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内异常安静。
见杜莞华不闹腾了,青禾连忙上前扶着她,瞧着她那无神的双眼,奇怪道:“老夫人,怎么了?”
青禾等了一会儿,见其没有反应,立马指着鎏月道:“你对老夫人做了什么?”
见状,鎏月颇为无辜地眨眼看着她:“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指着我做甚?”
话音刚落,黄桃便上前一把将她的手打落:“不可对鎏月姑娘无礼。”
青禾冷哼一声,瞪了黄桃一眼:“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罢,她转头看向杜莞华,本毫无反应的人此时却有了动作,抬手便大力将她扇翻在了地面。
“老夫人?”她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杜莞华。
谁知杜莞华并未理会她的呼唤,低着头弯下腰,抬脚一跨便坐在了她的身上,面色狰狞,无数巴掌又往她脸上落下。
“你个贱人!做出此等腌臜事儿,王府断不能留你!”
见此情形,周围人都目瞪口呆。
她不是来含香苑找麻烦的吗,怎的自己人先打上了?
黄桃若有所思地看了鎏月一眼。
似乎不论是谁来含香苑找麻烦,都讨不到好。
过了一阵,杜莞华不打青禾了,起身神志不清地跑出了屋子,只留下了还瘫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人儿。
许是怕人出事儿,跟着她来的好些下人全部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嘈杂声便清晰地传入了屋内。
“老夫人,您这是做甚?”
“快停下!老夫人莫要让奴婢们难做啊!”
“快拦住她!出了事儿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缇莎唇角满是笑意,颇为幸灾乐祸地走到门前瞧着。
自家主子施蛊的能力她是知晓的,这次杜莞华不死也要脱层皮!
院内,杜莞华似是失了心智一般,将自己的额头往连廊的柱子上撞。
她的力气大得出奇,好些人都没能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片刻后,她又停下了动作,口中喃喃着:“热,热死了。”
见她又要跑,下人们纷纷将她拦下,谁知却尽数被她推倒在地。
她抬脚疯疯癫癫地跑到池子边,丝毫没有犹豫,一跃便跳入了水中。
“老,老夫人?”
她们愣了愣神,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快!快救人!”
一时间,下人们都手忙脚乱的。
黄桃跟着鎏月走到门边,就这般看着,没有动作。
这时,黄桃眼尖地瞧见萧屿澈走进了院子,连忙上前:“殿下。”
萧屿澈越过她瞧了瞧池边的人,又望向正站在门前的鎏月:“怎么回事?”
远远的,鎏月瞥了一眼正站在院门不知说着什么的二人,垂下眼睫,指尖微动,将蛊给收了回来。
随即,她便将蛊盅塞给了身边的缇莎,低声道:“藏好。”
“是。”缇莎会意,转身进了屋。
很快,杜莞华浑身湿漉漉的被人给救了上来,她现下珠钗乱晃,发丝还在滴着水,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萧屿澈走到了鎏月身边,示意下人将杜莞华带过来,沉着脸开口:“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澈儿啊!”杜莞华似是被吓到了,立马鬼哭狼嚎地哭了起来,指着鎏月道,“她,就是这个小娼妇!她竟背着我跟老爷勾搭在了一起!”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忙看向萧屿澈:“大人,我不懂萧夫人在说什么。”
萧屿澈微微颔首,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道:“主母可有证据?”
“这还需要证据吗?这么多年老爷都本本分分的,从未出去沾花惹草,怎的她一来就出了事?除了她,还能有谁?”杜莞华骂道。
似是因表情太过狰狞,扯到了额头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摸了一下,便瞧见了满手的血。
她眼中满是慌乱:“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下人低着头闷声道:“老夫人,这是您自己要往柱上撞,奴婢们也拦不住。”
“什么?不可能!”杜莞华瞪大了眼指着那个小侍女,吓得她浑身颤抖,连忙跪了下来。
但很快,杜莞华愣了一下,随即目光看向鎏月:“是你,定然是你!是你给我下了蛊术,才令我方才神志不清!”
鎏月轻轻一笑,柔声道:“蛊术本就是无稽之谈,萧夫人可有证据?”
杜莞华噎了一下,见说不过她,便将目光转向了萧屿澈,哭道:“澈儿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见状,萧屿澈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主母先回吧,不是她。”
“不是她?不是她还能有谁!”
“本王说了,不是她,请主母先回。”
见萧屿澈的语气冷了下来,杜莞华也知不能在此处待下去了,转头寻找着青禾的身影:“青禾呢?咱们走!”
鎏月勾着唇角,发出一声嗤笑:“萧夫人难不成忘了,青禾姑娘方才可是在屋里被您打得半死不活的,现在都还在地上躺着呢。”
正说着,青禾便慢悠悠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瞧着虚弱不已,她低着头轻声道:“老夫人,奴婢在。”
她此时发丝凌乱,脸上、脖子上、手上全是淤青和抓痕,唇角都带着鲜红的血迹。
对此,杜莞华蹙起眉心,得知她的伤是自己打的,并未有丝毫的愧疚,神色间只有不耐烦:“走了。”
待一行人离开,萧屿澈抬眼恹恹地瞧了鎏月一眼,道:“今日天气不错,本王还挺想尝尝含香苑的茶,圣女可否赏脸?”
鎏月垂下眼睫淡淡一笑:“大人请便。”
二人进屋坐下,下人们纷纷守在屋外,只留了黄桃在屋内点茶。
窗外一阵风拂过,吹得那桃枝晃晃悠悠的。
“你方才做了什么?”萧屿澈忽然开口。
鎏月指尖一僵,笑道:“大人此言何意?我一介女子,能做什么?”
萧屿澈看了她一阵,语气不咸不淡:“本王并未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番,无论做什么,都莫要闹出人命。”
“方才的事儿,便全当是她中了邪。”
话音落下,鎏月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咬着牙,心底是说不出的情绪,让她异常烦躁。
“大人说笑了,我差点就被伤到了,躲都来不及,敢做什么?”
她双眼微微发红,只垂着眼帘,不愿让人瞧见。
方才还能克制住的情绪在此刻轰然倒塌。
屋内静了一会儿,只有沸水和瓷杯碰撞的声响。
未几,黄桃斟好了两杯茶,便福身退下了。
萧屿澈薄唇紧抿,盯着不知何时落在窗台上的画眉鸟,好一阵才开口:“此类事不会再发生了,黄桃会护好你的。”
此言入耳,鎏月只觉讽刺。
她稀罕旁人的保护吗?
若非他执意要关着她,若非自己无法离开,又怎会发生这些事情,她又怎会平白受此折辱?
说白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萧屿澈!
她低着头轻笑一声,遮挡住视线的水雾再也包不住,哒的一声落在了紧攥着衣裳的手背上。
“大人不必在此假惺惺的,咱们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不肯放我走,究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说罢,她抬头望向萧屿澈,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般直视着那情绪不明的眼眸。
她在等,等一个答案。
若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那她也不介意背上几条人命。
萧屿澈看了她片刻,修长的手指捏起桌上的瓷杯递到唇边吹了吹,又轻抿了一口。
良久,随着哒的一声,他将瓷杯搁回了桌上,薄唇轻启:“你有什么?”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她有什么?
除了蛊,除了圣女的头衔,她什么也没有。
思虑片刻,鎏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也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大人是来羞辱我的吗?”
“不。”萧屿澈摇头否认道,“本王只是在提醒你,你还欠本王一个条件。”
说罢,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副模样,眉心微蹙,眸中情绪复杂,片刻才转身出了屋。
“殿下。”见萧屿澈出来,黄桃忙福身行礼。
他停下脚步,道:“看好她,她现下情绪不好。”
“是。”
鎏月愣了一会儿,不气反笑。
瞧着面前这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伸手捏起,不顾指尖传来滚烫的触感,一下倒入了口中。
她眉头紧锁,将茶水倒尽后便将瓷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好,条件是吧?
就今晚,若萧屿澈食言,她定会拉着他陪葬。
听见声音,黄桃连忙跑进来,恐慌道:“姑娘,这茶水很烫的!您这般,殿下心里不好受。”
鎏月嗤笑一声,似是听见了什么玩笑话一般,看着黄桃:“他?不好受?我看他是巴不得折腾我,折磨我!”
“姑娘莫要这样说。”黄桃跪在了鎏月身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其实殿下带您已经很宽厚了。”
“几乎……几乎是纵着您。”
“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鎏月只觉得好笑,“他若纵着我,便不会将我关在深宅大院内,也不会特地警告我注意分寸。”
黄桃迟疑了一下:“可殿下只让您注意分寸,并未拿走您的东西,限制于您。”
话音刚落,鎏月深深地看了黄桃一眼。
我的……东西?
所以方才黄桃替她拿回蛊盅时,才并未过问。
黄桃知晓蛊的存在,那么便意味着,萧屿澈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