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向檬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周蔓抱着一个小兔子,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向檬放好行李箱,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她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纯净水,仰头喝了一口。
由于倒水的缘故,水桶里咕噜咕噜起泡,动静不小。
向檬有意无意往周蔓那边看,发现她仍然抱着那个兔子玩偶不撒手,头都没舍得抬一下。
向檬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好奇地凑到她身边,问:“蔓蔓,这个兔子有什么特别的吗?你研究得好专心哦。”
女生闻言猛的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瞳孔微缩,目光很明显地顿了两秒。
向檬见状,俯下身子,一脸八卦:“我一大活人回来半天了,你愣是没发现。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周蔓笑笑,把兔子递给她,“喏,就这个小家伙,我研究半天了,还是没看出来哪里有玄机。”
玄机?向檬拿起兔子,左瞧瞧,右看看,感觉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玩偶,没什么特别的。
“卖玩偶的人怎么说的?”向檬把东西还给她,好奇地问,“它是能说话啊,还是能唱歌啊?”
周蔓怔了怔,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一般,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她抱着兔子起身,急匆匆地跑上楼去。
向檬站在原地,看着女生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满脸问号:“蔓蔓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中邪了似的?”
楼上,周蔓锁好门,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兔子,默默做了个深呼吸。
她抱着兔子来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随后拿出手机,打开了蓝牙。
可配对设备那一栏,显示了一个陌生的设备编号。她立即点了配对,下一秒,页面提示输入密码。
四位数密码,她想了想,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接着她去百度了沈嘉珩的生日,输入进去,页面仍然显示密码错误。
苦思冥想之际,脑内灵光一闪,她戳着手机屏幕,打了四个数字。
0507,今天的日期。
页面转圈,很快跳出来一行字。
【恭喜配对成功!】
没多久,蓝色的提示框消失,手机连接了兔子里藏着的电子设备,屏幕上相应出现一个文件夹。
此时,周蔓握着手机,掌心微微出汗。她紧抿着唇,一颗心被提到嗓子眼,很快,那种紧张的感觉从指端逐渐传递到了全身。
说实话,从小到大,周蔓并不缺人追,她也听过许许多多的告白。每每有桃花出现,她能面不改色地给那人发一张好人卡。
作为不折不扣的颜控,这些年来,周蔓喜欢过很多漂亮面孔。其中不乏近距离接触过的,至今能够乱她心智的,唯独沈嘉珩一人。
阳光静悄悄地落进房间,洒在桌面上,折射出彩色的虹。
周蔓将怀里的兔子拿起来,放到桌子上。她做了个深呼吸,抬起手指,轻轻点开文件夹。
文件夹里躺着一个音频文件,文件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致周小姐。】
周蔓拿出耳机,将插头按进手机边缘插孔,调大音量,而后点开了那个音频文件。
好听的旋律在耳朵里响起来,那是一段钢琴曲,曲调舒缓而温柔,没有歌词,也没有其他配乐。
她听着,毛毛躁躁的心莫名安静下来。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蔓差不多已经心如止水了。
就这段曲子吗?她的音乐造诣一般,只从中听出了宁静与温柔,并没有体会到其他的情绪。
就在她打算关掉音频的时候,钢琴曲又响了起来,节奏比刚刚那段稍微要快一点。
她耐着性子继续听,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闯进耳朵里,男人的嗓音缱绻慵懒,极富磁性。
沈嘉珩说了一段法语,她没怎么听懂,但他每吐一个字,她的心便难以自控地跟着颤一次。
午后阳光热烈,在窗台落下一格格白。视线远一点,是院墙边盛开的蔷薇。再远一点,是湛蓝而宽阔的天空。
天空中没多少云彩,干净得纤尘不染。一架飞机驶过,尾翼喷出烟雾,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耳机里,男人说了几句汉语。
语调沉缓又认真,像春日夜晚的微风,令人沉醉。
他说:“周蔓,你猜得没错,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至此,音频彻底播完。
耳朵里彻底安静。
周蔓怔在原地,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沈嘉珩最后说的那句话,瓷白的脸颊晕开一片绯色。
一团火从心底慢慢烧上来,不知不觉到了喉间。她口渴难耐,忍不住拎起水壶,倒了杯凉白开。
喝完水,她把音频保存进手机,随后断开了蓝牙链接,起身抱起兔子玩偶,摆在了枕边。
她一脸娇羞地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红透了的脸。心口酥麻不已,似有烟火绽开,盛大,灿烂,且热烈。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被人告白竟然如此美妙、如此甜蜜。
甚至是,令人沉迷。
巴黎时间,晚上十点整。
沈嘉珩抵达下榻酒店,办理完入住,他和助理各自拉着行李箱上楼。
到了房间,助理小孟站在门口,对他说:“珩哥,我先进去啦。”
沈嘉珩点头示意,两人分开。
十点零八分,沈嘉珩在房间安顿下来。他放好行李箱,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眼夜雾下的巴黎。
窗外细雨蒙蒙,细碎的灯光悉数模糊成光斑,像是油画上堆砌的色块,看似杂乱无章,却带着几分艺术感。
看了一会儿,沈嘉珩收回视线。他拉上窗帘,走到衣柜前拿了浴袍,准备去洗澡。
此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铃声是《Only Love》,这是他专门为周蔓设的。
他放下手里的浴袍,折回去,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巴黎和南州有六个小时左右的时差,也就是说,她那边是凌晨四点。
沈嘉珩接起电话,轻声:“周小姐,还没睡?”
“睡不着。”女生闷闷地说,“你在机场还是酒店?”
“到酒店了。”沈嘉珩顿了下,温声说,“有什么问题想问?”
她那边沉默了几秒。
“我想知道——”
“你念的那段法语,是什么意思?”
沈嘉珩闻言愣住,“因为这个睡不着么?”他伸手解了颗衬衫扣子,歉疚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其实不是……”女生咬着唇,声音软糯,“不全是因为这个。”
“我是睡觉中途忽然醒了。”她说,“不是没睡。”
沈嘉珩应了声,回想自己录的那段音频,将法语部分念了一遍。他说的速度适中,每个单词发音清晰。
“是聂鲁达的诗。”他笑道,不紧不慢地给她翻译。
凌晨四点出头,南州夜色昏沉。
周蔓坐在自己的卧室里,抱着被子听跨洋电话。
因为开了加湿器,屋子里润润的,弥漫着淡淡的水雾。
她闭上眼,想到醒来前做的那个荒唐的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手机里,男人的声音慢慢传过来。
“我是个绝望的人,
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
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
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
你是最后的玫瑰。*
”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言下之意是:如果你愿意,你会是我此生唯一的恋人。
咻的一声,像是有一支轻盈的箭,越过一万多公里的距离,一下子坠在周蔓心上。
万千思绪汇成名为“欢喜”的潮水,不断上涌,很快将她彻底淹没。
她抱着膝盖,心里的罪恶感顿时消散了几分,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念的那首诗,出自智利诗人聂鲁达《最后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