾蓁终于把女儿哄睡了,放回床上,扯开板正豆腐块摊开盖好,到厨房将灶台、窗户、房门、家具仔仔细细擦洗了一遍。
等男人回来了,她一点也不客气地指着房门窗户:“你在窗坎上方弄两个钉子,栓上铁丝,用来挂窗帘。”
沈玉沉二话不说拿了锤子找准地方砰砰砰地钉钉子。
他个子高,手长,都不用梯子轻轻松松将钉子钉在窗槛上,然后将顾蓁挑的黑布挂好,房间瞬间变得有些昏暗。
“还要做什么?”沈玉沉侧眸低声询问。
他的眼仁黑漆漆的在黑暗的环境下越发显得明亮、犀利,就像暗夜里蛰伏的猛兽。
年少时他的桀骜狂肆就已经让她避之不及,更别提现在这个经历了七年的刀光剑影、炮火轰鸣的男人。
顾蓁很难不紧张,暗暗吞咽了一下,低声说:“去外面弄晒衣绳吧!”
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沈玉沉抿着唇,心里那只欢呼雀跃的小鸟耷耸着脑袋和翅膀砰地坠落在地面摔个稀巴烂。
他都快要忘了,她有多畏惧自己靠近。
怕什么呢?
自己根本舍不得伤害她,要不哪能忍到现在。
沈玉沉冷着脸快步离开。
很快他消失在门口,并且带上了门。
顾蓁微微松了口气。
但又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现在只是共处一室就紧张不已,等到晚上还要同床共枕,要是他要求履行夫妻义务,自己又不好拒绝……
唉!这婚结得太快了,都不能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