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谁准你吃饭了!”
豪华的别墅里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声,“老娘养着你可不是让你在家里白吃白喝的!给我滚去打扫卫生,不做完不许吃东西!”
面包被人狠狠地砸到地上,翻滚到角落里。
饥肠辘辘的小团子眼巴巴看着那块已经沾染上灰尘的面包,却不敢伸手去捡,只是怯懦地拿起旁边的扫把。
旁边的几名仆人不敢吱声,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
女人一脚把角落的面包踩扁,然后伸出红得像染血的指甲,指着小团子强调道:“你动作给我麻利一点儿听见没,要是扫不干净照样没有饭吃。”
小团子已经被饿了一天,这会儿眼前阵阵发晕,拿着比他还高上一头的扫把,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女人长长的指甲似乎勾起了他最害怕的回忆,小团子瑟缩了一下,脚下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清脆的碎裂声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尤其响亮,小团子的脸色瞬间变白。
“让你干点儿事情都干不好,养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女人似乎是找到了发作的借口,下一秒,扭曲着脸快步朝小团子走过来,样子活像个吃人的厉鬼——
天旋地转。
江绮艳刚睁开眼,就被明亮的水晶灯晃了一下。
她下意识扶住了手边的栏杆,等待极度眩晕的状态过去,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她似乎身处巨大的豪华别墅,一片狼藉的地面有无数的瓷片碎渣。楼梯角落躲着个小小的孩子,对方眼里正含着泪包包,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他全身的衣服都脏兮兮的,整个人呈现出营养不良外加贫血的状态,看起来和这富丽堂皇的环境有点儿格格不入,反而有点儿可怜兮兮的。
尽管有点儿搞不清目前的情况,江绮艳还是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那个小团子被她这么一问,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肉眼可见地发起抖来。
“裴熙,你没听到夫人问你话吗?哑巴了这是?”旁边传来狐假虎威的厉喝,女仆朝江绮艳讨好一笑,“夫人,这东西就是不识好歹,您好心让他做一点儿小家务,培养他的责任心,结果他还不珍惜这机会……”
女仆后面的一大堆废话江绮艳都没有听清楚,她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裴熙?
这不是她刚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男主孩子的名字吗?
因为江绮艳和里头的恶毒女配同名同姓,所以对这本小说格外印象深刻。
想到那些个所谓的同名同姓穿书定律,江绮艳的心里狠狠一跳。
该不会就这么巧吧?
她这是穿成了书里那个豪门恶毒后妈、男主的炮灰前妻?
原书中,这位恶毒后妈分外厌恶裴熙这个将来会分走自己一大部分家产的继子,趁着男主忙工作时常不在家,她就肆意地将所有不满发泄在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身上。
最后,这个孩子被折磨出了抑郁症,意外发现真相的男主雷霆大怒,将原主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眼前这一幕——
江绮艳看着一地碎瓷,脑海中看过的文字闪过,头皮随之发麻。
眼前这场景、不就是被逼迫着打扫卫生的小团子不小心碰坏了楼梯摆放的花瓶,而后被炮灰女配狠狠推下楼梯的情节吗?
江绮艳记得裴熙被推下楼梯之后,脸部被散落的陶瓷碎片狠狠划伤,留下了丑陋的伤疤。
尽管后来这伤疤被科技手段修复了,但是被推下楼梯的阴影却是伴随对方终生。
旁边的女仆看着她莫测的神色,以为自己的讨好起了效果,不由更加变本加厉:“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这小孩子该教训还是得教训,不然到时候不成了熊孩子?您要是气不过,我来替您教训他……”
女仆显然是做惯了这种事情,撸起袖子就上前,一把将蜷缩在角落里的裴熙提起来。
她的动作很粗暴,被提溜着领子的裴熙压根无法反抗,脸色瞬间变成了青紫色。
头痛欲裂的江绮艳来不及思考太多东西,厉声喝道:“谁让你擅自动他了?给我让开!”
一心讨好的女仆被她这么吼了一句,还不死心地说:“夫人,我这是在替你教训这小子啊。”
“替我教训,你算个什么东西?”江绮艳再次喝止,“放下!”
女仆接触到江绮艳坚决的视线,迟疑地放下了手中的人。
“咳咳咳!”双脚刚落到地面,裴熙用小短手拍着自己的胸口,艰难顺着气。
江绮艳将裴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顿,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口,这才微微松开紧皱的眉头。
差点儿窒息的裴熙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一口气还没有放下又再次提起。
这个被他叫做“妈妈”的人,会用尖利的指甲划他的手臂,会用杯子、托盘等东西砸他的头,会把面包丢到地上让他捡起来吃,还会威胁他不准告诉爸爸。
这次他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对方拦住要上前的女仆,肯定是想自己动手狠狠打他一顿。
而她的手段,远远比有所顾忌的女仆来得更加可怕。
高高扬起的巴掌带起恐怖的风声,小团子呜咽一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落在头顶的一双柔软而温暖的手。
“还好没有受伤,不然大晚上送你去医院很累的。”温和的女声这样半开玩笑道。
裴熙惊讶万分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见昔日凶巴巴的女人脸上挂着完全与之不符的温和笑意,像是一只高贵而慵懒的猫。
裴熙脸上闪过茫然的神色,水灵灵的眼睛里挂着欲掉不掉的泪珠,显得有些滑稽和可爱。
但是他已经没有那么天真,显然不认为“妈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江绮艳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可怜孩子,她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怜惜之情。
也不知道原主怎么就舍得对这么个小孩子下手,好好做她的豪门富太太不好吗?非得把自己作进精神病院干嘛?
“咕噜噜~”奇怪的声响打断了江绮艳的思路。
她顺着声音来源处寻去,却看见裴熙小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似乎在阻止它发出声音。
但是饿了一天的肚子显然不听他的话,又发出了一声抗|议。
“肚子饿了吧?”江绮艳停顿了一下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妈妈带你去吃饭。”
她朝裴熙伸出手。
但是看到这只递到了面前的手,又像是唤醒了什么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一般,裴熙瞳孔瞬间扩张,突然猛地打开了她的手。
“啪!”的一声响,虽然不大,但是让屋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悄悄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女主人。
裴熙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做了什么事情。
他脸色惨白,迅速倒退一步,不顾满地锋利的瓷器碎片,啪嗒啪嗒躲到离江绮艳最远的置物架后面。
屋内除了他瑟瑟发抖时的衣物摩擦声,一时静极,所有人都在等着女主人的反应。
毕竟这位女主人发癫的时候谁都招架不住。
令人窒息的安静持续好一会儿后,刚才狗腿的女仆斟酌半晌,终于开了口:“夫、夫人,我帮您把他抓回来?”
江绮艳抚摸了一下手背,这孩子大概是饿极了,没有什么力气,打在手上那一下像是被蚊子挠过。
她就是有点儿惊讶,看裴熙这惊恐的模样,看起来和原主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差劲,怕是已经对原主害怕到极点。
女仆却把她的沉默当做默许,撸起袖子嘴里不干净地对裴熙骂骂咧咧:“小兔崽子,敢对我们夫人不敬,看来是该让你吃个教训了。”
“是该好好吃个教训。”江绮艳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到她的话,躲在置物架后头的裴熙颤抖的幅度愈发大,仿佛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
却不想江绮艳转向那个女仆,冷冷道:“你被开除了。”
“啊?”女仆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走向裴熙的脚步停顿在原地。
江绮艳再次对她重复了一遍:“没听错,你被开除了。”
“夫、夫人!我在这个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女仆慌张至极,手忙脚乱地开始企图打感情牌。
这可是燕京望族裴家的工作啊!工资高待遇好,而且活还不是很多,被辞退了还上哪去找一份这样可遇不可求的工作……
而且,要是被人知道她被裴家开除,还有哪里敢收她做事情?
“哦?你所谓的‘功劳’就是欺负我们家裴熙?”江绮艳扫了她一眼,不欲多说什么,摇摇手让她赶紧滚蛋。
这个女仆拿着人家父亲开的薪水,还如此放肆地助纣为虐,随意欺负年仅四岁的孩子,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
而且看女仆这熟门熟路欺负裴熙的架势,想必其余人也不会对裴熙尊敬到哪里去,江绮艳不说为了这孩子,就是为了今后咸鱼生活的安稳,今天也必须把规矩立好。
“你们给我记住了,裴熙是我江绮艳的儿子,是裴家未来的继承人!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必须给我好好对他!别再让我看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怪我不客气!”
别墅内落针可闻。
这位女主人行事向来疯疯癫癫,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一时作秀,还是真的转了性子?
毕竟前几十分钟,她还在借机刁难小少爷,不打扫卫生不让吃饭。
江绮艳的目光从屋内神色各异的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藏在置物架后面的那道小小身影上。
经过刚刚的一出杀鸡儆猴,小孩子似乎抖得没有方才那么厉害了。
江绮艳视线在那双瘦弱的小手上,看着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一块淤青,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吩咐剩下的人:
“去把药酒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