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莹莹落荒而逃,只要她咬紧牙齿死不承认,就算自己醉酒说了什么那也是胡话做不得数。
周莹莹除了去同老夫人请安后就一直躲在房中,连请安也是偷偷摸摸,就怕遇上裴远。
她只恨没有母亲小时候哄她时说的故事里,有个符纸烧了便能隐身,这样就不必怕遇上裴远。
宋氏今日却叫住了请安后便要遁走的周莹莹。
“婆母,儿媳最近忙,想叫霏儿和莹莹去金光寺还愿,媳妇想着天寒地冻的,路上湿滑,您老人家今年就让她们两个丫头代你去。”宋氏眼神殷切的望着周莹莹。
周莹莹还以为是什么事,去寺庙里上香而已,只要不是同裴远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夫人,莹莹愿意,这种小事如何能叫劳烦。”
坐上了去金光的马车,裴霏兴致不高,她最不喜欢去那寺庙,得爬上一条长长的石阶,母亲又不是不知道,还要叫她去。她去过一次,辛苦爬上去,脸上粉都被汗水打湿了。
马车突然停下,车外响起裴远的声音。
“裴霏,你母亲叫你回家去,家里来客人了。”
“真的,我可以不用去寺庙,好啊。”裴霏一听恨不得飞回去,只要能不去寺庙就好。
待到裴远坐进来马车里,周莹莹还不敢相信,裴霏就这么换成裴远,如今她跳车回去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
裴远上车后一直闭目,他知道她不愿意同自己在一起,在那日她醉酒叫自己爹之后他如今看她也是怪异,干脆不去看。
这宋氏也不知今日怎么突然请他来护送周莹莹去寺庙,就是这么巧,今日他休沐,若是只有裴霏他肯定拒绝,听到只有周莹莹一人,鬼使神差居然应承下来。
马车摇摇晃晃,前两日下过一场雪,如今雪刚化,泥泞的路更难走,车夫已经很小心,还是避免不了偶尔车轱辘扎过泥坑。
车一颠簸,周莹莹膝盖总是撞上裴远的腿,她已经使尽全力缩在角落,仍避不可免这样的触碰。
裴远闭上眼睛,腿部传来的触感更明显,早知道他就该自己骑马,怕裴霏回去女子骑马不方便,他才坐上另一辆马车好让裴霏坐回去,果然不该心软,如今就不用遭这份罪。
终于到了目的地,周莹莹这才明白为何要代裴老夫人过来还愿,还有裴霏听闻家中来客赶回去的欣喜,这么长的一段石阶,她倒不怕。
以前家里虽不用她去挑水劈柴,也并不是娇养,每日忙着和母亲绣花样,再拿去集市上卖,父亲的家财都让叔叔变着花样夺了去,好在母亲一手绣活闻名远在,养活了她,还给她攒了份不多的嫁妆。
爬了一半,她已经喘大气,身旁的男人默默跟在她身后,看她停下,怕她体力不支,只加快速度登上两层,紧紧护在她身后。
终于爬了上去,非年非节,寺庙只稀疏几个香客,僧侣们正在做法课,幽远的诵经声在门口隐约可闻,寺内檀烟香火气味浓烈。
金光寺传说是有位得道高僧坐化那日金光满天,因高僧长寿百岁,富贵人家有老人的都会年前来拜上一拜,祈愿家中老人长寿,年底老人身体无恙就会来还愿。
走入殿中,小红取出了贡品,依次摆放,周莹莹跪下默念裴老夫人教她的祈福语。
裴远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敬佛不信佛,见周莹莹一人跪拜,他自己便在周围闲逛,一月休沐一天,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应承了护送周莹莹过来,明明叫上两三个家丁就好。
他想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出神,直到远处传过来几声女子怒喝,耳力强得听出这是小红的声音,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她有事!
不知道哪里来的富公子垂涎着向上要去同周莹莹相识一下,小红喝退了他,那人自小被娇生惯养,何曾被一个小丫头高声呵斥过,他一甩手就把小红推倒一旁。
“不长眼的丫头,也不去打听爷是谁。”
转头对着周莹莹笑道:“姑娘莫怕,在下姓许名光浩字慎之,敢问姑娘芳名?”
“小红,你怎么推人?”周莹莹才没理这个自称许什么说的,一把扶起摔在地上的小红。
“在下和姑娘有缘,想让姑娘赏个脸喝杯茶。”许光浩一大早被母亲拉着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能坐轿子自己爬了这么长的石梯,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
他四处闲逛,母亲叫他去拜佛也不理,回头却望见一个靓丽的背影,心急火燎的等着她从大殿出来。
背影都如此引人遐思,这正面真如九天玄女下凡,他瞬间庆幸了今日之行。身旁只跟着一个丫鬟想是哪家小门小户的姑娘,他把身份亮出来,这小娘子还不手到擒来。
“你走开,再放肆我就要喊人了!”周莹莹护着比自己还要矮小的小红。
“姑娘喝杯茶而已,在下并无恶意。”许光浩看美人生气起来更加颜色鲜艳,抓心抓肺的伸手就要来拖。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想要做什么?”周莹莹气极,抓住小红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小爷就是王法,哈哈,你们说是不是?”许光浩得意的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围着许光浩一起的家丁附和的笑起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许光浩说着就抓住周莹莹的手硬要拉着她走。
“姑娘,姑娘,救命,救命!”小红着急得喊叫起来。
周莹莹只恨自己力气太小,被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拖走,只怕没什么好结果。
“什么罚酒?”裴远远远赶来就看见周莹莹被一个男人拉扯着,小红一旁喊救命。
当即气的双眼欲喷火,他都不舍得这么拉扯周莹莹,这个拉着她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人?找死,敢管爷的好事?”许光浩对着家丁使眼色,揍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表哥。”周莹莹脱身急忙钻到裴远身后,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最情深意切的唤他表哥。
“表哥表妹,难怪跑到这山上来…”许光浩话还未说完就痛苦嚎叫起来。
“啊啊啊,痛痛痛,我的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
裴远只使出五成力气就把这娇养的公子抓得手臂快断。
“表哥,他们人多。”周莹莹和小红吓得脸色苍白,他们人多,裴远若是被打趴下,她们就完了。
裴远对着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几人嗤笑一声。
把许光浩扔了出去,几乎是一人一脚,几个家丁就被裴远打得落花流水。
周莹莹口中的小心还未出口,裴远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她们身旁。留下满地翻滚的家丁还有惨叫得像被人砍断手脚的许光浩。
“我的儿,你怎么了?”一个美妇人扑在许光浩身上无不心疼的抚摸他全身。
“娘,他打我,你给我把他关起来,还有他身旁那个女人,我要那个女人。”许光浩不依不饶的拉着美妇人,怨恨的指着裴远这边。
“你好大的狗胆,敢打我儿,我女儿可是当今皇上的宠妃,这个可是当今国舅,皇亲国戚,我叫皇上灭了你九族。”美妇人一手叉腰,一手狠狠的指着裴远。
“我只知当今国舅姓段,你们胆敢冒充皇亲,不知道得诛谁的九族?”裴远在听闻他姓许大概猜出了他身份。
高门大户的公子行事低调,只有这个突然被宠幸的许贵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许贵妃宫中还不敢如此放肆,她的亲弟弟只差没在路上横着走。
京中已经传出了这位公子荒唐狂妄的几桩事,只是他那几次的苦主都是无权无势,打落牙齿吞入腹,今日撞在裴远手上,正好叫他们知道什么是王法。
美妇人一听他说出国舅姓段,只当他是什么人物,上下扫视一番,寻常的布衣,身后的女子也无首饰珍宝。
不知哪里听闻的国舅姓段来吓唬她,当下恶狠狠叫人去请主持,得把他们绑了送官,不得叫她儿子白被打。
主持早在他们打斗时收到消息赶了过来,裴府常年有来进香,主持自是认识裴远。
“裴大人,老衲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主持叫多了富贵人家,哪家高哪家低他心中了然,许家靠着一个贵妃突然的恩宠得来的富贵,岂知这世上最无情便是帝王之情。
美妇人一听主持这么以礼相待这个行凶的男人,她当即猜出姓裴的只有当今的裴府,宫中新贵,裴世子。
“原来是裴世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光儿,快来见过世子爷。”许夫人拉着许光浩,暗自给他使眼色,这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许夫人说笑了,裴某一介武夫不敢同许公子相提并论,若无事我们先告辞,后会有期。”裴远有了今日这件事,他明日就去面圣,不信治不了他们。
许夫人看着他们走远急得团团转,也没心思拜佛,拉着不成器的儿子赶紧回去想办法。
周莹莹被裴远拉着,她还没从惊惧中回过神,任由裴远拉住她手腕。
裴远一想到那浪荡子抓住周莹莹的画面就气,气他自己不该走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