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红军夫妇上班,叶保国兄弟上学,剩下叶榆姐妹俩整理房间,主要是叶兰帮叶榆收拾东西。
叶榆的衣服夏季最多,一共四套,其中有两三件以王来娣的高超手艺,也无法将补丁隐藏在内里。
最好的是一件收腰的蓝色碎花连衣裙,现在外面风头紧,这样的款式等几年才能穿出去,到时候她肯定长高了穿不下。
叶兰和叶榆现在身高差不少,都偏瘦,于是叶榆把裙子给叶兰。
叶兰惊喜:“给我?”
叶榆点点头:“我不合适了,给你。”这混纺质量比不上纯棉布,但价格还挺贵,丢掉实在有点浪费。
叶杏是真的非常喜欢这条裙子,一想到三丫下乡是要下地的,的确没什么机会穿,就收下了。
但她也不白收,用一件没有补丁蓝色薄外衣交换。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旧衣服不能穿的例子,叶兰叶榆都没少捡叶杏的衣服来穿,有时还不分男女,叶卫国叶卫国兄弟俩也捡过姐姐的衣服改着穿。
双方都很满意。
叶榆把衣服捆起来用麻绳打个结,衣物类还要增加几套贴身衣物,王来娣自己会做苏式款式的小衣,汗衫内ku也多来两件。
鞋子她一共有三双,两双厚底布鞋,一双胶底鞋,袜子之类都是用缝缝补补又三年也缝补不起的旧衣服布织成。
首饰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
叶榆最多的最值钱的是一些旧课本,她已经很久没有学习过了,以为知识忘记差不多,翻开课本,又很快捡起来,以她现在的记忆力与思维能力,这个不难理解,可以带上,回头偷偷放入空间里。
饭盒搪瓷杯筷勺什么的也要带上,这些东西都没办法临时买到,又非常重要;还有盆子,不是塑料的,不锈钢的,非常耐造,这个可半路丢空间里……零零碎碎加起来,不算少,但也不多。
再算一下存款。
除了昨天叶杏给的外,叶榆存款总共一块八毛一分钱,平日里她花的比较厉害,同间房的叶兰存款有超过五块呢!
“……”
叶榆更加深刻认识到自己是一个穷光蛋。
可眼下也没什么办法可以挣钱,这个时代是不允许私人买卖,私人买卖被叫做投机倒把,严重违法。
前几年四九城还有私下交易的黑市,里面有卖粮卖布,连三转一响都能搞来,但从今年年初开始,燕京不知道被审判了多少人,黑市早已关闭,连建黑市的几个头目被举报下全家放农场去了。
现在更是没有人敢顶风作案,至少近一两年四九城以及郊外的黑市都搞不起来。
叶·穷光蛋·榆还得继续,并且拒绝了叶兰的两块钱支助:“什么?我下乡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个人选择。”
她拍一拍叶兰的肩:“放心,即便我下乡,也会比你过得好的。”
叶兰不服气:“谁说的?”这糟心妹妹谁要谁捡去!不能要了!
“主要是我实力比较强,”这个叶榆还真不是大夸海口,又继续说,“靠山山倒,靠墙墙塌,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自己强才能过得舒坦。”
叶兰更觉得生气,偏偏后面这话细思还有点道理,但她仍不服输地辩驳:“那你自个儿做衣缝被子呗。”
“……”
绝杀啊。
叶榆干家务活真的挺一般,烧火煮饭马马虎虎,做菜的话,最拿手的竟然是户外烤肉,衣服鞋子之类更是几十年都没动过手,在末世零元购不香吗?
其实她也不是真手残,主要是王来娣和叶杏太强,又护着小的,让叶榆叶兰姐妹都有点废,更不用说叶保国兄弟。
叶榆现在大概率只能缝个扣子。
为证明自己的动手能力真强,她翻出剪刀照着镜子,对自己头发跃跃欲试。
其实昨晚洗头发的时候她就想给自个儿剪个头发了,但想到对这具身体的了解不全万一失手丑到的终究还是自己,换白天的光线更明亮,手感更顺畅。
“哎哟妈呀,你性子怎么这么虎呢!”叶兰吓了一跳,“国营理发店的剪发师傅比以前胡同口理发师傅贵些,但也不过一毛二,我们还是出不起的。”
叶榆自信满满:“姐,你放心,我肯定比国营理发店老师傅的技术更好。”
这话半真半假。
叶榆帮别人剪头发肯定没有理发店老师傅强,但单单论给自己剪短发,她坚决不认输。
没什么特殊原因,但手熟尔。
在末世,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很多倍,不止指力量、速度、五感、肺活量等基础指标,还包括自愈力,低阶异能者受普通外伤不包扎一定时间后也能自动愈合,异能者突破了五阶,更是能断肢再生,只是时间上慢了点。
也难怪很多人说,异能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人了,未来也有人把异能者称作“新人类。”
回到话题,异能者的治愈包括身体所有部分,其中也包括头发,也就是说,异能者的头发长得也比普通人快很多。
也因此,叶榆上辈子为自己剪过无数次的头发,什么狗啃、锅盖、齐刘海、寸头,什么奇葩发型都尝试过。
咳咳,剃光头也有过两次,完全没有损她的颜值。
昨天,叶榆一路上都有默默观察过这个时代的女性发型。
长发基本上都是编大辫子,双尾辫或单尾编;短发又叫胡兰头或柯湘头,齐耳的较多,露耳的比较少。
一刀下去,辫子玩完,可惜时下连头发都不能去卖,再修修补补五分钟,一个清清爽爽的短发新鲜出炉。
过程中叶兰一开始还不忍直视,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两分钟后,悄悄睁开一只眼,透过指头间的细缝看,陡然睁大眼睛,情况与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竟然不错!
当然不错,叶榆在仿这个时代住流短发发型基础上,还悄摸摸处理了好几处重要细节,视觉效果当然是更好些。
“好看!”
夸归夸,叶兰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好看,只知道三丫剪了短发后,精致的五官更加凸显,惊艳感扑面而来。
她又言:“服了,真服了,你的确有理发店师傅的手艺,比他还出众。”以至于让她也有一种想要跟些剪掉头发的冲动,又因舍不得留两这么长的头发而放弃。
不剪短发没关系,叶榆也知道后世很多女孩马尾辫也能编出花来,但这个她了解不过,多亏记性好,翻出其中两三种。
叶兰在发型的天赋上可比她要高,只是简单的提示过后,编发被她玩出花样,有些放到现代也绝不过时。
中午的主食还是地瓜饭,还有煮南瓜、炒南瓜丝、辣白菜。
不等地瓜饭出炉,外面有人叫叶兰,叶榆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是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她的印象浅到没有。
叶兰红着眼睛出去,肿着眼睛回来,话骤然变少。
食量也减少。
但中午的地瓜饭也没白煮,叶榆一个便把剩下的包圆了。
叶兰无语:“你是猪吗?”又问,“李伟知道我相亲的事了,他来找质问我,问我相亲是不是真的,这下子全院的人都知道这事了……还有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叶榆摇头晃脑,“这些都是青春啊青春!疼痛的,美好的,甜蜜的,愤怒的,终究化作青春回忆,等很久很久以后,坐在摇椅上,将它们一块儿摇啊摇啊摇。”
“……”
“装腔怪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八十岁老太太。”
其实这话叶兰说的有点违心,叶榆的感慨没有那么不突兀,话的内容细想挺有道理,语气更是仿佛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问题,还挺能安抚人心的。
“哦,”叶榆在脑子里数了数自己的真实年龄。17+2+X(x<50)+18=37+X(x<50),七老八十还真可能有,但这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已经安慰,你可以洗碗去了。”
叶兰:
“……”伤心不说一下子消失,但的确冲散不少。
晚上,王来娣从纺织厂里带回来三卷瑕疵布回来。
一块红布是为叶兰准备的,可制一件秋冬上衣;一卷军绿色的布,可制一套新衣,剩下的还能作几件贴身衣物。
此外,她还与人换了一卷灰色布,灰色是最不起眼的颜色,但架不住量多,为这一大卷布,花了不止钱,还有三张布票,又向同事借了两张。
灰色这匹也是今天带回来的布料中最多的,计划让两个女儿平分,衣服好,被套也好,由她们自己折腾。
这可真是大手笔,王来娣因在纺织厂工作,每年过年基本上都会给家里人添点新衣或毛巾或哪怕袜子,但今年过年,只能以旧拆新,省着点用。
在物资丰富的后世,这些布料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当下,即便叶榆看见新棉布,也会身心舒畅。
叶兰更是开心,吸睛夺目的大红色在一溜的灰色、蓝色中那是多么亮眼,一点都不土,更不俗,漂亮极了。
这一下子,再多的烦恼也都风吹云散,与和王来娣讨论这自己想要一件什么样的红色的漂亮上衣。
正聊着,院里传来一大妈的声音。
王来娣赶紧让叶榆把布都收进去,只留下红布,叶榆速度比风还快,三秒完全全部任务,跑了个来回。
一大妈没有看见其它俩卷布,光是看见鲜亮红布,夸个不停:“这红布颜色可真鲜亮,红军媳妇儿,还是你们厂福利香。”
“工人都一样,我们也是用物或票跟其他人换的。”王来娣谦虚地摆了摆手,请一大妈坐下,指挥叶榆去倒水。
一大妈不愧是一大妈,效率很高,算上昨天,才不到两天时间,手上已有一串单身男人的名单。
王来娣忙问详细情况,叶兰也在一边竖起耳朵听。
只是听的过程中,眉毛越皱越多。
一大妈作为说媒人还是有点行业担当的,至少坦诚不糊弄人,她对于男方以及男方的家庭情况重点讲得尽量详细。
王来娣母女很快发现这些名单确实如一大妈昨天说的不咋地。
有年纪相仿的,但手有点毛病,据说这是后天伤到的而非遗传问题;有年龄大了的,比叶兰大了将近十岁,据说是当兵出任务耽搁了;有二婚头,即结过一次婚的,第一任妻子死了或者因各种原因离婚,这时代离婚的人非常少但在城里也不是完全没有。
临时相亲果然困难。
尤其在这个当口,七、八个人选,每一个都有着非常明显的缺点,放到过去他们往往不考虑这些人。
讲完了,王来娣和叶兰没有挑选出一个真正满意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一大妈也跟着叹气,又一番夸张形容:“现在这情况摆在这里,凡是工人单身男女都很抢手,年纪已经在三十,不不,四十岁以下都有。你们信不信,今天还有八个人选,明天这些人就可能减一半,若不是我吹的天花乱坠,兰丫头又实在是个好的,还找不到这么些人家呢!”
“哎!”
王来娣也无奈,最后只得把先天有病的先踢出去,二婚头也不想要,还有……但再这么排除下去就真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