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感受着手腕子上凭空多出来的重量,忽然有些不习惯,现在压力给到她这里,时间紧任务重,她赶紧摘下镯子往怀里一揣,奔着小厨房飞快跑去。
被灵泉水泡过的食材剩得不多,还得权衡许久未进过食的福晋,和胃口相当好的四爷,这顿饭难做。
好在小厨房里有两个愿意帮忙的热心小太监,省了不少她麻烦事。
“福来你这边大火烧得再旺些,福达你这边小火转中火。”
菜刀当当剁着砧板,十根如削葱根的手指飞快码着菜,终于在人来催之前,交上了食盒。
萝卜肉丸汤一呈上,胤禛就闻见了香味,鲜甜的白萝卜丝里挤着粉胖的肉丸子,汤甜肉美,说鲜掉眉毛也不过分。
唯一觉得奇怪的是,这里头的萝卜比肉还好吃。
下一道虾仁滑蛋,看起来不大起眼,但是入口的味道确实不俗,鸡蛋嫩滑虾仁Q弹,明明没什么调料的味道,却收获一种满足感。
他迫不及待将手伸向最后一盘金灿灿的蛋饼,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也有几分劲道。
“主子爷,这饼加些菜丝儿和调料,卷着一块吃更入味。”春桃喜笑盈盈,手上动作不停,示范着给福晋也包了半张蛋饼。
炒得软烂的土豆丝、清爽的胡萝丝、酸辣口味的黄瓜条......
再淋上丹青自制的万能凉拌汁,佛祖吃了不跳墙,也得给他一脚踹下去。
那拉氏大哭过一场之后,体力消耗得更快,她的确是有些饿了。
胡嬷嬷给她盛了一碗面,有心劝她莫要再执着下去,奈何主子爷坐在旁边,也不好开口劝什么。
温热的面条伴着鱼汤的鲜香,从喉咙顺到胃里的暖和,丝滑的面条又伴着蔬菜的清香,那拉氏连吃两口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往日她的心、她的舌头都是苦的,似乎是被一碗酸辣汤打开了心房,重新向食物打开了大门。
她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尝到素菜带来的幸福感,是荤食所不能取代的满足感。
胡嬷嬷松了口气,她原以为那酸辣汤是厨子误打误撞的伎俩,原来是真的有本事。
那拉氏少食了两口就被劝住,久病未愈,宜少食多餐,如果一口气吃三碗,又该胃里头闹积食了。
反倒是胤禛食不言寝不语,默默吃下了大半桌。
说来他本无留下用膳的打算,阴差阳错没错过这一顿美食,用过后浑身舒展,像是洗去了一天的疲乏。
他餍足地摸摸嘴,落下一个“赏”字。
小厨房里的差事本身就是肥差,丹青图的也不过是那二十两赏银,外加多做的菜肴、不间断的点心,她能肆无忌惮吃到满足。
以至于春桃端着赏银过来,她笑得格外真诚。
“多谢姑娘。”
丹青犹豫着要不要把镯子还她,一来她要做菜基本没机会戴,二来翡翠玉器那玩意儿磕磕碰碰了怪心疼的。
她摸摸手上的镯子,水头也好,颜色也正,要是还回去当真还有几分舍不得。
春桃哪里好意思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更何况她还指着这礼做个敲打,光一个甜枣儿不行,还得使出个响巴掌来,这是她们一贯的作风。
“这都是你的福气,往后啊,你只管拿出看家本事来伺候主子,咱们这儿可不容......”
“同喜同喜,我一定不辜负姑娘的期望,大家过年都胖十斤。”丹青一听镯子稳拿,耐不住激动冲上前,握住了春桃的手,一番话慷慨陈词,笑得牙不见眼。
“十斤啊,倒是也不必这么夸张。”
“要得要得,你不长肉就算我没本事。”
春桃僵硬地扯扯嘴角,真是谢谢你了。
她回到正院才反应过来,敲打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小丫头抢了话头去,愣是被她给带跑偏了。
气得她狠狠剁了跺脚,怒嗔一声:“眼皮子浅的,成不了大器!”
猫在被窝里数银子的丹青,耳根子一热,喃喃道:“这是我在古代的第一笔金,等我再赚几笔,有了本金就赎身去外头开铺子。”
人可以做咸鱼,但是不能没有理想。
更主要的是,再不熟悉历史的人也知道,四爷就是未来的雍正大帝,此时不跑将来是要住进皇宫里的!
比起历史上的人物关系,她对现代故宫要熟悉得多,几乎每个来帝都旅游的朋友,都会要求她陪着去参观一圈。
当皇帝的三宫六院,佳丽无数,但是住的地方嘛,实际上只有那么巴掌大小,和她在现代为了打工方便,和三四个室友一块合租的房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甚至还没有她自由呢!
丹青不羡慕皇宫里的妃子,一是她们住得一般,二是吃得一般,如果人生最基本的快乐都不能满足,那活着未免太辛苦了些。
她将银两往怀里搂了搂,真想今晚就抱着它们入睡啊。
“行了行了,莫要再显摆你的银钱了,若是不好好收着,当心半夜叫老鼠给你偷了去。”
说话的是同屋一个叫水墨的圆脸姑娘,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进的府上,和原主关系不错,与丹青在吃这方面的爱好上也是兴趣相投。
唯一说有那么点小缺点的话,就是爱八卦了些。
话音落地,旁边纷纷有人翻身,还有个没憋住的“切”声。
水墨眨巴眨巴眼,丹青听懂了其中的深意,抿嘴笑道:“好姐妹啊,等我在小厨房站稳了脚跟,定不会亏待你。”
“苟富贵,勿相忘!”
“那必须的!”
翌日一早,丹青便去了小厨房报道。
没了昨日那许多冷嘲热讽的厨子,只留下一个方脸,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大厨,和他的两个小徒弟,以及她昨天刚认识的福来、福达。
“见过李公公。”
丹青有模有样地行礼,内心没期待能得到回应,毕竟一山容不下二虎,大厨有自己的骄傲,她都能理解。
“姑娘来得正是时候,等会儿春桃姑娘就来提早膳了,你看如何准备?”
不带一丝阴阳怪气,态度相当之端正,恨不能马上将主事权做个交接,他好跑路走人,抓紧回大厨房去当差。
“往日里都做些什么?”
丹青没太多经验,但是这李公公怎么瞧都是一副即将离职的模样,不由得让她心里发毛。
是福晋不好伺候,还是正院有她不知道的猫腻?
“按寻常规矩都是荤高头五品、粥汤主食两品、酱菜五品、热锅一品,另有一桌点心。”
李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生怕吓着面前的小丫头,再来个临时罢工可不得了了。
他这辈子两年洗碗三年洗菜,八年切菜十余年掌勺,从未遇到过福晋这样挑食的人。
再坏脾气的人,被磨了大半年的时间,也都没什么脾气了。
如今总算来了个救星,必须得供着!
只要福晋能吃得下饭,莫再为难他这个苦哈哈的厨子,以后丹青姑娘说往东,他绝对不去西边。
莫名其妙成了老大的丹青还有点懵,她听得报菜名就吃惊地张大了嘴,这大早上就准备猪头肉,奢靡是一回事,谁能吃得下啊!
“吃不下。”满屋子人齐声回答,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丹青笑也不是,苦笑也不是,忙给锅里正沸滚着的白粥,加上两大勺灵泉水。
昨日忘了把水缸里的水替换成灵泉水,也不知道现在补救是否来得及。
“酱菜我这早有准备,太荤的菜都撤一撤,还有两刻钟的时间,我准备些其他吃食。”
就算清朝只吃两顿饭,也没有早上就能干掉一个肘子,一个猪头的人吧?
换她来做福晋,能吃得下饭就怪了。
有小徒弟想说规矩如此,被李公公瞪了一眼,没敢再吱声。
福来拿着沉甸甸的酱菜装盘,那都是她的下饭小宝贝,酸甜黄瓜条、爽口萝卜丝、蒜蓉海带结、清新辣白菜,一小碟子就能干掉两碗米饭。
他闻着味一个劲儿咽口水,竟是招惹来一群小徒弟,嗅着酸辣味在猜,是怎么腌制的。
“我怎么感觉这酱菜比肉还诱人?”
“你在说什么屁话?”李公公拿着筷子挑起一丝黄瓜条,爽脆的口感一声声在口中爆破,越嚼口水越多,越嚼越上头,两眼一眯,享受得紧。
他只恨徒弟不懂事,怎么就不知道给他盛一碗白米饭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