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亡预告信(六)

“阿离,知墨,小落,你们三个跟我去法证部,大套和陈光,你们继续调查工作,其余人留下来梳理今天的行动过程,先做一个初步的整理,过后再交给知墨。”楚嫣把工作分配下去。

“yes,madam!”

……

到法证部的时候,郑sir刚好从生化化验室出来。

一路跟着楚嫣过来的时候还不停说话讨论案情的陶知墨和杨落,见到郑sir立马闭嘴了,恭恭敬敬站到一旁。

郑sir看到夏离,眉头微微皱了皱。

夏离中午在法证部险些酿成大祸,陶知墨看到郑sir这个表情,赶忙把夏离拉到楚嫣身后。

楚嫣面对郑sir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法证部最厉害的高级化验师,到他手里的每一件证物,都被他解析得无比透彻,这起连环案,他也给他们重案组提供了很多物证的相关信息,可她直到到现在,都还没破案,多少有点辜负了郑sir的帮助。

郑sir很快就从夏离身上收回了目光,把几个人带到放证物的桌子上,指了指一个装了几根纤维的证物袋。

“这是凶手用来蒙住受害者眼睛所用的布料上的,是一种大概七八年前在全港都很流行的布料,因为价格便宜,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买。

也因为便宜,工艺很差,质量很差,所以早在五六年前就退出市场了,近几年更不可能买得到。”

“不愧是郑sir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这么几根纤维都能分析出来这么多,这怎么看出来的啊……”陶知墨不由自主地感叹。

说完才发觉自己有些不合适,于是脸一红,后退了一步,还不忘拉着夏离一起,让夏离离证物和郑sir都远一些。

“可以从残留的纤维检验出这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布料吗?比如如果是做抹布的,上面就会有油渍污渍,如果是用作衣服,上面就可能会残留有人体DNA……”楚嫣问。

郑sir摇头。

“很干净,除了受害者的汗液,上面没有任何残留。”

听完郑sir 的回答,楚嫣面露遗憾,又指了指一张现场照片。

“那这个呢?”

那是在现场距离受害者不远的地方拍的,一处大概十三四厘米的水渍,形状像是一把锤子。

这几天香江都没有下雨,在行凶现场发现这样一处水渍,有些奇怪。

当然,不管奇不奇怪,法证人员都会把现场每一处的照片都拍下来。

“这处痕迹,检验出了受害人的□□,是音道分泌物。痕迹的形状,经过检验排除,是假阳器留下来的。可以初步判断,凶手对受害人进行性侵,用的是假阳器。”郑sir答。

“难怪对前面三名死者进行尸检都发现她们生前被性侵过,却没有发现凶手DNA。”楚嫣恍然大悟。

“嗯。”郑sir点头,“我们还找到了凶手遗落的望远镜,可惜的是没有在上面找到任何一枚指纹。”

“真的是自制的啊,这凶手手还挺巧!”陶知墨凑近了从现场带回来的望远镜,左看看右看看。

郑sir见她也没有伸手触碰,便不管她,继续说其他的解析结果。

“镜筒用的是普通的纸筒,凸透镜用的是普通的放大镜,这种在各大文具店都能买到,无从查询来源。

凹透镜用的是猫眼。

这种猫眼是目前香江最贵的猫眼,生产厂家我也查出来了,都在资料里,因为很贵,这一款猫眼这些年的销量并不是很高。

我还从猫眼里提取出来一些微生物,一些霉菌孢子。说明这个猫眼,曾经被放在潮湿肮脏的地方,初步判断,这个猫眼应该是凶手从垃圾堆捡来的。”

“啊!是垃圾堆捡来,那岂不是说明知道生产厂家和经销商是谁也不管用了?全港那么多垃圾桶,我们去哪儿找啊!”陶知墨一脸失望。

楚嫣摇摇头。

“郑sir不会说任何一个无用的信息。”说到这里,楚嫣顿了顿。

她思索了几秒钟,才再次开口。

“既然已经初步判断猫眼是垃圾堆捡的,而且很明显这个猫眼被凶手清洗过,可依旧有霉菌和孢子残留,说明它被放在垃圾堆的时间并不短,霉菌都渗入内部了。

猫眼那么小,凶手翻垃圾堆找出一个来,不大可能。除非,凶手找到这个猫眼的时候,猫眼在门上,它是被人连着门一起扔的。”

“对。”郑sir肯定了楚嫣的推论。

陶知墨和杨落这才恍然大悟。

“郑sir说这是市面上最贵最好的猫眼了,所以能买得起这种猫眼的住户,很大可能在高档住宅区,我们只要去询问垃圾清理公司的,看看谁处理过高档住宅区带着猫眼的大门,门又被送往哪个垃圾场。

全港每个垃圾场的拾荒者都很多,凶手在垃圾场扣门上的猫眼,很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我们只需要从询问拾荒者入手,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陶知墨学会举一反三了。

可说着说着,她又气馁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工作量太大了啊。”

“不用。”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夏离,突然摇头开口。

陶知墨和杨落吓了一大跳,夏离竟然敢在郑sir跟前胡来,她们拉了拉夏离,刚想叫她别说话,却意外地看到郑sir看向夏离:

“你说。”

陶知墨和杨落瞪大了双眼。

旋即想到今天第四个现场还是根据夏离的推测找到的,这样一来,郑sir对夏离的想法有改观也很正常,于是又松了口气,心中还多多少少有些羡慕夏离。

“所有犯罪心理,都有迹可循,这些证物解析结果,还有我们手上掌握的其他资料,已经呈现了很多东西,足以让我们去分析犯罪心理,以及推断那些我们没掌握的凶手相关信息了……”夏离说到这里,顿了顿,皱眉看着那些证物,她要从哪里说起?

“嗯,你接着慢慢说。”楚嫣拍拍夏离的手背,以示鼓励。

“我说过,凶手是一个及其讲究仪式感的人,他犯案的每一步,都不可能是随机行为,他的选择,要么有规律,要么有共同点。

四位受害者,看似除了是女性没有什么别的共同特征,但其实是有的。

她们都出身贫寒,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现在做的都是高新工作,从她们的资料也可以看出来,她们现在生活富足,前途无量。

这,就是她们的共同点。”

“这点很容易让人忽略啊。”楚嫣轻声感叹,这个共同点,一般人是想不到的啊。

“那我懂了!”杨落得语气有些欣喜和激动。

“从前面三名受害者的尸检报告,以及第四名受害者的口述都可以知道,凶手并不打算干净利落杀害受害人,而是慢慢虐杀,慢慢把受害人折磨致死,这都说明凶手对此类女性有极大的恨意。

凶手痛恨从底层往上爬,现在生活富足的女性,所以要报复她们!

我们甚至可以解释为什么凶手溺死第二名死者的时候,用的是鲍鱼海参汤这么昂贵的汤,而不是西红柿鸡蛋汤,海带汤这些便宜的。

可能就是因为他痛恨从底层爬上来,生活富足的女性,因为恨,所以让她们死在‘富足’里。

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凶手很可能被曾经处于底层的女性伤害,甚至抛弃过!而那位女性,现在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嗯,这个解释合理。”楚嫣点头,“阿离你继续。”

“第二,郑sir检验出来,凶手用来蒙住受害者所用的布料的残留纤维非常干净。虽然不能确定凶手是否有洁癖,但至少他爱干净。

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舍不得花钱买望远镜,宁愿到垃圾场翻垃圾找猫眼做望远镜里的凹面镜,为什么?”

“他可能买不起望远镜,他现在很穷,还有可能一直很穷,因为他用的是很廉价的布料。”陶知墨答。

她有些激动,总感觉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对,回到一开始我想到的那个规律,衣食住行,这和市民生活息息相关,他在这四个方面都作案,而且挑选人最多的时间地点,让尸体出现在人群中,制造那么大恐慌,很明显就是在报复社会,这也符合属于底层生活不顺导致心理变态的心理测写。”

“那也太变态了!”杨落握紧了拳头,到底是刚进入重案组没多久的小探员,罪犯见得少。

相对之下,还在分析线索的夏离就显得平静多。

“第三,他□□受害人,用的是假□□。如果说他是为了不留下自己DNA的话,他分明可以用套,而且那样做的□□强度,远远比用假□□大,为什么偏偏选择假□□?”

“他可能不行!”杨落抢答。

夏离点头,陶知墨在一旁记录,脸上写着激动,走笔飞快。

“第四,凶手的自制的望远镜上竟然不留指纹,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假□□他都捡走,说明他非常谨慎,这么大望远镜落在现场,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是故意遗留的。

他就是想让警察知道,警察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敢把自己行凶的时候用的望远镜留下,也和给重案组送信一样,他对自己充满信心,就敢在警察面前炫技,或者说,嘲讽。”

“说明他高智商,很大可能经过专业的,系统的刑侦学培训。”楚嫣总结。

“对。

第五点,凶手在对待重案组和对待受害人之间,有些逻辑是相通了。”

“什么逻辑?”楚嫣问。

“他对受害者行凶的时候,会用布蒙住受害者的眼睛,并且从后背对受害人进行侵害,很可能就是享受那种能在暗处操控一切,让受害者对施暴者的信息没有或者只有极少的感知。

同样,他选择在能用望远镜观察到重案组,能观察到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高处行凶,应该也同样是出于这种要在暗处凌驾于重案组操控的心里快感。”

“很可能会他对重案组,也有着他对他选择的受害女性一样的,深深的痛恨。”楚嫣皱眉,一直为市民的安全和香江稳定作贡献的重案组,被人痛恨,她身为重案组高级督察,心中肯定不悦。

“嗯。”夏离点头。

陶知墨看着自己记录的笔记整理总结,低声喃喃:

“第一,他被女人抛弃过。第二,他现在身处底层。第三,他男性功能不行了。第四,他受过专业的刑侦学训练。第五,他痛恨重案组……”

“更准确来讲,他和重案组,有过恩怨,或者就像他被女人放弃了一样,很可能他也曾经是被重案组放弃过的人。”

夏离话音刚落,楚嫣和郑sir突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陈亦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