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亲王府 天威殿
一紫袍金冠的中年女子端坐与殿首,正是刚过不惑之年的顺亲王。
顺亲王生得天庭饱满,马脸龙目,又加之身形魁梧健硕,说话行动间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令人不觉胆颤心惊。
其下首坐着一头发花白、一副鼠目猴腮样貌的老翁婆,正是已到花甲之龄的邓国公。
“顺亲王,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邓国公拱手说道,面有得色:“这回我亲去了那帝子府,领着府里侍卫奴仆在他府门大闹了一场,当时围观百姓数不胜数,他的名声别想再好了!”
“好好好!邓国公此举深得我心,待本王再派人在那茶馆街市里大肆宣扬一番,定叫他的威信名望一落千丈!文武双全又如何,治世之才又如何,一个男子,届时百姓只会关心他克夫克亲,谁还会记得他为这朝廷做了什么!”
顺亲王笑得好不畅快,眼底却尽显阴狠毒辣,要不是这丧门星从中作梗,这皇位早该由她坐了。
昔日她那窝囊废皇姐只因占了一嫡出之位,即使是再无能昏庸,却仍旧能得母皇的处处袒护,大臣的忠心辅佐,而她再怎么百般努力,样样出众,却还是败在了生父低贱这一点。
没关系,她认了。
谁料却许是老天也看不惯这不平之事,她那皇姐是个无福的短命鬼,登基没多少年便撒手人寰驾崩了。
这回总该轮到自己了吧。
可笑那些朝臣却放着正处壮年、精力充沛的她视而不见,又推举了一个年幼无知的小鬼头登基做了女帝。
想到这里顺亲王的眼底透出一股阴翳之气,要不是穆嘉那贱人一路扶持相护,她早送那小鬼头去见她那早死的娘了,这些年还能叫她坐稳了那位置。
不过没关系,很快这位子便是自己的了。
“待本王成就大业,必赐你王公之爵,荣赏百年。”顺亲王瞧着下首的邓国公慷慨许诺道。
也算作为害死你女儿的补偿了。
可怜邓国公并不知晓杀女仇人就在眼前,她摇摇头,一脸诚恳地道:“您知道我的心思,我不稀罕那什么王位官爵,我只想要替我那可怜孩儿报仇!”
“穆嘉帝子克死我儿,待事成之后,我要为莹儿办阴婚,将他们合葬一处。”
邓国公阴森森地笑着,神色癫狂:“既然她活着得不到人,我这做母亲的便把人给她送到地底下去。”
顺亲王自是乐见穆嘉多了这么一位难缠敌人,她并没多说什么,笑着点头应诺了。
心里想着只要扳倒了穆嘉,便等同去掉了女帝的左右臂膀,届时再与外番使臣里应外合,何愁大业不成。
那皇位,很快便是自己的了。
顺亲王一想到这里便心潮澎湃,她等那一天足足等了三十多年了啊。
——
宁安伯府 停星阁
唐棠来到府里已经有一会儿了。她坐在停星阁,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才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陶呦。
她今日瞧着倒与往日不同,没再穿那些鲜艳夺目的衣裙,而是穿了一身干净素雅的灰白儒服,头发则用发带高高束起,手里抱着三两本书籍册子,乍一看倒是有模有样,像个文绉绉的小书生了。
而陶呦今日则是一大早便去了书肆,挑选了一些府里没有的算术册子。
她最近正沉迷与算学一道,只觉这东西比那些枯燥乏味的之乎者也有趣多了,正学得不亦乐乎,将府里的一应书籍都看了个尽。
甚至连不管事的陶母都得知了她的好学上进,还专门打了一金算盘给她解闷算数。不过陶呦拿了玩了两日便收了起来,实在是太金光闪闪,毫无半点风雅之气。
“真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唐棠打趣道,起身拉着人坐到身边,又纳罕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啧啧啧,好一个风流俏书生啊,早这般还不把那帝子迷的找不着北。”
“你说什么呢!”陶呦没好气地瞧了她一眼,“我这回可真的是在用心读书的。”
“那说明上回不是喽?”唐棠笑意盈盈地瞧着她。
倒把陶呦瞧了个大红脸,嗔怪道:“那都是多久远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
那还是她年幼不懂事,看了话本子便乔装打扮成了那书生,硬拉着隔壁的俊俏小公子与她演狐狸精与书生的故事。
当时被父亲知晓可是狠狠挨了顿打。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和我说说怎么忽然这般上进了?”
唐棠说完吃了块桌上的点心,又略有些心虚地追问道:“和那穆嘉帝子之间又进展如何了,这般用功可是为了他?”
陶呦时隔几日再次听到帝子,心头还有些恍然,她摇摇头,小声地道:“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求人不如求己,靠人不如靠己。我如今已有了方向,也知道该如何做了,再不会整天浑浑噩噩地度日,有朝一日,我定能靠自己给阿父和兄长撑起一片天来。”
陶呦握紧拳头,语气坚定。
唐棠闻言一怔,定定地瞧着她,脸上不由也跟着露出一抹笑来。
“我们小呦一定可以的!”她笑着鼓励道。
不过心中却倍感遗憾与无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帝子一旦招惹上了,又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这自来只有皇家弃人,哪有他人弃皇家的份啊。
“如此说来,你对那穆嘉帝子就只有攀附依靠之心,全无半点男女之情吗?”她小心地试探问道。
“当然不是。”
陶呦当即反驳道:“在我心里,他早已经是我的夫郎了。”而后又垂着头,神情有些沮丧,“可他似乎对我并不怎么上心。”
唐棠闻言心里松了口气,有感情这事便好办了。
“你是因为那日凤芙湖之约才这般想的吧?”
陶呦抬起头,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事,我还知道为何你没等到人。”唐棠故作高深地逗她道。
陶呦听了果然心里有些意动,她目光飘忽,期期艾艾地道:“那、那是为何?”
唐棠也没再磨蹭,将那天的事以及帝子近日久病不起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了她。
“你说殿下那日不仅来了,还站在远处默默地陪了我一整夜?”陶呦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问道。
“可不是,第二日回去便高烧不下了,这几日也是虚弱得很,那太医可说了他这是心病啊。”
唐棠摸摸陶呦的小脑袋,悠悠地道:“真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陶呦呆坐着不动了,她的脑子乱哄哄的,殿下为何来了却不露面,还有他那心病真的是因为自己吗?
唐棠瞧她的表情就知晓她在想什么,又继续笑盈盈的道:“我的话你还不信呐?我告诉你,这殿下还知道你与宋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当初你送他回礼,他赶你走只是因为吃醋了,他以为你要和宋宴双宿双栖呢~”
“我、我才没有。”陶呦结结巴巴地反驳道,心里却甜滋滋的,殿下原来这般心悦自己,是她误会了他。
“那、那我们现在便去帝子府探望殿下吗?”
陶呦心结解开了,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殿下,这些时日她虽然面上瞧着无事,心里却难受死了。
真真是应了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急不急!我们先去那大拂寺,虔心祷告,愿帝子殿下早日痊愈,再为他求上一道平安符。届时你再登门拜访,既有了由头,也叫殿下知道你时时挂念与他。”唐棠头头是道地说着。
陶呦自是无有不应的。
于是两人便结伴去了大拂寺。
大拂寺虽不比不上凤都第一皇家大寺,但也是颇有盛名,来往礼拜的人络绎不绝,香火旺盛。
不过陶呦倒还是第一次来,只见一路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沿路更是各类小摊货贩应有尽有。
她一路东张西望地瞧着。
好在唐棠却是熟门熟路,一路领着陶呦,到底没迷了方向,等到了参拜的地方,许了愿上了香,便各自求了一个平安符。
“你这平安符莫非也是为哪家小郎君求的?”
回程路上,陶呦瞧好友小心翼翼地将平安符放进一绣着鸳鸯图案的青色荷包里,不由有些好奇。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唐棠将荷包塞进怀中,凶巴巴地道。
陶呦没忍住白了她一眼,没再多问,而是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那我们这便去帝子府里把平安符给殿下吧?”
“这就去这就去,知道你想见你那小情郎了!”唐棠闻言笑嘻嘻地调侃道。
陶呦正待回嘴,便听一道娇喝声从背后响起,“这是哪家不长眼的狗挡了本世女的道?”
她转过身,只见一穿着艳丽贵气、神情倨傲的女子冷眼瞧着她。
女子的身旁紧跟着两男两女,其中一女子一身紫青色的紧身长衫,装束打扮颇为严肃不苟,神情之中带着一股什么都看透了的庄重自持。
正是李侧夫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她的庶姐陶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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