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炸裂!
秦啸寥寥几语,仿佛让时间静止住了一样,短暂的几秒顿挫里,林宛宁心跳如鼓,冷汗淋漓。
但转念一想,怕什么,至少他现在还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啊!
学神,祖师爷,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
林宛宁用两根葱白的手指按着信纸,因为太过用力而充血,白皙的指尖都微微泛起了红。
想开后,她微微松了口气,指腹轻移的一瞬间,秦啸这个眼疾手快的,就起身从她手里抽走了那封信。
林宛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有一种考试作弊被抓的恐怖感,明明眼前的男人只是个不识字的,看就看呗!看了也不能把她怎样。
但或许是,上辈子他冲冠一怒时差点失手打死人的狠戾,还有后来锤爆林顾两家人时的干脆果断,以及后来他驰骋商场并横跨学界的赫赫威名,都让林宛宁心里对他充满了敬畏。
他太聪明,太强悍了,林宛宁看到他,就会时不时的想起来,当年期末被他写的那些教材支配的恐惧。
哪怕他不识字,哪怕他不说话,这个男人身上就像是有魔力一般,仿佛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让人不敢小觑,无法忽视。
但让林宛宁感到意外的是,秦啸从她手里夺走了信后,直接看也没看,折成一半,收了起来。
林宛宁顿时有一种被当猴耍了的感觉。
“你、你不学识字了?”
林宛宁讪讪一笑,磕磕巴巴问道。
“等老子心情好了就学。”
林宛宁长长的松了口气。
幸甚幸甚,早晚将那封情书偷回来。
“你怎么,突然想学认字了?”
林宛宁想到这个,倏地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赶脚。
“你不是最讨厌有文化的人吗?”
秦啸挺直了腰板,转过眸子,手也没闲着,装模作样的翻来覆去点评那张纸,仿佛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熟悉的信手拈来,神气十足。
然后幽幽道:“那得分是谁,像老子这样的文化人就不讨厌。”
林宛宁:……
嗯,您还是先学会认字吧。
接下来几天,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林宛宁的头上。
起初,她是很开心的,甚至还有点儿兴奋。
毕竟,给上辈子的学神祖师当老师,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反虐他一把,出一口上辈子被他编出来的教材给虐到哭的恶气。
但很快,林宛宁就发现了,她这个老师,不好当。
认字,对于一个有那么一丢丢基础的小学生而言并不难,难的是秦啸这个泥腿子,他上来要学的字,林宛宁也不认识。
他带着她,在自家西屋的中药架子前,一样一样的让林宛宁照着药材写名字,然后再教给他。
起初,林宛宁还能应付过去。
直到秦啸指着一味药告诉她:“这个叫莨菪。”
林宛宁咯噔一下,她是听说过这味药的,但是那两个字实在有些生僻,明明就在脑子里盘旋,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写。
无奈之下,她拿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浪荡。”
“写完了吗?”
“嗯。”
林宛宁心虚不敢抬头,只手忙脚乱的在后面备注了一个圈圈,和一行拼音。
“这些,艾叶,白及,黄精,红景天。”
林宛宁这次写的很快。
接着他又指着一堆已经风干了的虫子到:“斑蝥。”
林宛宁:?
见她一脸迷茫,秦啸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林宛宁故技重施,写下了两个大字:斑毛。
林宛宁一边写,一边问道:“你突然想学这些,是想上街卖吗?”
林宛宁还以为,他是受了自己前几天上街卖汤药的启发,也打算开始做镇上的生意了。
谁料秦啸却嗤之以鼻:“要搞就搞把大的。”
“过几天开了春,就又可以采摘新药材了,这些制好的,我打算自己去市场开户直接卖给有需要的人,这样可以省一笔被贩子赚走的差价。”
秦啸闷着头干活,她望着他清瘦的侧脸,认真的眼神,心里百感交集。
这一次,她听明白了,合着他口中的大买卖,就是去县城里的药材批发市场叫卖,比她沿街卖东西,也高明不到哪儿去嘛!
林宛宁心道,就不能把格局打开?去什么药材市场,你祖上可是东州药王啊!直接把市场搬回家!
她早就想过,东州平原和山区疆域辽阔,适合各种不同种类的中草药培育和种植,如果能建起来一个大型的中药材培植基地,将专业能力和村里的劳动力相结合,打造出来一个直接对接市场的现代化药厂or基地,不仅能带动村民致富,也可以将秦啸的天分和家学充分发挥出来。
这个想法,在这个年代里看起来是有些过于离谱,理想都是很丰满的,现实往往骨感。首先就是大队书记能否同意,镇上是否批准,再者这报告还要打到县里,领导许可,专业部门评估,一套流程走下来,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她还想让他参加高考,想要事业学业两手抓,还要应付虎视眈眈的周围人,不容易。
林宛宁沉浸在自己的构想里,没有注意到秦啸已经不知不觉的清点完了所有存量,然后他一把将林宛宁手中的笔记本扯了过去。
林宛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已经黑了脸。
只见秦啸正好翻到了某一页,那两个赫然的大字,一下子映入了她的眼帘。
“浪荡。”
林宛宁不好意思的讪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对面的嘲讽已经拉满。
“不愧是文化人。”
“这要给人客户瞧见了,八成又得以为老子故意调戏人呢。”
林宛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等秦啸出门忙活之际,赶紧回屋翻腾来的时候专门给他带的字典。
但是翻着翻着,她就发现了不对。
他不是不识字吗?
不是泥腿子吗?
怎么?
那、那封信也?
林宛宁汗都出来了。
她脸色苍白,一瞬间坐立难安,放下字典就朝外面走去,然而院子里,刚才还在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