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从清晨等到日暮,她明明知道谢谨行晚饭后才会回府,却还是忍不住早早就来等了。
翠枝她们早已被她遣散回去了,因为没有她们在,待会夜深了,哥哥才会亲自送她回。
如今谢珥早已养成处处依赖兄长、爱撒娇的习惯了。
谢谨行今日要帮瑞亲王处理一桩极为棘手的事。
并非是要杀的人有多难杀,而是要杀的这个人是朝中重臣,得冒大风险去杀,杀完之后,由于头颅不宜带到王府去,今夜外面都不大太平,唯一最安全最不容易被察觉的,反而是将军府他的院子。
他故意等晚些,等小姑娘等不到人自己回去后,他才回去。
眼看二更梆子刚敲过,以往这时辰,小包子眼皮都困得耷下来了,这时候回去准安全。
于是,他一身夜行衣从高墙一跃翻了进来,翻进来后迅速将带血的夜行衣埋在墙根的泥土下,更换了常服和披风进院。
院里静幽幽的,果然人已经走了。
谢谨行小心翼翼将包裹头颅的包袱拎在身前,用披风裹着准备穿过跨院回屋。
不料来到月门处,就发现暗夜里有一位穿绿纱裙的小仙子,迎着夏日习习吹拂的夜风,在一颗高挂的皎洁圆月下,翻上木栏杆,高高地双腿平衡站立着。
谢谨行不止一次见她在栏杆上练习身体平衡,但每次底下总围着一群侍女护着,就那样还是会频频从栏杆摔下。
可这次她竟然身旁一个人也没有,就敢独自翻上栏杆,而且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似乎这已经不是她今天第一次独自翻栏杆了,底下还有一张用以垫脚用的椅子。
谢谨行吓得呼吸窒住,不敢出声怕吓着她会从上头摔下来,只得屏住呼吸,目光和心脏都随她裙摆的翩飞而一乍一跳,方才在外面躲避锦衣卫和大理寺的人员追捕都没有此刻那么紧张。
随后,姑娘缓缓在栏杆上挪步,一寸又一寸,而谢谨行也像被拉扯着心脏,一寸又一寸。
姑娘站在栏杆上,慢慢露出成功的笑,可是下一刻,她就突然从栏杆上摔下来,惊愕只在一瞬之间。
下一刻,少年已经扔掉了怀中的包裹,滑行至她身下,迅速将整个身体趴在了泥地上,充当了她的肉垫。
“啊呀——”一声还没喊完,谢珥奇怪地发现这次怎么没有摔疼,然后睁眼往下一望,这可惊住了。
“哥哥!你何时躺在下面的??我有撞疼你吗?”
小姑娘一身嫩绿色,坐在少年逐渐变宽的背脊上,裙摆微微翩飞。
“哥哥,你刚刚有看见吗?我已经可以平衡走那么长一段距离了!”
姑娘又圆又大的水杏儿眼弯成月牙儿,里头蓄满一池子璀璨星辰,她努力展臂比划出距离。
少年默不作声抬头看她,看见她朝自己伸出一只沾满泥土的白皙小手,后背的绿绉纱丝绦蹁跹欲仙。
“脸上的伤也是这么摔的?”
少年一出声,周围的暑气瞬间消了几度,风停了,只听见蝉声依旧在鸣。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挠着头,左顾右盼地试图找什么话题揭过去。
“那个...对了,哥哥,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给你送书和文具的,明天家里的族学就开了,你之前答应过要去读的,可不许反悔哦,阿娘那边已经同意了...”
“府里又不是供不起你高价的药材和膏脂,你何必去勉强自己?是钱不够用吗?”
少年唯一露出的冷灰眸子里有一把冰凌般的冷刃,谢珥现在也时常会害怕他这个眼神。
“这...这...是也不是吧...”小姑娘像做错了事似的,低低地耷着圆脑袋,食指对戳着。
随后,漆夜中,少年上前一步,从腰间翻出了几锭金灿灿的金元锭,塞进了姑娘的小手中。
谢珥瞬即愣了眼。
“不够我屋里还有,自己进来拿。”谢谨行淡淡说着,便扭头往屋的方向,以眼神示意她跟上。
进了屋里,现在不管堂屋还是两旁的耳房,地砖上和台阶上都习惯性地铺上了柔软的毯子,多是拿的王府更换不要的软毯。
虽说现在庶兄在王府做事,衣食不缺了,但谢珥从没想过他能拿得出那么多金元宝。
打开厚重的铜锁,在看见里面垒的那二人高的钱箱,掀开一看满是闪瞎眼的金元锭时,谢珥呆住了。
“哥...哥哥...你在王府做事,一月不是才领十两俸禄吗?”
谢谨行随手抄起屋里一个破布袋,正低头给她装金元锭,闻听她的话停顿了下动作。
他扫视了一眼这些金锭,这些时日以来,一颗人头换十个金元锭,不知不觉就存了满满一屋了。
他把钱箱关盍,颠了颠沉甸甸的布袋,确定再重些那小丫头会抬不动后,递给谢珥,“这些是赏金,我花不了那么多,你拿去买糖做衣裳,用完就来取。”
谢珥手里抱着一个嫩色的包裹,呆愣愣地仰头看了庶兄一眼,看着他身上那件衣裳也已经穿了一年,袖子都短了,肩膀处明显窄了都不做新衣,如此节俭的人手里,竟抠出那么大一袋黄金给她买糖做衣裳。
“我...我不用...”
她拒绝的话未落,少年此时看清她手中抱着之物,木然的脸庞闪过一丝异色。
谢珥大概察觉到他的目光,羞赧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包裹,嘻嘻一笑。
那是她刚才随他进屋前,在院子的月门处发现的,京城最驰名那家醉仙楼的叫花子鸡,就是这个印有“仙”字图样的嫩色布包包裹的,抱起来端在面前竟把她小脸都遮掉大半,沉甸甸的,这鸡还挺大挺足量的。
“哥哥今晚这么晚回来,原来是出去买我喜欢的叫花子鸡了,谢谢你,哥哥,你最好了!”
小姑娘抱着怀里这个还热乎乎的“叫花子鸡”,高兴得用脸蛋蹭了蹭,还迫不及待地用鼻子贴近嗅了嗅,这一连串动作进行得一呵而就,少年压着眉心,压根没来得及阻止。
谢谨行想去夺回包裹时,小姑娘突然皱了皱鼻子,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手里圆滚滚的“叫花子鸡”应声滚落在地,布块松开,里头的物体滚了出来。
“哥哥...这叫花子鸡是不是没烘熟的?怎么半点香味没有,反倒一股血沫子腥味呢...”小姑娘揉着鼻子抱怨。
方才谢谨行出去接任务接得急,随手拿了院里几块不起眼的布块,不承想其中一块是上回同小丫头吃过的醉仙楼裹叫花子鸡的布。
眼见那包裹里的血水溢出一地,小姑娘即将看见之际,谢谨行连忙将小姑娘抱起旋过了身,大步往外面走。
“哎!我的叫花子鸡...”谢珥眨着无辜的眼眸正要扭头,就被少年手臂颠了一下,换了条手臂抱。
被强行换了方位的谢珥不满极了,撅起嘴:“哥哥你就想吃独食!”
“那肉不熟,小孩子晚上不能吃。”
“那既然这样,哥哥吃鸡,我在旁边吃你烤的红薯,总行了吧?”小姑娘眼泪汪汪。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吃吧。”谢谨行说着就把装满金元锭的布袋塞给姑娘抱。
谢珥揉落眼泪:“明天我可没空了,外祖母要来接我去公主府。”
谢谨行以为又是像之前一样,长公主想念小外孙女所以隔三差五把谢珥接回公主府,住一个夜晚或者两个夜晚就回来,于是道:
“那就等有机会时再吃。”
谢珥满心以为兄长特地为自己去醉仙楼买叫花子鸡,结果原来不是给她买的,现在还迫不及待要撵她走,他都不知道...不知道今夜之后,她就再难回府了。
她的郡主娘虽然最近病情稳定,少有发作,但却又怀上了。
谢珥是高兴的,因为她觉得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点一点朝好的方向进行,上辈子将军爹心灰意冷回边关,不久后战死,可这辈子他一直留在京城,身边几个妾室都遣散到庄子,府里只有郡主娘一个,也天天同郡主娘蜜里调油的。
上辈子没有这个小生命,如今郡主娘怀了,长公主姥姥生怕她爹娘有了新孩子会忽略对她的照顾,就硬是要把她接回公主府。
已经说了好些天了,只是因为族学的事情,她硬是拖到现在。
往后,皇帝舅爷爷的身体会越来越不好,她会随长公主姥姥长住在宫中,就很难再回府了。
不过,现在兄长得到了一份正当的差事,族学也办成了,人也一天天变得爱说话,不再阴沉偏激,照这样下去,他大概能变成一个好人吧。
而她,她也慢慢能协调自己的身体,再过些时日,等她找到自己原来的父母,就想办法去同长公主姥姥,和郡主娘说清楚,说其实谢月菀才是她们的孩子,她是被抱错了。
至于沈言之,上辈子杀她之仇早已被庶兄报了,这辈子她只要离他远远的,不要拉扯上关系就可以了。
这辈子她只想过平淡一点的生活,上辈子那些错综复杂的纠葛与她再无关系。
“你乖,先回去睡,”在晃神间,就见少年语气生涩,用极其别扭的态度哄着她这个“小姑娘”,
“睡醒了,哥哥就去上族学,然后,下学的时候再顺便去给你买醉仙楼的叫花子鸡。”
他终于答应上族学了!如今,谢珥连仅剩的一件心事也了了,可以心满意足离开了。
“好!”她甜甜地仰头对他笑,抱着他脖子“吧唧”一声,亲了亲他下巴。
“哥哥记得要好好读书,一定会考上功名,成为《醒世警言》里,像周青天一样的才德兼备的清官的!”
“好。”谢谨行低头看着抱在手里小姑娘的笑脸,也难得勾动唇瓣,很放松很自然地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长大啦~~
明天V章三更,最近三天更新会早点,在零点左右,过了周五就会变回中午12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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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①《公主的奸宦夫君》
十一公主周昕枂和当朝权倾朝野的大奸宦赵朗辞,有不共戴天的私仇。
但是为了躲过和亲的命运,只好委屈自己给他当对食。
周昕枂知道,奸阉赵朗辞厌恶女子碰触,所以急需一个对食作掩护。
等她哄得赵朗辞将狄戎人打回老巢再也不敢进犯后,
她搓了搓小手,君子十年仇,是时候报了!
于是,递热帕给他净手时,悄悄小手滑入他锦袖,
梳发时,有意无意拨弄他后颈耳廓,
端水的时候,以袖掩笑故意撞入他怀里,
她在湿衣下扭动曼妙细腰,没骨头没脸皮地朝他狂抛媚眼,内心在冷笑——
阉贼,傻眼了吧?看我不恶心死你!
谁知那一向被女子碰到手指头都恨不得削掉一整只手的大奸宦,
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握紧她腰,把她横抱起来回屋。
他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容像盯准一只盯了许久的猎物,笑道:“既然是殿下要求的,咱家又怎好拒绝?”
·
数月后,倒霉催的小公主有了新的烦恼,
她摸了摸自己腰腹,叹气道:“告发他还是不告发他呢?”
背后突然起了风,背脊一哆嗦,一件总管太监的锦袍披到了身上,
“告发,当然要告发了...”
他漫不经心地替她系着绦子,“殿下若不告发,再有一月就显怀了,指定被戳脊梁骨骂的。”
小公主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脸,瑟瑟抖抖。
预收②《渣了竹马死对头后》
一朝宫变,苏汐惜家遭牵连,一时风光无两的国公府贵女,被贬为庶民。
未婚夫同表妹好上,不愿担负心的恶名,便雇凶杀她。
苏汐惜山穷水尽,悲痛绝望下,看着前来杀她的山匪竟有几分英俊,
她哀叹着自己年轻的生命中,还没做几件狂狷之事就结束了,到底可惜。
于是,她眉间娇媚横生,纤纤素臂主动揽上山匪的劲瘦腰身。
骨软筋酥道:“郎君不妨就成全小女子这一死前心愿吧?”
男子英眉一挑,食指勾起她细嫩的下颚,玩味:“你当真记不得我了?”
苏汐惜脑袋受过伤,除了把儿时的死敌——废太子李祎忘了外,别的都没忘。
·
二人以前势同水火,一见面话不到三句准开始掐脖子拽头发,
李祎看着这个曾出言说他恶心难看的姑娘,如今双颊通红一脸娇羞扑他怀里钻,
冷静过后,鉴于她还有用,只得配合她演。
“郎君,你为什么要害我??你长那么好看,害我那么喜欢你!!”
“郎君,你是年少的欢喜,倒过来念...”
“郎君,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黄连水吗?因为他们说黄连是你种的,我甘之如饴...”
李祎禁不住勾唇,真想把她说过的话记录成册,等日后她想起他是谁时,给她看。
·
后来,太子李祎平反归朝,苏汐惜也恰巧回想起来这人是谁,直想原地去世。
于是,当前未婚夫诚心悔过,买凶杀她纯属误会,要接她回去,苏汐惜又惊又喜,仇怨都能暂时放下,连夜扛着马车回了。
可是,那龙潜凤采、天人之姿的太子殿下他骑着汗血白马,带上凤冠婚服来堵她。
李祎一棍打断前未婚夫的腿,眼里恼得赤红,却依旧笑着逼问她:
“怎么,你不是说,此生若不嫁我,情愿死?”
预收③《每天都想让驸马杀我》
男主视角:
重生复仇归来的左垣,发誓这辈子定要先杀掉上辈子折他腿还羞辱他的荒`淫公主。
可他发现,这荒`淫公主竟开始半夜祭祀忏悔恶行了,他陷入困顿也会偷偷出手相助。
但是...!幸好他是重生回来的,才不会轻易被诡计多端的女子所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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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视角:
银符公主发现自己是话本里的反派女配,她荒`淫无度,贪财好色,日后将会丧命在自己捡来养的小乞丐手中。
原来眼前眉清目秀的小乞丐就是当年被她父皇追杀的前朝余孽,他是天命之子,话本中的主角,大晋日后会被他覆灭。
银符看着刚刚被自己打断腿,准备叫大夫给他截肢的左垣...
原来话本中的角色都不可能逃脱既定的宿命,但只要反派诚心悔过,偷偷帮助主角别被发现,获得话本子既定下场,完成故事线后,就能改头换命躲角落肆意地活了。
于是,夜深人静,银符抱一堆元宝蜡烛在偏殿偷偷烧给前朝皇族,痛哭流涕忏悔。
拿刀威逼宫中最好的御医伪装成民间庸医给左垣治腿,
左垣走投无路之际,她又匿名大方赠银钱,
甚至,左垣要利用她获得兵权,同她成亲后,拿她当药人救心仪的女子,银符也笑嘻嘻地每天服下一大缸草药,眼都不眨,手起刀落割肉取血,看得旁人都发怵。
左垣看着空荡滚落在地的那个,比她瘦弱身子大多了的药缸,心烦意乱地捏紧拳头。
终于,到了她这个反派女配完成既定宿命的一幕,
银符早早打扮得体,笑容满脸来到城楼前,
左垣最后时刻后悔了,他浴血持戟,遇神杀神,挡在了她的城楼前。
可银符还是纵身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