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眼瞅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没让马来春妯娌三个再去割草,她吩咐说,“开始准备做中午饭吧,我出去再看看,好歹也是亲家的事儿,不能打到咱们村了也不管……三媳妇,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芦花开想摇头来着,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娘家的这些烂□□破事儿,可是又觉得自家婆婆说的对,娘家的事都发生在家门口了,要是不去看看,实在不像话。
可她觉得她婆婆心里并不是嘴上说的那样,更多还是想去看热闹的成分在!
就很气!
自己已经心里难受脸上难堪得不行了,自家婆婆还要去看热闹!
可芦花开这话只敢憋在心里,不敢对外说。
芦花开扭扭捏捏地跟着宋老太出门,没走两步就遇到了同样一脸兴奋的刘二环。
宋老太瞥了一眼刘二环,三十七度的嘴里问出了冰冷扎心的话,“二环啊,你家养了几只兔子,割了多少草?”
刘二环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还被儿媳给催眠洗-脑了,她并不觉得自家养的兔子少是累赘,翻到觉得宋老太养那么多兔子是给自己没事找事。
“就养了两只,也足够了,养那个多兔子干什么?兔子那么能生,生下来的不得吃草?嫂子,要我说,你家养的兔子太多了,回头喂那么多兔子能把人给累死。”
“到了冬天,咱这边这么冷,还怕把兔子给冻着,得养在屋子里吧。屋子里本来是睡人的,结果养一堆臭烘烘的兔子,那到底是兔子睡在人屋子里,还是人睡在兔子窝里?”
刘二环美滋滋地怼完宋老太,看宋老太哑口无言,她又去刺芦花开,“花开,我刚刚听说,是你大哥同咱们村西的赵寡妇好上了?得亏你嫁进咱老宋家时嫁得早,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你嫁进门之前,清湖肯定看不上你。”
芦花开:“……”
宋老太很护崽子的,自家儿媳只能被自己数落,她瞟了刘二环一眼,说,“要是照二环你这么说,清刚和清强家媳妇儿嫁进来之前,都是没打听。稍微打听打听你刘二环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敢把闺女嫁过来,那是送闺女入狼窝啊……”
芦花开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她心里那点儿被刘二环挤兑所带来的不快也消失了,“二婶,瞧你这么说的,都什么年代了,你脑子里怎么还搞连坐这种封建做派呢?要不得要不得,被别人知道了会说你满脑子都是封建余毒的。”
刘二环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这穿一条裤子走路的婆媳俩。她还有点想不明白,芦花开的脑子到底是咋长的?平时都被宋老太给拿捏成啥样儿了,怎么还帮着宋老太说话呢?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侄媳妇蠢,没忍住又冲着芦花开,翻了个白眼,心里直哼哼,“真是个蠢的,好心帮你都不知道谢一声。”
芦花开把刘二环那接二连三的白眼看在眼里,心里都麻瓜了。
难怪这个二婶和婆婆对上就没赢过一次,就这点脑子,就这点度量,拿什么赢?拿运气吗?那也得她有这个运气!
有运气的人会成为全家老小都公认的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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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到了吵架的地儿之后,战斗已经推进到了白热化。
身为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芦花开的亲大哥芦树生已经被他丈人和大舅哥小舅子从隔壁村扭着胳膊压过来了。
芦花开的亲妈也在后面泪水涟涟地跟着。
芦花开一看到自家老娘哭成了泪人儿,心肝都揉碎了,赶紧从裤兜里摸出条手帕来,小跑几步给她老娘递送过去擦脸。
“妈,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宋老太和刘二环也凑到了芦老太的跟前,等着芦老太开口。
芦老太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漂亮,生出来的一双儿女也是个顶个的好相貌,当初宋老太看上芦花开,就是觉得给自家儿子娶一个眉眼好点的,总是比那些长相磕碜的更得男人心一些。
万一夫妻之间生出点什么矛盾,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看在对方那张好看的脸上,总能少三分火气。
芦花开的大哥芦树生的相貌就很好,娶了林场村的谢雪芳时,谢雪芳差点成了十里八乡大姑娘小媳妇的共敌。
这会儿宋老太看着芦树生的那张脸,虽然瞧着像是被人扇过几巴掌的,可依旧算得上英俊,只是……哎,仗着一张好脸,做的事情实在不算地道。
芦老太抽抽搭搭地开口,“树生脑子糊涂啊,家里的雪芳好好的,他非要同赵寡妇来往不清。我早就让他断了断了断了,他嘴上应承得好好的,实际上却还偷偷往来。”
“今天一大早,雪芳的大嫂就在林场里发现了树生的裤衩子,径直就派人把那裤衩子送到了我们家去,雪芳就被喊来了林场村……”
宋老太:“!!!”她的脑子感觉不太够用了,她听到了啥?
刘二环难得地聪明了一把,她一脸纯真无害毫无心机地问芦老太,“花开她妈,不是,我怎么听不明白啊……你家树生的裤衩子,怎么会被雪芳的大嫂认出来呢?”
芦老太噎住,也顾不上哭了,疑惑的目光朝着谢雪芳和老谢家的人看去。
谢雪芳的脸也当场就黑了,她拧着眉朝她大嫂看去。
谢雪芳的大嫂心里恨不得把刘二环也按在地上打一顿,让这个死老太太多嘴。
眼神往四周瞟了一圈儿,谢雪芳的大嫂见原先看赵寡妇热闹的人都不看了,目光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额头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出来了。
宋老太这会儿也高看了一眼自家这个拎不清的弟妹,她没想到这人整天像是喝醉酒一样惹是生非,居然还有头脑清醒的一天。
想给刘二环竖个大拇指。
谢雪芳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她见自家大嫂气势冲冲地拎着个裤衩子过来,就认定了是自家大嫂抓到了芦树生和赵寡妇搞破鞋的证据,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
现在被刘二环一提醒,她也觉得有些疑惑。
自家大嫂怎么会一口咬定那裤衩子是芦树生的?
自家大嫂怎么会那么气愤?难道真就仅仅是为了给她出头?
谢雪芳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脸色黢黑,“大嫂,你不同我解释解释?你怎么知道这裤衩子是我男人的?”
谢雪芳她大哥谢春耕也回过味来,审视的目光中夹杂着愤怒,问他婆娘,“你怎么知道这裤衩子是树生的?你也给老子脑袋上种树了是不?”
谢雪芳她大嫂哪里敢直视自家男人的目光,心虚之下,她的眼珠子不断地打转,目光不断地躲闪,“春耕,你听我说……”
谢春耕一看自家婆娘这个反应,心里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反正他头上都绿油油的了!
他抄起蒲扇大的巴掌来,直接给了芦树生几个大嘴巴子,这才一把薅住自家婆娘的头发,大力拽着就往家里走,“你不嫌丢人现眼!自己都在外面搞破鞋,还好意思宣扬别人的?雪芳的名声被你搞臭了,你又是什么好玩意儿?”
“老芦家婶子,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谢春耕要是不把芦树生给阉了,我一头撞死在天蒙山上!”
围观人群都被谢春耕这气话给吓了一跳。
宋老太低声呢喃,“春耕这是要……不死不休啊!”
这事儿根本没办法解决。
芦树生不仅睡了赵寡妇,还睡了自家婆娘的娘家大嫂,芦家和谢家的关系肯定要崩掉,谢雪芳多半也是要离婚的。
她要是继续跟着芦树生,那娘家的关系就得断掉,不然把谢春耕的脸面往哪儿放?
就算谢雪芳和芦树生离了婚,那谢春耕和芦树生之间结的梁子也清不了。
谢春耕向来就是个又犟又倔的,他都说了,要不他把芦树生给阉了,要不他自己撞死在天蒙山下,这狠话多半要应一个,甚至更坏的可能都会出现。
谢春耕真把芦树生给阉了,那芦树生还有脸活着?后半辈子不得被人给戳脊梁骨戳死?
留给芦树生的选择,只是死路一条。
芦树生因为这事儿死了,谢春耕会有好下场吗?多半得去坐牢,说不定还得吃枪子儿。
如果谢春耕没有把芦树生给阉了,那他今天撂下这狠话,脸面也就别想要了,他但凡还想在村子里不被人骂成软蛋孬种,就只能一头撞死在天蒙山上。
谢春耕是老谢家的顶梁柱,顶梁柱都没了,芦家还想要什么好果子吃?
不管怎么看,老谢家和老芦家的梁子都算是结下了,而且多半都是死结。
宋老太心里看得明白,她扫了一眼自家三儿媳,见失魂落魄的,心说,这乱子才刚刚开始,以后有的是头疼的事儿。
“老三家的,你是同你娘家人再聊聊?还是回家去?到饭点儿了。”
芦花开看着自家快哭瘫了的娘家老母,哪能把人丢在这边自个儿心安理得地回家去吃饭?
她咬咬牙,同宋老太说,“妈,你先回去吃饭吧,我在这边守着我妈,我怕她被气出个好歹来。”
宋老太点点头,走到芦老太跟前,安慰说,“亲家,想开点,儿女都是债。树生这事儿做的不对,我要是你,我亲自去派出所报案,举报自家儿子生活作风有问题,送他去好好改造,而且我现在就去,亲家,你懂我是什么意思了么?”
围观人群听着宋老太的话,都吓得心肝儿一颤。
早就知道这宋老太心硬心狠,不是个善茬,没想到竟然能这么狠,居然劝芦老太把自家儿子送进去坐牢。
芦老太定定地看着宋老太,过了半晌后,撑着芦花开的胳膊站起来,她亲自上手甩了芦树生两个巴掌,然后又同其他人说,
“让大家看了我们家的丑事,见笑了,树生不是个东西,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乱搞男女关系,我这就把他送去派出所,不让他再祸害村里人。”
芦花开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啥啊?怎么还有主动把人往派出所送的道理?
倒是围观人群中一些脑子快的人,已经想通了宋老太的用意,脸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