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政一个预告没有,周六下午直接甩来一个电话,叫段方卿来搬家。
段方卿:“…………”
内心是拒绝的。
他推门走出卧室,悠哉悠哉下楼:“巧了,我就在刚才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接下来三个小时你绝对联系不到我,找别人搬去吧。”
一楼,别墅。
老头正在拉人下棋。
段方卿脚步一顿,转身,准备从后门走。
“阿卿。”老头火眼金睛,招招手,喊他回来。
段方卿·当场被抓住·认栽回去。
以为老头要拉人下棋,结果他注意到别的:“是不是路政的电话?”说着,直接伸手:“把手机给我。”
段方卿看着眼前德高望重的老人,辈分是他外公,还能怎么办?他叹气,只能把手机上交。
然后,就看到这位叱咤商界多年的老人,在对最宝贝的外孙时,毫无威严形象,笑得像朵花似的:“呵呵,没问题没问题,阿卿很闲的。”
段方卿:“…………”
笑呵呵地挂了电话后,老头对他说:“去帮你弟弟搬家。”
段方卿:“……你又知道?”
“当然。”老头一副赞赏有加的样子:“路政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这是非常难得的精神,他就跟我年轻时候一样,爱拼才能赢。”
段方卿:“……………?”
拒绝无效,段方卿在老头的催促下出了门,一出去,就看到成黎这个凶神恶煞的保镖。此时成黎恨不得自己能缩水个十公分,让体型看起来至少不那么庞大,这样他也能帮少爷搬家了。
给段方卿打开车门,成黎道:“阿卿少爷,麻烦你了。”
段方卿:“知道麻烦,为什么不劝劝他?”
好好的搬什么家,放着大豪宅不住,非要挤小破间!
净惯着他做一些任性的事!
成黎自责:“是的,我应该劝少爷找专业的搬家公司,然后让他们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工人,只是那房子实在太小,人多的话就高调张扬了,少爷想低调。”又惭愧道,“说到底,都怪我长得太高。”
段方卿:“?”
重点是这个吗?
成黎接着说:“少爷皮肤敏感,碰不得灰尘,油漆和一些刺激性的东西,这个请你注意一下。还有,重的东西别让他搬,会伤到手。你懂的吧?”
段方卿:“…………”
他皮笑肉不笑:“我皮肤也敏感也金贵得很,我就能碰?”
成黎明白,一副他很懂的表情。他随即,在车里拿出一对工人防护手套,和一个防尘口罩,双手递给段方卿:“你可以的阿卿少爷。”
段方卿:“…………”
艹!你们就宠着路政那家伙吧!
小破间破烂的程度完全刷新了段方卿的想象。
电视不是投影仪,浴室没有干湿分离,厨房小得不能看,还没有阳台,整一个潮湿阴冷仿佛是上世纪的老房子。
段方卿用戴着手套的手,戳了戳掉皮的墙面,啧啧道:“这种程度,都能申请危楼了。”
他又指着墙角生了碧藓的地方,稀奇般,问路政:“这会长蘑菇吗?”
路政没理他,淡定地拆开打包的行李。
段方卿问他:“你真的不让人过来装修一下吗?”
路政头也不抬:“没必要浪费时间。”
“呵。”段方卿摘下手套和口罩,搬家太累人了,想找个地方坐,但横看竖看都不太能坐,他索性挨着餐桌,调侃道:“你可真厉害,这种鬼地方都能住。”
隔壁响起拉开防盗闸门的声音。
路政利眸一抬,警告:“别乱说话。”
门没锁。
宋萸进来时,看到路政站在窗前拆封行李,窗外夕阳金灿灿,柔和地洒在他身上,而他看向她的眉眼,温润清隽,俊美得像一幅画。
旁边餐桌还靠着一个笑得像狐狸的男生,笑眯眯地喊她学妹。
宋萸觉得这间陋室,因为这个两人而变得明亮起来。
她给他们带了两瓶矿泉水,路政才搬家,还没有煮水的工具。
“谢谢姐姐。”路政擦干净手,才接过宋萸的水,温驯得像大狼狗,边喝水边看着宋萸,虎视眈眈的。
“咳咳!”段方卿呛得不轻。
宋萸看向他:“没事吧?”
“他没事。”路政面无表情,替段方卿回答。
被强行没事的段方卿,擦了擦嘴角,勾着路政的肩,对宋萸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他的远房亲戚,虽然我跟他打小就不是很熟,但以后麻烦你照顾他了。哦对,记得把他管好。”
一副把路政托付给她,自己则立马潇洒走人的样子。
宋萸:“………………”
她有些意外路政和段方卿竟然是亲戚关系,他们平时在学校好像不怎么互动,所以是真的不太熟,因此路政家里有困难,也没要接济他的意思吗?
也是,毕竟长贫难顾,寄人篱下是要看脸色的,尤其还是亲戚,这其实更伤自尊心,自己一个人虽然穷,但好歹自由。
宋萸有点心疼路政,觉得他也不容易,想对他更好一点了。她柔声提议:“饿吗,我们今晚早点吃饭吧。”
“嗯。”路政垂眸,温柔看着她。
“我饿了。”段方卿在旁边煞风景地举手,懒笑问:“可以现在就吃吗?”
额……
忘了还有一个人。
三个人的话,宋萸考虑要不要下楼再买点菜。
路政冷冷瞥了段方卿一眼。
段方卿摊手:“别看我,我是真的饿。”
做了半天劳力,不给口饭吃?
什么狠心弟弟。
“想吃饭可以啊。”路政挑眉,指着地上大大小小装了行李的箱子,凉凉道:“你把箱子都拆了。”
“…………”身娇肉贵大少爷·段方卿·怕了·改口道:“那我请你们出去吃饭总行吧?”
行不行,路政要问宋萸。
宋萸犹犹豫一下,点头。
三个人的饭,她还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吃。而且,她担心段方卿的饭量和路政一样大,呜呜,能省点就省点吧。
“那我选地方。”段方卿用手机搜索离这里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他们离开了小破间,准备去吃饭。
路政问:“姐姐想吃什么?”
宋萸说:“附近有一家港式的茶餐厅,应该挺不错的。”
宋萸从实际出发,考虑到他们三个人都是学生,钱都不多,茶餐厅是他们可以消费得起的水平,而且味道也不会太差。
段方卿·正在搜索人均消费四位数的星级酒店的手·一顿:“…………”
路政颔首,声音开朗:“太好了,我们想法一样,那就吃茶餐厅吧。”
段方卿:“?”
被迫放弃私家车接送,豪华酒店服务,星级美食的段方卿,和路政宋萸坐在环境普通的茶餐厅里,脸上惯有的笑容微微凝固。
南方有用热茶水烫洗餐具消毒的习惯。
宋萸烫洗好自己的餐具,目光一抬。
路政没动。
段方卿也没动。
两个人像两根木头一样。
他们不会。
宋萸:“…………”
她帮路政撕开餐具的膜,烫洗餐具时,问他:“你以前没吃过茶餐厅?”
“嗯。”路政垂下眼睫。
宋萸见状,有些心酸,这么美好的少年,竟然过得这么苦,连茶餐厅都没吃过。
她摸了下他的头,说:“以后我们一个月来吃一次吧。”
“好。”路政很温驯,眼底精亮。
段方卿……还没吃就已经饱了。
吃完了饭,段方卿迅速埋单飞快离开,其速度之迫不及待,仿佛是逃跑。
宋萸小脸疑惑。
路政在这时,不动声色地对她说:“姐姐,我们顺便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宋萸注意力转移,也觉得需要给路政买一些生活日用品。
她点头:“好啊。”
从超市回来后,路政一直待在宋萸家和她一起学习,晚上八点陪她去小卖部一起看店,直到九点回来,路政才依依不舍地和宋萸分开,回自己家。
宋萸洗完澡已经十一点。
她准备再学习一会儿,等头发干了再睡。
她倒了一杯热水出来,门口倏地有人拍门。
宋萸先是觉得害怕,然后想到路政就住在她隔壁,只要给他打电话,他立刻就能出现。
有路政在,宋萸没那么害怕了。
她拿起手机,走近门口。
“姐姐,是我。”
门外,是路政的声音。
宋萸微讶,放下手机去开门。
路政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垂感的黑色睡衣,领口以下的衣扣打开了几颗,略凌乱的头发微微挡住了眼睛,有一种颓废的奇特美感。
他低着颈,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宋萸问他:“这么晚,你怎么了?”
“宋萸,我痒……”路政声音嘶哑。
宋萸:“…………”
痒???
什么痒???
他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宋萸脑里又懵又乱,但看少年貌似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她沉默了下,先把他带进家来再说,站在门口感觉更怪!
关上门后,宋萸和路政面面相觑,淡淡的尴尬无声横在他们中间。平时精力充沛的少年,此时仿佛虚脱了的样子,连凌冽的眉峰都低落了下去,不知道他身体怎么了,薄唇干燥得一直在舔。
宋萸:“…………”
总之,先冷静。
他可能是生病了。
宋萸强装镇定,小脸蛋严肃:“……什么地方痒?”
少年声音很低沉:“家里有一只蚊子。”
这对话的频道,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宋萸:“嗯?”
“它一直在咬我,我怎么都抓不住它。”说话间,路政俊美的脸很阴郁,似从来没受过这种挫败。
宋萸:“…………”
南方的冬天,气候阴冷潮湿,一样会有蚊子,加上这种老房子本身就脏乱差,滋生出来的蚊子比其它地方还要凶猛和毒辣。
宋萸看了眼自己家装了纱窗的窗口,路政没装纱窗,他显然也没意识到晚上需要关窗睡觉。
轻轻叹气,宋萸问:“咬你哪里了?”
路政答:“后背,我挠不到。”
宋萸说:“过来吧,我给你看一下。”
路政喉咙一滚,薄唇更干了:“可以吗?”
“不然你要一直痒着吗?”宋萸说着,走到沙发前,盘腿坐了上去,她让路政过来。
路政很虔诚,乖乖地坐在宋萸面前,背对着她。
沙发很小,坐着两个人就更显小了,身体与身体上难免有了触碰。宋萸从后面撩起路政睡衣的下摆,露出少年劲瘦覆着薄薄肌肉的后背。
微凉空气,直接贴了皮肤。
这一刻,路政视觉与感官都被剥夺,他闻到了满室清香,是来自宋萸身上沐浴过的香气。她就在他身后,离他很近,近到她的呼吸轻柔抚过他的皮肤。
而他只知道她是完美的。
少年皮肤敏感,被蚊子咬过的地方红肿异常,宋萸伸手去摸,指尖才碰到,路政背部的肌肉瞬间紧绷。
他剧烈一颤。
宋萸看他反应很大,吓得收回指尖,抬起头问:“我弄疼你了?”
“……不是。”少年音色嘶哑,“是痒。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