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离去后,宝筝疑惑上前,她问伏青:“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伏青一脸淡然,反问道:“那不然呢?”
宝筝很是焦急:“你没看到今日公主都被他拐得这么晚才回来,照此下去,昭一早晚顶替咱俩的位置。”
她年龄不大,心思单纯,往往想不到更多,一心只想在公主面前出风头。
伏青望着谢妄离去的方向,幽幽道:“只要是对公主好,是不是我们又何妨?”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昭一的武功,远在她之上。若不是他刚才收力,她定是昭一的手下败将。
宝筝显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伏青,明明她才是为公主好,怎么伏青和公主都站在昭一那边了。
伏青压下还在发麻的手,使劲攥了攥才恢复。她淡淡道:“快去盥洗睡吧。”
说完她转身回了配房,自是没有注意到宝筝独自气闷了一会儿。
翌日天明,魏昭月悠悠转醒,她盯着帷幔看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在她的寝宫。
昨日的一幕幕涌入脑海,她带着昭一熟悉昭阳宫里的各处,又去了摘星阁,然后……然后呢?
她怎么想不起来了,魏昭月起身掀开床帷,踩在脚踏上。她昨夜是在摘星阁顶层的,今天一醒来又回到了寝宫,难道是昭一送她回来的?
伏青起得早,一直候在屋里,听到里头传来动静,她打帘进来,就见到公主穿着单衣坐在榻边。
她到旁边衣橱拿了件薄袄给魏昭月穿上,一边担忧道:“公主,小心着凉。”
魏昭月点点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
伏青答:“是昭一送公主回来的。”
虽然也知道是这样,但亲耳听到后魏昭月还是心里怦怦直跳。
她斟酌着问道:“他是怎么送我回来的?”
伏青看了眼公主,“昭一背着公主回来的。”
还好还好,魏昭月拍了拍胸口,她还以为昭一把自己抱回来了,还好是背回来的。
她松了一口气,抬脚随意趿了双软底绣鞋,坐在了妆镜台前。
她乌缎似的头发散在身后,菱花铜镜映着她瓷白的小脸,此刻刚晨起,她双眸还轻阖着。
伏青唤了宝筝打水进来,侍候在魏昭月身旁。
魏昭月净了手,又用巾帕擦了脸。
她放回巾帕时,瞥到宝筝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笑了笑:“宝筝,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在我面前怎么还这么拘谨。”
宝筝比她小几岁,是在青州的人牙子手里买下的。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魏昭月当时看到就很喜欢,缠着皇兄买下了她。
她们虽为主仆,却也一起长大,胜似姐妹。
就见宝筝吞吞吐吐:“奴婢进来时,昭一在门口。”
伏青看了眼门外,她今晨来公主寝宫的时候就注意到昭一抱着剑靠在廊柱上。
一人一剑,看着颇为孤寂。
她只扫了一眼,便进了寝宫。
魏昭月转头,疑惑道:“他在门口做什么?快唤他进来,外面那么冷的。”
伏青行了礼,去门口叫人。
再进来时,少年腰间挂着一柄长剑,额前的几缕头发微湿,玄色衣袍上还粘着几片快要化掉的雪花。
他大步走进来,停在了离魏昭月几步远处,恭敬的垂着眸。
魏昭月坐在椅子上,和声问道:“昭一,你在外面候了多久了?”
谢妄打一进来,就看到殿下披着件薄袄,衣裳敞开间露出寝衣,乌发凌乱。
他只看了一眼,便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听到殿下问话,谢妄抱拳回道:“属下刚来不久。”
魏昭月狐疑的看着他,她拢了外衣缓缓走向他。
谢妄弯腰抱拳,魏昭月凑近看到他鼻头微红,耳朵也冻得通红。她视线下移,看到他抱拳的十指泛着微霜。
她抬手放在谢妄手背上,果然,触感冰冷。
“昭一,你说实话,”魏昭月隐隐有些生气的前兆,“你到底在外面等了多久。”
谢妄沉吟不语。
魏昭月叹了口气,“昭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老实告诉我,究竟等了多久。”
谢妄抱拳的双手收紧,他低声说:“属下子时便在殿外等候。”
子时?她辰时起来,那他岂不是在外面呆了整整四个时辰?
外面天寒地冻,他就那么等了四个时辰?
魏昭月张了张口,想发火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知道谢妄寡言,他若不说,她常常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魏昭月压了压自己的脾气,“昭一,你为什么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是昨夜有什么事吗?”
谢妄抬起脸,他一双薄唇轻抿,唇线绷直。
他迟疑道:“属下既是殿下的暗卫,就应随侍殿下身侧,保护殿下。”
昨夜他离去后,稍微收拾了一下,抱剑回到了殿下的寝宫外。
他的厢房离殿下寝宫太远,若是有什么动静,他就不能及时听到。
于是便靠在廊柱上呆了一夜。
宝筝和伏青站的稍远,但也听到了他的话。她抬起胳膊肘捅了捅伏青,在她耳边说:“伏青,看到没,他就是这样说漂亮话讨公主欢心 。”
她才不信谢妄昨夜傻傻的站了四个时辰,外面大雪飘扬,只有傻子才在冰天雪地里站着。
伏青瞟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在谢妄身上。
少年束起的墨发垂在脑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
就算魏昭月矮他一头,他立在公主面前的神色也充满恭敬。
好似公主掌握了他的生死。
伏青脑海里蹦出这么一句话,她摇了摇头,为自己荒诞的想法感到滑稽。
魏昭月哑然,她沉思了一会儿,“偏殿里不是有一张榻,昭一,以后你便歇在偏殿,这样我若唤你你也能及时听见。”
此言一出,宝筝和伏青都双双劝阻。
宝筝愕然:“公主!他是外男,您怎么能让男子和您共睡一间。”
伏青紧跟着说道:“公主,贴身侍卫进公主寝宫是不能佩剑的。”
只是宝筝劝公主不要让昭一在寝宫呆,而伏青却是劝公主说昭一不能带刀。
魏昭月眨巴了几下眼睛,抬起水润的眸子望向谢妄。
“如何?”
谢妄愣了愣,他干巴巴的说道:“属下应是不能和殿下共睡一间。”
他如此有气无力的反驳,根本没有什么作用。魏昭月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昭一,晚会你就把东西搬到偏殿来。”
“公主!”
宝筝愤愤的喊道。
“无妨,以后便允了昭一可以佩剑。”魏昭月笑眯眯的说。
这下谢妄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也好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谢妄看着寡言寡语,她还愁和他搞好关系,这样若是以后对抗废太子一伙,她也有助力。
魏昭月心里算盘打着,殊不知谢妄早已欣喜若狂。
他呼吸急促,眼瞅着殿下露出笑颜,他也不觉莞尔一笑。
日光从一旁的轩窗撒进来,均匀的落在两人周围,给他们披上一层冷白的微光。
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
魏昭月打定主意,转身坐回了妆镜台前,示意伏青挽发。
伏青利索捞起她的长发,手脚麻利的给她挽了一个高发髻。
魏昭月素手拉开妆奁,挑选了几个发饰摆在旁边,伏青一一拿起,嵌入她的发髻中。
“宝筝,让他们把早膳送上来吧。”她从铜镜里看到宝筝无所事事立在一旁,吩咐道。
宝筝应声出去后,她又把目光移向谢妄。
谢妄不明所以,以为殿下要吩咐什么,竖起耳朵听的仔细。
没成想殿下掩唇笑:“我要换衣服啦,昭一你先出去等着。”
谢妄摸了摸耳朵,赶忙出了寝宫。
外面冷风吹得他头脑清醒,他垂眸盯着廊庑下一块地砖,殿里传来殿下细碎的说话声。
吃食很快就送上来,早膳五花八门,摆了很多。
魏昭月换了身湖蓝色襦裙,坐在圆桌前,让他们一起用膳。
宝筝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张烫金小纸,她递给魏昭月,“公主,刚才寿安宫的宫女求见,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公主。”
“寿安宫?”魏昭月皱眉,她撕开烫金,上书竟是太后邀请她参加寻梅宴,玄京中的贵女们也会参加。
她和皇兄向来跟太后不对付,皇兄登基后,元太后一直安分守己,此次大张旗鼓举办宴会,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前世她一直深居简出,从来不参加宴会,魏昭月抬手揉了揉眉心,闭着眼道:“你去回了那个宫女,就说本宫知道了,届时一定会去。”
她烦心这些聚会,又不得不去,省得被元太后抓住什么错处,惹得皇兄为难。
不过她想到上一世废太子谋反,定和元太后脱不了干系。
寻梅宴,她便去瞧瞧,她倒要看看元太后有什么把戏。
伏青问:“公主,是太后请您去寿安宫吗?”
“是啊。”魏昭月拖长语调,“过几日参加那劳什子寻梅宴。”
她摆弄桌上的玉箸:“大冬天御花园里就梅花开着,这有什么可寻的。”
谢妄手在桌下摸上了自己的佩剑:“殿下,您若是不想去,便不去。”
没有人可以强迫殿下做不想做的事。
魏昭月强颜欢笑,“昭一,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宫里要懂的规矩多了,你且慢慢跟着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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