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可惜,她也就只能这么想想而已,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祖父也会拒绝她的。
毕竟他只是想养个有天赋又聪明的孩子,而不是揠苗助长,直接把所有东西都塞到她脑子里,那样可太蠢了。
因此,岑霜也只能遗憾地放弃这个想法,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地和祖父学习着一些医书,以及认识一些有意思的草药。
她觉得这个世界的医学上限度似乎真的比自己原来世界的还要高,在她那个世界,虽然中医也有着重要的地位,像她这样厉害的医生也能治疗许多疑难杂症。
但是很多情况下,有些毛病确实是只能借助现代医学的手段才能治好,她自然也承认这一点。
但是这个世界却和她原本的世界有许多分别,比如这次出现在她眼前的六叶葵,就是她从前从未见过,但是在这个世界却明文记载的一种草药。
这种药草当初岑霜在医书上见到过相关记载的时候,就已经很好奇它的具体功效了。
毕竟,这种六叶俱全的完整六叶葵,可以用来入药,治疗一些肢体损伤的伤患。
她见过的一本医书上面就说,这种草药药效最好的时候,一半外敷,一半内服,能救治一个手臂骨折断裂十几年的患者,使他的右手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岑霜猜测着,或许这种草药就是有一种特殊的功效,能够促进骨骼快速生长愈合吗?
她实在是好奇极了,对于这个世界的各种药材也很是向往,真想将那些书上所有的药材全都收集来,让她来试试那些东西的功用,看看是否能研制出什么有意思的药方来。
然而这样的想法还太远了,毕竟她现在这个小短腿,还能干些什么呢?而且这些东西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很多药材都是可遇不可求,或者本身就极为珍贵,价值不菲的。
不过还好,祖父是做药材生意的,一些寻常的药材还是能简单供应的。
因此寻常药材她基本都能认个齐全,只有偶尔一些书上记载但是他们家也很难找到的一些药材,就只能看看书记记样子而已。
毕竟有些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嘛。
像是这次的六叶葵,就是意外之中才能获取到的好东西了,当然,一些家学渊源的人家里,或许会自己尝试种植一些,虽说生长条件麻烦了些,但是这药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因此,岑霜难免有些好奇地问祖父,“您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呀?是去外边的时候找到的嘛?”
岑良倒是合上了那个药盒子,然后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这倒不是,是有人送给我的。”
“送?难道是祖父的那个朋友吗?”
岑霜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祖父提到的那个朋友,如果真是的话,那可真是个大方的朋友啊。
然而下一刻却见祖父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对方虽然也是个大度之人,但他手上还真没有这个。
岑良想起这次去见朋友时意外遇见的那个人,自己也没想到,这次去探望朋友,还能碰上自己许久未见的二师兄,他还以为那家伙整天缩在山里,到死都不愿意出来呢。
“嗯,其实是你的,”他想了想,也不知道岑霜该怎么称呼对方,干脆直接说,“是我的师兄送给我的。”
“这次我去看的朋友以前就是我的病人了,当时我们四个师兄弟还在一起,因此这个朋友和二师兄的关系也不错。”
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师兄下山之后知道了对方的消息,心血来潮打算去看看对方现在的情况,就这么巧地遇上了同样去看望对方的自己。
“啊,祖父的师兄?”岑霜有些好奇,毕竟此前祖父还真的从未提起过自己还是有师门,并且有师兄的。
“那我称呼他什么呢?二祖父,伯祖父?”
听了她的话,岑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可是个傲气的家伙,想必没有晚辈会这么称呼他吧。
啊,不对,应该说他连一个能叫他的晚辈都没有。
岑良有些幸灾乐祸地这么想着,对方那个臭脾气,能找到媳妇才是件怪事呢,他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在医术上的天赋平平,比不上前头三位师兄,但是他现在可是有个这么聪明的孙女呢。
要是哪天能有机会到他们面前炫耀一番就好了,想必他们的后辈中,肯定没有如同小霜这般出色的孩子吧。
看来他才是最受师祖眷顾的那一个呢。
岑良这么悄咪咪想着,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再去给师祖上柱香。
然后他才回过神来,对岑霜说着,“哎,想必你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了,就随便叫叫吧。”
管他呢,这家伙反正现在也不在他跟前,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他又听不见。
似乎是因为开了这个话头,他今日开始有兴趣和岑霜讲起一些当年的事情了。
“当初我其实是好运才被师父收下的,毕竟我本来就是个贫家子,也不太认识字,只不过从小帮着家里人采药,认识一点药材而已。”
他像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手放在桌子上,眼神出神,开始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事。
“那时候师父仗着自己身体不错,一个人跑去山上采药,那是种生长在峭壁边上的草药,采药人都要两个人拉住绳子,一个人在身上捆住绳子才敢去采。”
“那时候我就在附近采药,见到他这么大胆,我也吓了一跳,赶忙扔下背篓跑过去。”
“师父当时采是采到了,就是上来的时候脚滑,差点跌下去,我那时顺势就拉了一把,让他稳住了身体,这才顺利上来。”
“那时候我还在想,这老头胆子可真大,采个药而已,都这么不要命了。”
说到这里,岑良笑了笑,像是觉得当初第一次相识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岑霜听着也觉得惊奇,原来祖父年轻时是这样的性子,还会吐槽师父是个不要命的老头。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那时正带着三个徒弟游历到那里,顺便收集一些珍奇药物,这次他实在是见猎心喜,又自信于自己身手不错,才敢一个人亲自下去的。”
“后来嘛,师父见我孤身一人,对药材的鉴别力也不错,便收下了我成了第四个徒弟。”
想到这里,岑良还有些怀念,他停了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开口说着。
“不过很可惜,我也仅仅只是认识些草药而已,在医术方面的天赋和那三位师兄相比,实在是差远了。”
“不过大师兄是个好性子的人,有时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常常去问他,他也丝毫不觉得烦。”甚至还会举一反三和他讲起其它不同的情形来。
说起来,大师兄那样的性子,反倒是最适合当一个授业传道的先生呢,只可惜……
“不过老二嘛,”说起这个家伙,岑霜就能感觉出来祖父的忿忿不平,连称呼都从师兄变成了老二。
“那家伙,天赋确实不错,”岑良勉勉强强地承认了这一点,然后才说,“不过那家伙太傲了,他眼里估计只能看得进去大师兄和师父吧,其他人可都在泥地里呢。”
他的话语中虽然有着不满,但岑霜还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没有祖父说的那么糟糕,不然的话,祖父也不会用这样亲近的口吻来吐槽对方。
当然,她很明智地不打算将这句话说出口。
岑良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而是继续说着,“他明明是我们几个之中天赋最好的那个,但是却只喜欢窝在深山老林里面研究药方,最多不过是试验药性的时候才愿意出来。”
“真是浪费了他的天赋。”
岑霜在心里默默想着,明明前面还只是面前承认对方有天赋,现在又说对方是天赋最好的那一个,哎呀,看来关系真的还不错呢。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都要窝在自己的深山老林里面了呢,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出现的一天,这可真是稀奇。”
他有些酸里酸气地说着,但是语气里还是有些轻快的,毕竟是多年未见的师兄弟,能再见一面,就算是不对头的那家伙,也能勉强算是一件好事了。
“喏,这东西就是他送的。”岑良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这么多年了,那家伙居然还学会了客套,送礼物给我。”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都学不会好好说话呢。”他这么带着惊奇的语气感慨着,话里尽是不可思议。
“哎呀,这么说的话,那我岂不是弱了他一头,我都忘记给他送点什么了。”想到这里,岑良有些懊恼,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输给他呢。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也就是去探望朋友,身上也没带什么珍贵的东西,那时也确实没办法送出什么价值相当的东西。
算了,就当是那家伙以前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赔偿吧。
反正他现在就算开了库房,准备好了回礼的东西,对方还不知道踪影在哪儿呢,毕竟那家伙躲在哪儿去,谁都找不着。
哼,那就看他的运气如何吧,如果下一次还能再见一面,那回礼的事情就再说吧。
见他没有继续要说下去的意思,岑霜数了数他之前提到过的那些人,“祖父,是不是有一个三师兄还没有说啊?”
岑良闻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恍然,是了,还有一个呢,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想起过对方,几乎要将对方忘得干干净净了。
“嗯,他嘛,”他顿了顿,“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你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就不提了。”
他想也是,对方如今可是远在京城,怎么会来到他们这样的小城呢?
“不说他了,改天带你去看看你爷爷的师父和师祖的牌位,认认名字,到时候祖父给你搞个正式的拜师仪式。”
虽然祖父收孙女当徒弟是有点奇怪了,但是他这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吗,更何况这孩子天赋如此之好,想必师父知道了,肯定也是愿意认下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徒孙的。
岑霜点了点头,她当然也不介意这些,祖父这段时间教导她也是十分尽心尽力的,认下师父当然也是一件正常的事。
反正只是名分上的问题,日常相处中还不是正常论祖孙的,也不会乱了辈分。
或许是今日说得十分尽兴的缘故,岑良又说起了一些当初的事情,“等师父走了之后,我们师兄弟四人就各自分道扬镳了。”
而他当初离开师父之后,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便学着师父原先的样子,在各处游历,当一个卖药治病的走方郎中,为人看病。
后来便到了越城,认识了他后来的妻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并且他那时也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于是就决定留在越城,和妻子成婚。
“至于其他人嘛,大师兄走的太早了些,老二那家伙一向性子古怪,自己跑到西南边哪个密林里去了。”
当然,对方进了那密林之后,他也就再没了对方的消息,毕竟如今这个时节,消息流通本就是件难事,更何况那家伙也不是个喜欢给人写信的性子。
他有段时间还猜测着,对方是不是被林子里的什么毒蛇咬死了,还是被什么毒虫伤到了。
没想到对方现在还真活得好好的,看起来居然比他还要年轻几分,怎么如此不公平?
那家伙总是窝在一个地方不肯出来的,他还以为对方会变得瘦弱几分,这回一见,对方跟年轻时候的差别还真不是很大,也就是脸上眉眼间的皱纹更多了些,显得人更刻薄古怪了。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那家伙破天荒跑出来一趟?
至于说看那个朋友,那就是开玩笑了,对方当初和他关系还可以,但这也就是和他那稀少的朋友相比而言,显得关系还不错,能说上几句话罢了。
但要是说对方是为了他出来的,那岑良心里可真是一万个不信。
难道说,对方终于想通了,打算出来成个家,享一享福?体验一下天伦之乐?
哼,那可晚了,他这老菜梆子,还有谁能看得上他。
反倒是自己,当初老妻可是一眼就相中了自己,并且自己现在还有一个如此聪颖的孙女,简直是完胜那个家伙。
岑良如此在心中得意地想。
算了算了,看他现在这样孤家寡人,就暂时原谅他以前对自己的态度好了。
见祖父越说越得意,岑霜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来,看来祖父和他的那位师兄,关系还真是不错嘛,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被祖父这么既批评,又有些嫉妒呢?
岑良说了大半天,把这些藏在心里的琐事全都说出去之后,心情也好了许多,哎呀,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孙辈当听众就是好。
只可惜那些家伙们,估计都没有这个福气了。
这时候他的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正准备将盒子放到自己一向用来存储珍贵药材的梨花木大箱子里,就听见有下人进来说话。
“老爷,外头有个人说认识您,要来咱家住一段时间。”
岑良皱了皱眉,谁啊,这么没有眼色,说都不说上一句就要上自己家住一段时间,他是哪个家伙?
他这么在心里想着,便起身准备出去,岑霜一时也有些好奇,跳下椅子,拉住岑良的手也往门外走去。
岑良心里隐隐升起了点不好的感觉,但他没来得及细想,便走到了门口,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家伙。
那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身姿挺拔,脸上有些皱纹,使得他看起来神情严肃正经,不太好惹的模样。
岑良一见到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真是那个前不久才见过面的家伙,这人不是前两天刚跟他分道扬镳,往许城去了吗?怎么又来了这里?
他心里有许多疑惑想要说出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勉强说了句,“方师兄。”
岑霜倒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祖父先前提到的那个姓方的二师兄,前两天才遇见过的,还送了一株六叶葵的那个师兄。
她有些高兴地朝对方挥了挥手,“二祖父好。”
听了她的称呼,对方原本严肃的脸上楞了一瞬,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岑霜,再抬头看了一眼岑良。
岑良顿时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