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衙前跟微生骄告辞,殷隋玉拔腿就走。
微生骄抓住了她的胳膊。
“?”
“去哪?”
“回家啊,不然我还能去哪儿?”
微生骄:“就这么走回去?”
“是啊。”
微生骄说:“上我的马车。”
殷隋玉颇感莫名的跟着微生骄上了他的马车。
黄鼠狼给——呸,无事献殷勤!
从府衙回平旌王府和去东宫,勉强可以顺路。
马车缓缓行驶,街道上,不乏饭后消食或者出来逛夜市的人,热闹极了。
殷隋玉收回视线,马车内,微生骄闭目靠在车厢上。
殷隋玉肆无忌惮打量他。
所谓美强惨人设,单就微生骄的样貌而言,是符合“美”这一点的,其实他的五官脸型非常符合纸片人美型CG,只不过平日里睁着眼时气势太盛,让人往往先被他那身贵气所慑而忽略了他的长相。
强这一点不必多言,微生骄的行事就非常精英模式,而至于惨,殷隋玉如今还没有看到。
在原文小说中,“微生骄”这个角色,常常给人以冷情漠然的认知,作者很少进行他的心理描写,读者透过文字里寥寥几处的陈述更是难以窥见他的内心。小说原文里的“微生骄”,说话一板一眼,性格冷淡无趣,无法夺得女主的芳心,最终沦为反派的命运。
而真切接触现实中的微生骄后便会发现,他话虽然算不上很多,但该阴阳怪气的地方一个都没放过,他做事周全妥帖,目光清正而沉稳。
一个有着稳定情绪的微生骄,总让殷隋玉难以将他同小说中那个黑化造反的“微生骄”放到一处看待。
“盯着我看做什么?”微生骄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被抓包,殷隋玉依旧没有半分慌乱,她不正经说:“在想,你要是不恋爱脑的话,我就抱你大腿。”
“‘恋爱脑’?何意?”
“这不重要。殿下,我的意思是,我想抱你大腿。”
微生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冷漠道:“不行。”
殷隋玉往后一倒,撇嘴骂:“小气。”
微生骄忽然说:“今日在朝会上,大臣们因为你父亲吵了一架。”
殷隋玉已经躺倒在软垫上,有些疑惑:“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我的意思是,你父亲虽然人远在西北,却很能引起骂战。”
殷隋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怕惹火上身?”
马车穿行在拥挤不堪的街道上,热闹的人声在这一刻都变成背景,车厢内,烛光映得殷隋玉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微生骄很少见到这样干净漆黑的眼睛。
直至今日,人们每每提到平旌王世子,还是离不开“纨绔”二字。自从他当了太子伴读后,时有大臣来向微生骄表示他受苦了。
微生骄觉得,或许殷隋玉和他们想象的都不一样。
殷隋玉问完那句话,发现微生骄忽然盯着她不说话了,她被看得莫名起来:“怎么了?”
微生骄随手拿起手边的纸将殷隋玉盖了一脸。
“干嘛啊突然盖我!”
“不可胡言。”
殷隋玉愤愤道:“我又没有在外面乱说。”
她扒拉开乱七八糟糊在脸上的纸,下意识扫了一眼,发现字迹莫名眼熟。
这不是她写小说的手稿吗?!还是上次女主送来的其中一页。
殷隋玉翻身坐起来,难言道:“你还把这东西随身带?”
“今日更新了章节,将之前的找来看看。”
连“更新”这种词都学会了!
在这份害得殷隋玉崴了脚的罪魁祸首手稿出现之后,殷隋玉便立刻身残志坚的写信去问钱儒生究竟是怎么处理她的手稿的,钱儒生说他按殷隋玉的要求都将原稿毁了的啊,还是他亲手烧的呢!边烧边哭,搞得店里的伙计以为他在给五险一金过头七。
钱儒生跟殷隋玉相识多年,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那么眼前的这份已经消失却重新出现了的手稿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殷隋玉被崴脚和要常住东宫的事转移了视线,没有跟微生骄提起这份手稿,后来也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提起,殷隋玉险些快忘了这件事,如今被这手稿打脸一糊,倒是提醒她了。
其余的手稿放在坐垫上,被微生骄压到一角。
殷隋玉说:“殿下,这手稿能不能给我瞧瞧?”
微生骄瞥她一眼:“有事叫‘殿下’,无事‘微生骄’?”
完蛋,悄悄骂人给他听见了。
殷隋玉一脸正气:“您——我尊敬的太子殿下!愚蠢无知的我想要一阅臀下的旷世奇作,不知您可否高抬贵臀,让愚蠢无知的我将这份旷世奇作请出来?”
微生骄被气笑:“哪里学来的讽刺腔调?”
“哪里讽刺?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殷隋玉倾身过去一把将剩余的手稿全抽了出来。
一页页翻看。
她专挑一些细节处的行笔手法看,发现这一份不像谁人仿制,倒真的跟她自己写的一模一样……怎么有一张纸张不同、字迹还如此丑出生天的?
哦,殷隋玉反应过来,这是她在东宫练字的宣纸——
殷隋玉微微睁大眼。
“殿下,”殷隋玉把那张字丑得出奇的纸递到微生骄面前,探究地问,“我练字的纸怎么会在这里?”
殷隋玉右手字跟左手字的差别非常之大,她自认二者并无什么细节习惯上可能会暴露身份的相似之处。
微生骄说:“我实在好奇怎么有人能将字写得这样丑,顺手拿来看看。”
“噗噗”两箭插进殷隋玉心口。
殷隋玉麻木地问:“哦?那您看得怎么样了?”
微生骄:“看得眼睛疼。”
殷隋玉:“……”
真想打人啊!
这会儿,殷隋玉才注意到车外格外的安静。
她掀起车帘一看,震惊:“怎么走到皇城来了?!”
“嘘,”微生骄忽然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别喊。”
殷隋玉小声拖长语调问:“怎——么——了——?”
车厢里,微生骄前倾身子,挡去了大半的灯光,阴影打在他脸上遮住了神色,昏暗下,他压低声音道:“不能叫他们知道我绑了人藏在马车上。”
殷隋玉被弄得毛骨悚然起来。
不久前,她还在怀疑和琢磨小说里“微生骄”这个角色黑化的起因经过和结果,这会儿微生骄一个动作一句话,她就觉得他下一刻要把她灭口了。
“噗哧——”
微生骄坐会原位,光线重新笼罩车厢,他又变成了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若不是他的嘴角可疑上扬的话。
殷隋玉这还反应不过来微生骄刚才是在故意吓她,那她这么多年的纨绔名头岂不是白戴了!
她拿出新学的技能,冲微生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储君打又不能随便打,殷隋玉转身埋进墙角,用背影表达自己的愤怒。
晚上带去县衙的烧鸡和烤鸭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殷隋玉五分饱都没有。
这会儿,她的五脏庙叫起了冤。
微生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饼递过去:“不是不许你回家,我明日卯时便开始晨练,你今夜若是回了家,明日怕是寅正就得起床,你可起得来?”
殷隋玉正准备咬饼,听见这话:“你晨练关我何事?”
微生骄看着她。
殷隋玉咬一口饼。
微生骄继续看着她。
殷隋玉专心致志再咬一口饼。
他提醒:“真不记得了?先前我不是与你说过,待你脚伤好了之后要来与我一同晨练?”
殷隋玉:!
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而现实是,微生骄从来不是随口说说的人。
这也代表着非正当理由无法打消他的念头。
添腹一饼后,殷隋玉憋出一个理由:“我肢体不协调,练武容易左脚绊右脚摔,太危险了!对我不好。”
微生骄慢条斯理说:“傍晚时那个‘变成光飞走’、裤衩外穿眼大如咸蛋的侠士,你还没有交代是谁,这对你也不好。”
殷隋玉:“嘤。”
殷隋玉就这样被堂堂太子藏在马车里绑回了东宫。
翌日卯时,殷隋玉果然被抓起来去跟微生骄晨练了。
他的晨练是练武。
“攻击我。”微生骄打量了殷隋玉一圈后,这样吩咐道。
殷隋玉没完全清醒,恹恹地打了他一拳。
“没吃饭吗?”
殷隋玉在拳头上注入早起的起床气,用力地打了他一拳。
“砰!”
微生骄原地不动,额角跳了跳。
见他没动,殷隋玉问:“还要用力?”
“不,”微生骄说,“可以了,下一项。”
……
晨练完不久,便有大臣来见,微生骄布置完殷隋玉的早课,风一般出去了。
昨日盛京府衙周围出现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妄想行凶的恶性事件还是传开了。
除此之外,一夜之间,坊间还开始传起了真假千金现实版的流言,各种版本的细节传来传去,最后真假千金的身份竟然指向了吏部尚书李胜年家中。
这些流言不知因何而起,却因为赶上《抢夺那个白月光》最新更新的真假千金剧情这个巧合,变得沸沸扬扬起来。
书案前,微生骄的目光落到“五险一金”四个字上,慢慢皱起了眉。
这个不知所云的名字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
案面被敲响“笃笃”两声,他吩咐道:“去查此人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殷隋玉注入起床气的拳头打完微生骄后,他表面上稳得一批,实际转头对着被打青的胳膊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