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苏慕微睁开眼，发现躺在酒店的房间里，头顶是熟悉的吊灯样式，卫生间传来淋浴声。
这一切有种诡异的似曾相似感。
苏慕微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江宴时请她吃宵夜，他们一起看了烟花，还有她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之后发生的事情……
记忆迷迷糊糊的，江宴时应该不会当真。
“早。”江宴时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自然又熟稔地朝她打了声招呼：“八点半会有早餐送上来。”
苏慕微躺在床上，看着他旁若无人地擦干头发，带手表，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丝毫没有出现在别的异性房间里的不安与慌乱，仿佛这是他家似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雪园确实属于他。
江宴时抬腕看手表，加快动作：“我今天上午有个会，先走了，十一点半结束，十二点来接你谈后面的事情。”
苏慕微还没理清楚他在说什么，人已经消失在套房里。
后面的事情，什么事情？
苏慕微选择性忽略醉酒后发生的事情，她绞尽脑汁安慰自己。
也许是昨晚的夜宵他想跟我AA。
江宴时是个守时的人。
离十二点还差一分钟，门铃响起。
和江宴时一起来的还有今天丰盛的豪华两人份中餐。
“我昨晚……”苏慕微仔细观察江宴时的脸色，斟酌措辞：“说了什么醉话吗？”
江宴时的手顿了顿，淡淡道：“吃完再说。”
苏慕微心里一突，难道昨晚上她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是做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
她心里后悔昨晚上不该喝那么多酒，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不克制。不过那瓶红酒的味道偏甜，又用马克杯装，完全没有喝酒到感觉，反而有种喝果汁的错觉。
苏慕微忐忑不安等江宴时开口。
“你先看个东西。”江宴时手指着沙发，示意她坐过去。
苏慕微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江宴时坐在她旁边，不远不近，他气定神闲地打开手机，一段录音蹦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江宴时的声音和烟花声混在一起，听不真切。
“我说，你的提议我同意了。”苏慕微听见自己说得很大声。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背景声全是烟花在空中爆炸。
江宴时沙哑道：“什么提议。”
苏慕微毫不犹豫地回：“假结婚。”
这次录音里的背景烟花声时间更长。
“为什……好。”江宴时声音忽然变大。
录音结束。
苏慕微倒吸一口凉气，尴尬得脚趾扣地，低着头不敢看江宴时。
暗道好险，幸亏没说出什么丢脸的话，比如我离不开你，我还喜欢你，我不想你跟其他人结婚的混账话。
“这是醉话，应该……不算数吧。”
江宴时似笑非笑，打开了第二段录音。
背景声明显安静许多，应该是回到了房间。
“微微，张嘴吃药。”
“我没醉。”
江宴时语气冷静：“你怎么证明你没醉。”
苏慕微思路清晰：“不然，你出道高数题。
江宴时：……
江宴时：“求极限sinx/x，X趋近于无穷等于几。”
苏慕微沉默了一下：“等于1。洛必达法则求导，cos 0等于1。”
江宴时声音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是1。”
苏慕微语气得意：“我就说我没醉。”
“是，你没醉。”江宴时声音忽然变得轻快。
录音第二次结束。
天杀的，她记得能不清楚吗？
当年江宴时给她补高数课的时候狂刷求极限的题目，这个重要公式她被要求手写了一百遍，简直印象深刻，几乎形成条件反射。
苏慕微涨红了脸，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江宴时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机，静静等待苏慕微的回答。
事到如今，她硬着头皮道：“上次你说假结婚是为了帮你解决危机，总要有个期限。”
江宴时问：“你最长能接受多久。”
苏慕微想到领导跟她说过，这个项目快点话大概需要一年。
江宴时二话没说，“可以。”
“我还有别的要求。”苏慕微见事情已经朝一个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去谈，连忙找补。
江宴时颔首，示意她畅所欲言。
“这件事双方父母最好不要知道，我只陪你演个戏。”
“我只能答应不会主动向我父母提。”江宴时抬手打断苏慕微：“但是你父母那边我会想办法瞒着的。”
苏慕微点点头，“还有，除非必要不可以主动暴露我的私人信息，我非必要不参加各种商业活动。”
她要把影响降到最低：“我公司的同事们最好也瞒着。”
江宴时通通同意。
苏慕微皱眉不解：“那请问，我们假结婚的意义在哪里？”
江宴时完全不需要他的妻子做什么，为什么执着于结婚。
“这样我可以对外解释，照片里我抱着的人是我妻子。”
苏慕微不得其解：“你不结婚也可以对外说是你的妻子。”
江宴时修长的食指顶了顶金丝镜框鼻梁，慢条斯理道：“江家旗下的子公司企业招股书实控人和股东资料栏里，需要提供婚姻信息。”
“所以？”问题很多的苏慕微再次发问。
“所以，我不能撒谎。”江宴时一字一顿道：“否则就是欺骗投资者。”
苏慕微：……江宴时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你的要求我都答应。”江宴时反客为主道：“我也有些要求需要苏小姐配合。稍后我会把协议带过来，你看过没问题后签字确认。”
苏小姐没想到他所谓的协议有这么厚。
下午，江宴时踩着下班的点再次登门。
他一身笔挺无皱的西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透过镜片看向她的目光却神采奕奕，昭示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处于亢奋状态。
苏慕微一时恍惚。
夕阳从落地窗溜进来，铺在两人脚下，用影子将他们缠在一起。
两人对视数秒。
“进去说？”江宴时目光毫不避讳。
苏慕微像是忽然回过神，慌忙垂眸，侧身让他进来。
关上门，苏慕微心虚按下关窗帘的按钮。
江宴时的目光投向微弱震动声处。
苏慕微走过来特意解释：“万一被人看见，不太好。”
江宴时挑了挑眉，没戳破落地窗的玻璃是单向的。
苏慕微坐在对面沙发上，看见江宴时从硕大鼓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A4纸。
“这是我今天下午起草的。”他语气不慌不忙：“你看看，如果对哪里有疑问，我们可以再商定。”
西装革履的男人踱步到她身前，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结婚协议。
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发着黄白交杂的灯光，大片洒在两人头顶上，几乎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苏慕微抬头，看见他金丝眼镜下反射着不近人情的冷光。
“按照你提的要求，我们协议结婚一年，往后各不相干。”
江宴时口吻公事公办，同时将协议郑重又小心地放在她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落下一瞬间，整个玻璃面板颤抖了一下。
苏慕微也跟着抖了抖。
她目瞪口呆地翻开堪比现代汉语词典厚度的合同第一页，最先出现的是目录。
生活篇、工作篇、应酬篇、酬劳篇、财产篇、义务篇、权利篇……零零总总有近乎十八个大类目，里面还有细分的小类目。
苏慕微翻了好几页才看见最后一行，目光横向移动，对应的数字是366。
一共三百六十六页，比他们的婚姻存续期还多1。
好家伙，她知道江宴时做事细致，有条不紊，却没想到他可以严谨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