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出府参加簪花宴,可等傍晚心静下来一细想便后悔不迭。
他受了伤,本该静养休息,怎么能一时脑热答应这丫头参加如此无聊的宴席,况且他男扮女装,本就该隐蔽小心,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后果难以想象。
孟元明望着窗外绚烂的霞光,不由得长叹出声,悠悠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又想起今日楚虞那张娇俏坏笑的脸,冷哼出声。
他还未缓过气,又听到阵阵敲门声,随后便看到碧珠领着两个仆妇笑容满面地走进门。
“我们姑娘怕您没有合身的衣裙和首饰妆扮,特意让我送来了这些供您挑选。”碧珠得意洋洋地指着两名仆妇手中的华服首饰,一脸自豪,居高临下道,“这都是柳州时下最新潮的样式,料子也是最好的,是将军夫人给姑娘备下的,我们姑娘特意根据您的身段挑了几身给您,胭脂水粉都一齐备好了,让您明日务必精心妆扮,莫失了礼数。”
孟元明:“….....”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堆花花绿绿的裙子,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明日要穿得花里胡哨四处招摇,他宁愿死!
孟元明面色深沉地握紧了拳头,转过身艰难地深呼吸,随后冷言打断了叽叽喳喳的碧珠:“都出去,我累了!”
.......
楚虞躺在春水苑的贵妃榻上,一手拿着牛乳酥送入口中,一手拿着团扇轻轻地煽动,好不惬意。
待碧珠推门而入时,她才悠悠地坐起,竖起耳朵听着碧珠诉说情敌的反应。
“和姑娘猜想的一样,她看了我送去的华服美钗,神色淡淡的,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不过….....”碧珠圆溜溜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捂唇笑道,“我看到她转身时捏紧了拳头,想必她也不是看上去那么不在意的。她天天穿得那么素净,说白了就是穷酸落魄,哪个女子不想穿得耀眼夺目。想必她看了您送去的衣裙,既羡慕又嫉妒,只是她一向自视甚高,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故意表现得不在乎!”
“那是自然!”楚虞得意地挑眉,将剩下半块牛乳酥送入口中,美滋滋道,“她若不爱慕虚荣,又怎么会赖上大表哥不肯走,不正是贪图荣华富贵吗?我送她的那些首饰和珠钗,可是难得的珍品,她羡慕也是难免,况且她出身乡野,即使有个兵卒兄长带她长长见识,怕是也没有享用过那些衣裙。我要让她知道凤凰天生就是凤凰,可不是麻雀爬上了枝头就能替代的!”
“她肯定趁着我们走后拿着那些珠钗羡慕得眼睛通红,不过姑娘您也忒大方了,竟舍得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简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碧珠笑容戛然而止,一脸愤愤地打抱不平,楚虞却笑嘻嘻地朝她摇头解释:“非也非也,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助我达到目的,再多都值得,况且明日她是以将军府的客人出席,我总不能让她丢了姨母的脸,而且,她若打扮得寒碜,又怎么能在簪花宴的那群女子中脱颖而出,吸引那些狂蜂浪蝶呢?”
“原来如此!姑娘你真是聪慧过人!”
碧珠激动地朝她伸出大拇指,开始主仆互夸环节。
.......
翌日天微亮,春水苑早早地掌灯开始忙碌,侍女们忙而不乱地进出伺候,替楚虞洗漱上妆。
衣裙和首饰是楚虞昨日便挑选好的,样式新颖华丽,既衬托她的身份,却不会夺了其他女子的锋芒,毕竟今日是太守夫人挑选儿媳,她可不感兴趣。
楚虞对着镜子打哈欠,周围的夸赞之声不绝于耳,听得她唇角上扬,胃口大开,连喝了两碗羊乳羹。
待她吃饱喝足,这才悠悠想到了竹清轩的那位,于是她掖了掖嘴角,朝碧珠打了个响指:“去看看袁姑娘梳妆完毕否,若是完毕便请过来,今日我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她昨日好说歹说才说服姨母带她去太守府,可姨母对她厌恶至极,自己得将她看好,免得她乱走动惹姨母厌烦。
吃饱喝足,楚虞躺在榻上,翻阅着画本子等待孟元明的到来,可人未看到,却听到婢子慌慌忙忙带来了个坏消息。
“袁姑娘在屋内发脾气,不肯换衣裳呢,说是不喜欢您送去的裙子,坚持要穿自己的那套素净裙子赴宴,伺候的婢子劝了许久,都被骂哭了!”
楚虞:“???”
搞什么鬼?都快出门了现在发脾气不穿她送的裙子?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过了一夜,就莫名其妙抽风了?
楚虞望着碧珠,碧珠也纳闷地耸肩。
“姑娘,这可怎么办?她穿得和守孝似的,也带不出门啊!”
“可恶至极!”楚虞拍得案桌啪啪响,猛然起身冲出门,嘴中念叨着,“狐狸精,总是坏我好事!”
她骂骂咧咧地一路快跑,赶到了竹清轩便看到门前站了一群愁眉苦脸的婢女,见她到来一窝蜂上去诉说,楚虞推开众人,一脚踹开门,气势汹汹地冲进屋子。
她环顾一圈,见罪魁祸首正端坐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翻着书卷,清晨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纸打在他的背上,增添几丝温柔。
楚虞没有心情欣赏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快速将她打量一圈,见她不仅衣裙没有换,发髻也没有梳,妆也没有上,昨日自己送来的物件,她是一个都没有用。
她气得瞪大眼,楞楞地望着她这副清汤寡水状,她承认这狐狸精长得标志,可今日参加簪花宴的可都是妆扮明艳的闺秀翘楚,这狐狸精这样过去,还以为是哪家小姐的婢女呢!
“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裙子?你这样赴宴十分失礼你知道吗?”楚虞激动吼道,双肩也微微颤抖。
孟元明悠悠抬起眼皮望着她,缓缓道:“我不喜华服,不喜脂粉,不喜首饰,你若觉得丢脸,我可以不去赴宴。”
什么?要挟我?
楚虞气极而笑,哑口望着她,恨不得立刻掏出一把刀子捅死他一了百了。
“可你昨日可是答应我要参加簪花宴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我答应出门赴宴,可没有答应穿上这堆花花绿绿的布出门。”他扭头看向床铺上堆叠的裙衫,嫌弃地蹙眉。
“有眼无珠!你可知这些衣服价值几何?难道不比你身上这块半旧不新的裙子好?”楚虞气呼呼地叉着腰,心里大骂不识货,果真只能穿破布烂衫。
“那又如何?这些裙子我压根不会穿上!你死了心吧。”孟元明说完转过头,长舒一口气,本来他连赴宴都不想参加,若不是这丫头死缠烂打,自己才不会昏头答应。
什么?临到出门才撂挑子,告诉她不赴宴了?
这狐狸精好大的胆子,好过分的行为!
楚虞气得瞠目结舌,纤长的手指颤颤地指着他,想要控诉,可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尤其是在这个心思狡诈的女人面前。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亮,出门的时辰迫在眉睫,楚虞瞧着面前之人云淡风轻地抿茶翻书,却束手无策,她急得额头沁出了薄薄一层汗,瞬间想到了什么,直接打翻了孟元明手中的茶,将她从案几上拖起来。
“你干嘛?”
孟元明诧异地望着她,竟不知她一个小姑娘力气和蛮牛一般,推得自己直往后踉跄。
“你自己不换衣裳,那我亲自帮你换!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和我出门,不然我不性楚!”
孟元明还未反应过来,就目瞪口呆地见楚虞一脸凶神恶煞地推着自己往床榻走,他刚想反抗,就看到对面双掌猛然一推,自己倒进被褥中。
“啊,我的手好疼啊!”楚虞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红彤彤的掌心,随后抬眸盯着倒在床上未缓过神的孟元明的一平如洗的胸口,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有女子的月匈口和铁块一般硬?全是骨头….....”
不应该是软软的,绵绵的吗?
那一马平川的胸膛,简直和男人没有两样。
察觉到她的审视目光,孟元明耳尖微微翻红,瞬间从床褥翻下,气急败坏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楚虞忽然记起自己的目的,要赶紧给她换身裙子,于是整个人再次朝她扑过去,狠狠地压在床上,双手麻利地撕扯着她的腰带和衣领,吼道:“本姑娘亲自伺候你更衣!”
孟元明:“???”
“放开我!你还是个女人吗?怎么能动手扒男…..女人的衣裳!”
“怎么,你有什么不能看的吗?放心,我不会嘲笑你一马平川的……你懂的。”楚虞似笑非笑地朝她胸口瞄了几圈,还用力地拍了两下,吓得孟元明羞愧难当,紧紧地捂着胸口,大喊“滚开”。
“等你换上裙子,我便滚开!识相点快点换!”楚虞抽出了她的腰带,在头顶得意地甩了几圈,孟元明地脸色瞬间黑成锅底,想抢夺腰带却被楚虞眼疾手快藏入袖中,另一只手更是得寸进尺地伸进他的衣领攻城略地,吓得孟元明双目瞪大,喊道,“住手——住手——”
“要么你自己穿,要么我帮你!好好想想!”
楚虞发出得意的笑声,瞥见身下之人一脸凝重却没有反驳的神情,难道是松口了?
她连忙从床褥旁翻出一件水绿色绣竹的裙子朝他劝道:“你穿这件吧,颜色不甚艳丽,样式也简单,还绣着翠竹,十分符合你的品性。”
孟元明艰难地打量她手里的裙子,虽然华贵,却不似大红大紫的俗气,绣纹也是竹兰之物,勉强算得上雅致,实在不行就穿上吧,不然楚虞怕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罢了,他命苦!
“放开,我自己换!”
“嗯?你同意啦?”
楚虞先是一怔,随后喜上眉梢,立刻从他身上跳下,并小心翼翼地将裙子塞给他:“你赶紧换吧,时间不早了,我在门外等你!”
门被飞快带上,屋内恢复宁静,唯有孟元明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屋内,他艰难地拿起那件水绿色的裙子,瞪了片刻咬牙扔在床上,气愤地将头转向一旁。
楚虞的催促声从门外传来,他痛苦地闭上眼,认命似的解开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