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异门议事厅内,魔修们面色冷凝,垂着头略带羞愧。
荧惑翘着腿坐在主位上,桌前放着花生瓜子和茶水,惬意得很。
她虽然换了张大家闺秀的温柔脸蛋,但目光凌厉,神色讽刺,和温软多情毫无关系。
“说说吧,”她开口,“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都干什么了?”
她看向天地玄黄四位长老,手一指,正是天长老:“从你开始。”
被点到名字,天长老肩膀一抖,紧张兮兮地问:“不知道尊主你问的是什么?如果说是邪异门魔修进一步扩招的话,那因为双方的这一战,暂且停滞了……”
荧惑根本不在乎这些,她不耐烦地打断了:“不是说这些,是栾巽家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什么事?”天长老茫然地看了她片刻,见她一身的血还有脖子上的伤口,倏然明白过来,“他们家出事了?这、这自然不是魔修做的,咱们现在想凑齐打架的人都难呢!”
荧惑面无表情,心中的疑惑却更大了。
不是魔修,那能是谁灭了栾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
见天长老不管不顾地说了实话,稍微有些脑子且勤于钻营的玄长老忽然眉头一跳,一直耷拉着的眼皮缓慢抬起,蛇一样的瞳孔盯紧了荧惑。
然后不阴不阳不冷不热地说:“天长老且别忙着汇报,我们到现在也未能确定眼前这位‘尊主’的身份啊。”
他道:“我记得栾家对于夺舍献舍一事,也颇有研究吧?”
这栾家说的就是栾如的本家了,这个家族专攻人的三魂六魄,且颇有研究,不管是夺舍献舍,还是控制着魂魄被动夺舍再为他们所用,这些都可以做到。
这顾虑倒也不是毫无根据的,若是荧惑被动夺舍,那免不了会被人怀疑是否遭到栾家人控制,而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栾如则嫌疑最大。
但是……
荧惑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栾如这身体毫无修为,她可没办法叫我被动夺舍。”
玄长闻言老目光一动,抬起头来,探究又警惕地审视着面前这个少女。
荧惑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弯着嘴角笑:“不信?”
片刻后,玄长老察觉到荧惑身上果真没有修为,心中信了七八分,可目光却变得更为复杂:“属下信了,不过,不知尊主现在这幅身体又凭何领导魔域呢?”
他的表情有些阴森:“邪异门不需要一个废人。”
荧惑拈着瓜子的手一顿,慢慢重复这两个字:“废人?”
玄长老直视她的眼睛,心一横,说了平日里不敢说的:“不错,尊主现在失去了过去的身躯,又全无修为,已经不可能再做整个魔域的统帅了,邪异门需要一个新的领袖。”
嚯。
荧惑在心底惊讶着冷笑了一声,这玄长老在魔域如日中天之时,对她可是服服帖帖,没成想不过半年的时间,就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要不是她回来的这时机还算及时,恐怕家都让人偷了。
想到这里,她非但没怒,反而笑问:“玄长老可有新人选?”
对方冷肃道:“老夫认为,从我们师兄弟四人之中挑选出一位即可。”
其余三位长老对视一眼,对这个决定又是惧怕又是跃跃欲试。
一群蠢货!
荧惑立刻在心里骂开了,这老不死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教训竟还没吃够!
早在上一任尊主身死,且暂未传位与自己时,他们这天地玄黄四兄弟便是各自为政,各怀鬼胎,让魔域割裂,形同散沙,被清正宗像是孙子一样地按着打。
若非她接过尊主之位,按照上一任尊主留下的办法聚拢势力,恐怕现在就是那些狗正道的天下了!
如今她出事了,这群老王八的心思居然又开始活络。
真他妈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也难怪,荧惑转念一想,又把已经到嘴边的骂街咽了回去。从自己执掌魔域后,四长老的位置便不如她的五明子来的亲近了。
昔日的实权没了,他们自然心有怨恨,早就憋着想狠狠发一笔门难财呢。
“狗东西想得美!”妙水早就看这几个长老不顺眼,登时急了,“老大,你不在的日子里,玄长老曾因雪陡山归属问题,与妙火大打出手,还将她打伤后扔在牢里绝食断水了三日!要不是槐川及时赶到,妙火就死了!”
玄长老四平八稳地回道:“那分明是妙火目无尊长,老夫代为教训罢了。”
“妙火现在何在?”荧惑问,脸上看不出喜怒。
后者委屈道:“先前受了些小伤,目前正在修养,由槐川照顾着。”
荧惑实在想不到,自己不在的这半年里,居然能被手下翻出这么大的乱子。一边想着,她的食指也一边无意识地在金座扶手的饕餮头颅上敲着。
她面无表情,四位长老也很紧张。
要知道,当荧惑尊主愿意骂一个人的时候,证明那人还有救。
反之,则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荧惑沉默片刻,慢悠悠吐出两个字:“虚花。”
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神色一凛,猛地抬起头来。
机关声响起,一道影子从天而降,站在了荧惑身边。
来人是个纤细的红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容苍白俊秀,邪气逼人。羸弱的模样看起来倒与栾家这副新的身体有几分相似,仿佛一对姐弟。
随着这个少年的忽然出现,整个邪异门密室内平白起了一阵风,那是虚花无声又阴冷的内息,像是鬼魅一般无处不在。
荧惑有些惊讶:“原来你真的在。”
“是。”那少年垂着眼,神色冷然,宛如冰雕一般毫无波动。
他是邪异门最锋利的刀,打架的一把好手,非常听话。
尤其是只听荧惑的话。
这孩子的来历非常稀奇,是荧惑早年在邪异门以北,冰封万里的白千河域内里捡到的,当时只是个婴儿的模样,而且快死了。
也不知道是哪对别出心裁的父母,跑到冻土来丢孩子。
荧惑原本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但那日这个冻得脸色发青的婴儿,却让她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于是她和槐川一合计便抱了回来,起了个名字叫虚花,顺便养大了。
谁知道这孩子是个修真的奇才,不光刀法高超,术法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就是性格古怪了一点,平时除了荧惑和槐川之外,他从不搭理任何人。
荧惑死后,虚花便消失了。
邪异门大多数人倾向于猜测他死在战乱里或者是逃了,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呆在门内,只是暂时没有露面,仿佛知道尊主一定会回来一般。
荧惑看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很满意。
“我记得邪异门有个规矩,就是在上一任尊主没有魂飞魄散的情况下,若是想要更迭领导者,需要一场较量,对不对?”
“现在?”玄长老并不怕,“尊主莫非是想以卵击石?”
荧惑道:“当然不是,不过虚花可以替我比这一场。”
玄长老面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因为他打不过虚花。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不过虚花:“尊主如此决定,未免有些不公平。”
荧惑被逗笑了:“都说玄长老天真,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反问:“魔域为什么要有公平?”
说完,只见一道雪亮的光自人眼前划过,虚花拔出武器,已经起了杀心。
他刀身铮然作响,而片刻前还宁静的眼眸中已经泛起了血色,刀尖所指,正是玄长老。
荧惑摆摆手:“别跟他废话了,把他打趴下。”
玄长老霍然起身,躲避想要躲避那如影随意的刀风:“你身为一门尊主,怎可不讲道理?!”
荧惑惊呆了:“什么?道理?”
“唉,”她收了笑,对虚花道,“还是直接杀了吧,玄长老可能疯了。”
这一天,邪异门第二十七代尊主荧惑死而复生,回到魔域。
她先是命手下虚花处决了盘踞长老之位近百年后起了异心的玄长老,然后磕了一地瓜子皮,以此秘密宣告自己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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