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对话

就在两小只隔空用眼神打架的时候,因为不知名原因中断的审判流程,重新开启了。

作为监护人的蓝回到了米甜身边。

“有点小麻烦,”蓝说:“接下来需要你回到审判点,与主脑直接‘对话’,可以吗?”

米甜点点头,起身。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蓝张了张嘴,想告诫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那个女孩,并不明白‘与主脑直接对话’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知道。

维持这个时空奇点各项运作的生物主脑‘夸克’,大多数时候都在低能量状态下沉眠。

处理这种量级的纠纷,一般都是由镶嵌在‘深空’之井中,这些来自各个宇宙中强大的种族,代表其各自生存利益的、仿若一个个神经元的AI智脑来分别运算,并按各自的利益进行投票……直到决算出最后的结果。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主脑‘夸克’并不是一个和善的‘对话者’。

身为以星系的尺度为量级进行运算的智脑,要把交流的脑波尺度微缩到人类大脑能够承受的范围,虽然对‘夸克’来说并不是难事,但要让祂在这个过程中,会体贴的考虑到人类对于庞大能量的承受力,对于未知事物的感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从人类的角度来感受……

蓝微微垂眼,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夸克’对话时,除了感受到对浩瀚宇宙之大的敬畏、还有……

那种、莫可名状的……恐惧。

身为人类中的顶级精神能力者,他与‘夸克’的那次短暂交流,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也九死一生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而米甜这个小姑娘,普通人类的脆弱脑域,能承受吗?

蓝神色如常的看向米甜的背影,看着她努力克服恐高,再次登上那颗红色的‘心脏’。看着她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随即被红色的岩石蠕动着瞬间吞没……

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深空之井’壁龛中的所有种族代表,同样冷漠的做壁上观。

直到隔壁等候区中,赛亚王储所在的席位闪过一道亮光,在红色岩石上、米甜消失的上方也同时有一道圆形的光弧闪现,少年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并快如闪电的抓住了人类少女被红色岩石吞没的手……随即一起消失在众种族代表的视野中。

这时,虚空之上才窃窃私语般的发出了散乱的精神波交流。

蓝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意外,却又似乎并不那么意外。

另一边,滑入一个冰凉洞穴的米甜,感觉自己就像掉入兔子洞的爱丽丝。

一直下坠、下坠……

仿佛无止无尽。

直到全身被一道温暖的光包裹住,人类少女早已迷失的神智才一丝一丝的被拉回。

在迷蒙的‘视野’中,头顶有一只四翅光翼的生物朝她俯冲而来……

无止境的下坠感被一只稳稳的抓住她的手给打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笨蛋!’

‘别睡着!’

伴随着这毫不客气的嘲讽,一只手狠狠的捏向她的脸颊。

‘噢,疼!’

‘放开我,混蛋!’

‘好,’少年的语气仿佛带了一丝放松,他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放开你。’

被少女胡乱啃咬的手,又害羞又别扭的放在了身后。

米甜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半跪坐在自己的床上。

蓝星上幼年记忆中、铺着粉红HelloKitty床单,床头还贴着七彩小贴画的小单人床。

除此之外,与她面对面跪坐着的,一头金发神色颇不耐烦的美少年正啧啧有声的挑剔着她糟糕的品味。

‘蓝星幼崽的窝,都是这么恶心的粉色吗?’

‘这是什么?’

米甜的眼神停留在米修斯的手上,脸上的表情立刻呆住了。

他的手上正勾着一条鹅黄色的……小黄鸭睡衣……

‘啊——!!!!’‘你、你你……变态!!’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米甜胀红着脸用力一推——什么美少年啊、小单人床啊……都立刻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又是一阵短暂的眩晕。

再次从无尽的下坠之中睁开眼,米甜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温暖干燥的‘茧’之中。

身下是一层又一层绵密的细丝,摸了摸,手感极好,似乎还有一点熟悉的……阳光青草的味道。

‘你这个人类!’

‘放开我……我的……蜕衣!’

米甜抬头望去,却直接撞进了一双紫色的复瞳之中。

然后一阵极大的力道把她推翻在地,眼前这只巨大的幼甲虫,用最细小的前肢夺走了米甜好奇的拿在手上的那一团细软蓬松。

然后扔嘴里、嚼吧嚼吧……给吃掉了?

米甜:……

停顿了好一会儿。

米甜试探的问:‘米、米修斯?’

嘭!

幼甲虫惊吓般的退到了‘茧’壁的一角,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挥舞着细长的尾刺,逼近了米甜,威吓她:‘这是我记忆中的安全区,无论……’

祂迷惑的停顿了一下,继续恶狠狠的说:

‘无论你是什么原因进来的,都赶紧给我退出去!’

‘怎么退?’

米甜发出疑问,同时好奇的四处张望,她这才发现,这个温暖干燥的‘茧’似乎正漂浮在深海之中,透明的茧壁外有大鲸、有水母、有成群的银色小鱼一游而过……

等她再转过头的时候,巨大的幼甲虫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盘腿坐在地上的……一个五六岁的人类幼崽。

金发、紫眸,那桀骜不驯、又极不耐烦表情。

‘米修斯?我们这是在哪里?’

‘你忘了你的目的?’

‘忘了。’

‘哼,果然是脑域有限的人类。’

虽然一边哼哼着讽刺,但五官精致的可爱正太,依旧奶声奶气的耐心的解释:‘我们现在在主脑‘夸克’的神经元中,你在链接上祂的第一瞬间,就迷失了。’

‘以人类那种低级的脑域,不经转换的直接链接星系级别的主脑,是想让比一颗干果大不了多少的大脑,直接气化蒸发掉吗?’

一边嘲讽着,米修斯站起身,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人类的幼年形态渐渐转换成米甜熟悉的样子。

少年用力撑住了明显在缩水坍缩的‘茧’,他低头睨了米甜一眼:‘我们现在已经漂流到了夸克神经元的中枢,我的精神盾并不能支撑庇护我们两人走到最后,所以……’

‘米甜,’他第一次正式的叫她的名字,‘快想起来,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

针对这次莫名其妙发生的时空事故,向高等宇宙中负责裁决的主脑,如实的陈述所发生的一切,为无辜的蓝星争取一个继续存在的机会……

身为弱小的人类,如同蓝告诉她的那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分享自己‘记忆’的时候,尽量回忆人类的美好。尽量向‘主脑’展示,孱弱的蓝星对于整个宇宙脆弱的生态平衡却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米甜想起来了,然后她就被弹出了米修斯的幼年记忆。

她来到了主脑‘夸克’面前。

但无论她之前怎么想象,都没有想到蓝和米修斯口中的星系级别的主脑‘夸克’,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就算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类,只是‘夸克’缩小了自己的精神波尺度,借助了她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一个虚影。

尽管如此,她的眼泪还是一下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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