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莞华额间还包着白色的纱布,盯着鎏月的那双眼满是猩红。
这般,便当是报了她差点破相的仇了。
她勾勾嘴角,后退两步让开了位置,颐指气使地吩咐:“来人,送她出府。”
“是。”话音刚落,玉奴便招呼着几名身材健硕的嬷嬷将鎏月给架了起来,拖着就要往外走。
鎏月眉心紧蹙,只觉得手腕被牵扯到的地方很疼很疼,被禁锢着压根无法反抗。
刚到门边,黄桃远远的瞧见鎏月被这般对待,将手中装着热水的铜盆一丢便冲上前来:“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杜莞华慢悠悠地走过来,把玩着腕间的玉镯,“自然是要将此不详之人赶出去!自从她入了王府,我便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老夫人怎可听信外面胡诌的传言!若是殿下知晓了定不会轻饶!”
似是没料到黄桃敢这般同她说话,她眉梢一挑,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拿萧屿澈来压我?”
“你搞清楚,我才是王府的主母,是你的主子!”
黄桃半眯着眼,冷声道:“在奴婢眼里,老夫人便只是老夫人,奴婢的主子只有殿下和鎏月姑娘。”
“你个小贱蹄子真是反了天了!”杜莞华睁大了眼,骂道,“快,将这个贱人给我乱棍打死了丢出去喂狗!”
几个嬷嬷得了令便将鎏月丢在了地上,往黄桃那边去。
鎏月忍着痛挣扎着爬起身,正想施蛊,便见黄桃对付起那些嬷嬷来游刃有余,不出片刻便将她们打得瘫倒在地无法起身。
见此,鎏月敛起动作,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左手腕间的伤。
伤口约有半指长,切口平整,似是被利刃划过,也不知是何缘由,血一直在滴滴答答地往外冒,袖口很快就被浸染了一大片。
她眉心微微蹙起,将身上的衣料覆上伤口,忍痛压住了那个位置。
仔细想想,屋内并未有何尖锐的小物,这伤,莫不是杜莞华吩咐人有意为之?
这时,鎏月才有心思思量杜莞华方才的话。
巫女,不详之人?这便是坊间对她的传言吗?
此等小事萧屿澈分明能够处理,却如此放任,怕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思及此处,鎏月顿觉烦躁。
此人果真是有别的心思,绝非良善。
趁着杜莞华同黄桃逞口舌之能时,旁的侍女纷纷上前将鎏月扶进了屋子,偷跑去请了郎中。
只是郎中还未到时,萧屿澈便先到了。
“老夫人若是太闲,便继续去祠堂跪好了抄抄经文吧。”当着一行下人的面,萧屿澈并未给杜莞华这个王府主母留半分面子。
杜莞华拉不下脸又气又恼,只扯着嘴角笑:“澈儿,我方才从祠堂出来呢,再说了,我若一直待在祠堂,那这王府谁来管,你说可是?”
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哂笑:“王府本王自会找人接管,老夫人如此章法,确不适合再继续掌家了,便将掌家权一并交出来吧。”
“另外,这几个下人,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喂狗。”
说罢,他并未再给杜莞华出言的机会,吩咐了人将她带走,并未理会院内那鬼哭狼嚎的求饶声,抬脚进了屋。
屋内,鎏月低着头坐在榻边,身上已被侍女草草系上了一件披风。
腕间的伤口还颇为刺痛,但也似是没再流血了。
听见脚步声,她扭头瞧了一眼,便又淡淡地收回的目光:“我受伤了,便不起身迎接了,还望大人恕我失礼之过。”
萧屿澈瞥了一眼她腕间的位置,吩咐了时舟去拿药和纱布过来,便摆手屏退了其他下人。
他很是随意地在她前边儿的椅子上坐下,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给本王瞧瞧。”
瞧见男人的动作,鎏月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淡淡道:“不必了,大人过来做甚?我一不详之人,若是给大人染上晦气,那便是我罪该万死了。”
“人人都对我避之不及,王府内的人都巴不得将我赶走,大人为何还一定要留下我?”
萧屿澈动作一顿,半眯着眼瞧了她一会儿:“胡诌之言岂能当真?”
“大人既知晓是胡诌,却又放任,此般能给大人带来何种好处?”鎏月毫不示弱地抬眼看他,眸中是淡淡怒意。
“好处?”萧屿澈收回手,“本王真不知你一天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巧了,我也好奇,大人究竟在想什么?”鎏月嘴角勾起,悠悠地瞧着他,“大人在筹谋些什么?”
“本王所谋之事不少,你指的是哪一件?”
鎏月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横竖她也没想过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这时候时舟进了屋,将手中的物件放在了萧屿澈身侧的小桌上,便低着头转身离去。
萧屿澈指尖捏起那些个物件,起身直接坐到了鎏月的身边,语气强硬道:“手伸出来。”
鎏月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动作。
“侍女已去请了郎中,就不劳烦大人了。”鎏月垂着脑袋轻声说道。
久未听见萧屿澈说话,她莫名后背发凉,抬眼瞧去,便又撞上了那双眸子。
也不知怎的,鎏月心下一慌,收回了目光又出声解释:“你我二人男女有别,此举终是不妥。”
萧屿澈哂笑一声:“现在想起不妥了?那日你求本王救你之时,那夜你来书房寻本王时,可并未觉得不妥。”
登时,鎏月眼睫一颤,眸中满是恼怒:“那不同的。”
“有何不同?”
鎏月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没再多言。
萧屿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结果都一样。”
说着,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暗,直勾勾地盯着鎏月左肩的位置。
那灼热的目光扫在身上,令鎏月颇为不自在。
良久,才听萧屿澈出言道:“肩上红印可好了?”
“好了。”鎏月目光闪躲,迟疑了一番,干巴巴地回答。
男人嘴角勾起,嗓音相较方才轻了一些:“手伸过来。”
“我说过了,不必劳烦……”
“鎏月。”还未等她说完,萧屿澈便出言打断,“莫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似是被男人身上那特有的威压给唬住了,鎏月没再躲闪,任由这他捉住了自己的手腕。
“如今你不在苗疆,不在圣殿,便也不必如此恪守规矩。”
男人的动作并不算轻柔,仅仅是掀开了伤口上覆着的布料露出伤口,这般疼痛对鎏月来说都异常清晰。
她蹙起眉心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缩了缩手,却因被他有力的大掌禁锢住而动弹不得。
萧屿澈抬眸看了她一眼,动作轻了些,低头一番折腾给她处理好了伤口,在那纤细的腕间缠上了一圈圈白色纱布。
鎏月低头瞧着缠得颇为规整的纱布,略为诧异的眨眨眼。
她瞧了萧屿澈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好一阵才出声:“昨日的面挺好吃的。”
闻言,萧屿澈不由得挑起眉梢:“想吃?”
“嗯。”鎏月颔首,“吃了,会开心些。”
那带着探究的目光紧紧缠绕在鎏月身上,久未散去,令她颇为不自在。
这是何意?不吃便不吃,干嘛这般瞧她?
“你一直都是这般。”
男人不知所云的一句话让鎏月一怔,她疑惑地抬头看去,便见他收起了换药的小物件,带着走出了屋门。
这般是哪般?那面还能吃吗?
鎏月苦恼地眨眨眼,随后晃晃脑袋,自己起身倒了杯茶。
可不出三盏茶的功夫,萧屿澈便又出现在了含香苑。
今儿个依然是昨日那种面,热气腾腾的被摆在了桌上。
萧屿澈在一旁坐下,下颚微抬:“怎么不动?”
鎏月诧异地看着他,连忙坐下:“多谢大人。”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或是此物真有这般神奇,用完后,那郁结在心的情绪便如轻飘飘的云一般,缓缓消散。
“喜欢?”萧屿澈看着鎏月出声发问。
她点点头,意犹未尽地笑笑:“嗯!”
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萧屿澈离开后,鎏月起了兴致,自顾自的去了院内角落的一处秋千架,坐在上面慢悠悠地晃着。
黄桃也是头次瞧她这般笑,守在她身边,心底莫名欣慰。
另一边,得知杜莞华又一次被罚进祠堂后,萧子旭坐不住了。
他本想去找萧屿澈说说情,后又听闻了缘由,便转头去了祠堂。
“娘。”萧子旭同守在外的黑甲卫说好,便情绪复杂地进了祠堂,在杜莞华身侧站定。
见他过来,杜莞华那阴沉着的脸总算是愁云消散:“子旭,快去跟你哥说说,莫要让他将掌家权给收走!”
萧子旭并未应声,只是开口发问:“您今日为何又去含香苑找麻烦?”
见状,杜莞华眼眸间满是诧异:“萧子旭,你是来质问我的吗?”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着娘的行为太过了,她不过是个背井离乡的孤女,王府多她一口饭吃也花不了几个钱。”
杜莞华睁大了眼,指着萧子旭的手颤抖着,好一阵才出声:“看来我的判断没错,那巫女果真会祸害我们全帝京!如今,竟连我儿子的魂都被她给勾走了!造孽啊!”
萧子旭眉心紧蹙,无奈道:“娘,您胡说八道什么呢?”
“怎么,你做得,娘说不得?”
瞧着杜莞华那胡搅蛮缠的模样,萧子旭是头一次觉着自己这个母亲,同印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总之,我不介意哥给她个名分,还有,您也别想着要让仙儿嫁给我哥了,他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