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蔷薇花烂熳开,树上的喜鹊脆声叫唤着,衔着温柔的朝霞和日光,如数化作暖意倾落人间。
镇国公府内早就挂满了红绸,大红色灯笼瞧着极为喜庆,便是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都带了红花,好比那开得红红火火的稠花乱蕊,映着天光带着喜意蔓延到府外去。
卢嬷嬷站在廊间,指挥丫鬟婆子收拾着要带进宫里的东西,步兰和水儿则是走进走出,准备为虞怜洗漱装扮。
窗外喧闹无比,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意,虞怜懒懒地坐在靠窗的妆镜前,整个人只觉得不真实,明明昨日刚重生,今日却兜兜转转要嫁给臧凌霄了。
虞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云鬓花颜浓,眉间点了一枚朱砂,些许日光透过云纹木窗,影影绰绰倾洒在她的发间,容颜陷在光芒里,只觉得越发明艳。
“郡主可真美,民妇若得郡主这样美貌的儿媳,怕是祖上积德行善才行呢。”给虞怜梳妆打扮的妇人笑得慈眉善目,她是京都内极为有名的妆娘。
听闻经过她净面化妆的新娘子,个个皆是婚姻美满幸福,这便在京都内慢慢打起了名气,虞老太太替虞怜着想,特地花了重金将人请来。
“您谬赞了,您这样的好手艺,何愁没有好媳妇。”虞怜笑着应道,她自然是希望今生能够幸福圆满,将前世的缺憾全部补回来。
卢嬷嬷此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这是老太太昨日交给她的,趁着时辰还早,她要将这些东西同自家姑娘好好说一说。
她一掀开帘子,便看到自家姑娘端着身段坐在一旁,薄粉敷面,黛眉开娇,绿鬓淳浓,堪堪垂落腰间的长发被全部束起,耳垂处戴了一对红玉滴珠耳环,衬得她朱颜微酡。
那顶太子送来的东珠点翠金凤冠紧紧箍在发间,一眼看去,宛若国公夫人坐在那处,卢嬷嬷心生感慨,不由红了眼。
虞怜微微侧头,便看到卢嬷嬷眼眶含泪站在一旁,她不由莞尔笑道:“嬷嬷,您怎么啦?”
“姑娘此番模样让老奴想起了国公夫人,姑娘同夫人真像,这一转眼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时间过得真快。”卢嬷嬷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将盒子放在一旁,服侍虞怜穿嫁衣。
“嬷嬷别难过,母亲若是在世,一定会开心的。”虞怜说罢,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玉坠,然而指尖一空,她才想到,那枚玉坠给了臧凌霄。
以前有母亲护着她,如今以及往后的日子,臧凌霄会护着自己,母亲定会高兴的。
“怜怜,我让人备了一些吃食,你填填肚子……”门外传来袁宛之的声音,她提着裙摆进门,便看到虞怜身着一身红色嫁衣的模样,不由噤了声。
虞怜身着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中衣,曼妙的腰肢被勾勒地淋漓尽致,衣襟处用烫金线勾勒着一对对交颈鸳鸯以及石榴花样,细长的玉颈处戴了一个的东珠赤金璎珞圈。
外头罩着一件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大红色霞披,霞帔面上用金线绣了团团锦簇的牡丹花,摆下垂着亮闪闪的流苏,往下便是大红刻丝金枝绿叶百花综裙,走动时裙摆如同水纹一般,泛着涟漪。
腰封处用细如胎发相绞的金银线勾出祥云图案,然后围着腰身缀了一串串犹如指甲盖大小的东珠,约摸到膝盖处,莲足微移时能听到珠子清脆的声响,映着日光又开始闪烁,极为惹人注意。
裙摆处绣的是团团锦簇的盛开的并蒂莲花,这是由司绣房的绣娘们连夜绣制出来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稠密花瓣之中的用金线勾出来的泛着流光的蕊心,果非凡品。
少女一双纤细白皙的莲足抵着红缎子翘头履,鞋尖处顶着两颗硕大的东珠,一步一漾,甚是打人眼。
“怜怜,你好美啊!别说太子表哥了,便是连我也移不开眼了!”袁宛之静静看了半晌,最后忍不住走过去拉着虞怜的手赞叹道。
虞怜闻言眉眼带笑,施施然转了一圈,裙裳泛着流光,好似碎银一般落了一地,少女天真烂漫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皆是惊艳。
“怜怜,来吃些东西,不然你怕是会遭不住。”袁宛之拉着虞怜坐下,从食盒里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碧梗粥和几碟子小菜。
这新娘子嫁人最是受累,她算是亲身经历过,一大早起来梳洗上妆,便是穿嫁衣也耗费不少功夫,然后到了吉时上轿子,得进了洞房等新郎官回来才能一起吃上一口热饭。
“好,谢谢嫂嫂。”虞怜打趣般朝着袁宛之眨了眨眼睛,她想起前世,那时什么也不懂,为了穿嫁衣好看,硬是空着肚子饿了一日,最后去见皇帝和皇后娘娘时还差点闹了笑话。
“你这小蹄子,若不是看你今日出嫁,看我不打你!”袁宛之嗔看了虞怜一眼,然后朝着卢嬷嬷看了一眼,卢嬷嬷心领神会,将屋内人都领了出去。
虞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疑惑地看着袁宛之,袁宛之见卢嬷嬷将门关了,方才悄声道:“你先将东西吃完东西,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便是,难不成家里出什么事情了?”虞怜有些紧张地看着袁宛之,前世之事同今生发展轨迹不同,她害怕有什么变数。
“自然不是,这东西是母亲给我的,也给你备了一份儿,昨日我拿给了祖母,祖母说她给你送来。”袁宛之说罢,便取过方才卢嬷嬷放在桌上的木盒子递给虞怜。
虞怜接过盒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本册子,封面空白,她随意打开,一副男女交缠在一处的画面赫然在目,虞怜当下就红了脸,急忙将册子丢在一边。
“你、你做什么,这样的东西也能看么?”虞怜一看到这册子,就想到臧凌霄在元宵那夜对自己做的事情,心里顿时不自在起来。
“你这傻子,这是闺中少女出嫁之前一定要看的,母亲专门让人替你准备的,太子表哥虽然那方面有障碍,但这本册子上头的姿势能多少帮你们成事。”
袁宛之将那本册子塞到虞怜手机,她虽然也羞得不行,但是毕竟也是经过云雨之事,如今府里只有她同虞怜说得来,她为了自家妹妹着想,自然是要丢开面子了。
虞怜看着振振有词的袁宛之,她只觉得那本册子极为烫手,前世出嫁时并无人给她看过此类的东西,倒是有嬷嬷和她提过,但是被臧凌霄打断了,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提过了。
“这……这,太子殿下不宜房事,我看了也…也没用。”虞怜睁着眼睛说瞎话,元宵节那日虽然未曾做到最后一步,但是两人的确是有了肌/肤之亲的。
袁宛之闻言重重拍了一下虞怜的手,然后拉着她细细开始讲解册子,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将册子看完,脸颊也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
“总之你且记得,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开口,太子妹夫如此怜惜你,一定会顾着你几分,可别像我一般……咳咳,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且出去瞧瞧。”袁宛之差点说漏嘴,看着虞怜眼底的戏谑之意,忍不住干笑了一声。
虞怜待袁宛之离开后,她看着那册子出神,最后动了动指尖,方才拿起桌上的册子又看了一眼。
就在此时,步兰推门进来笑道:“姑娘,太子殿下来了,如今到门口了。”
虞怜吓了一跳,连忙将册子塞到袖袋里,然后拿起一旁的四喜织金团扇遮住了脸,轻声道:“父亲和兄长呢?”
“两位少爷正在前厅呢,只是奴婢未曾看到国公爷的身影,想来是也在前厅罢。”步兰笑着应道,然后将虞怜的发间的珠钗正了正。
虞怜闻言不由心里一酸,如今她就要离开国公府了,心里极是不好受,前世今生,还是家人让她最为挂念。
约摸过了两刻钟,院子外头奏乐声,她听到外头有人在说笑,然后隐约听到男人的浑厚的嗓音。
“姑娘,太子殿下正被两位公子拦着作催妆诗呢。”步兰守在门口,满脸笑意看着自家姑娘。
虞怜方才心里难过,如今又添了紧张之意,拿着团扇的手轻轻颤抖,心口好似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砰响得厉害。
她微微看向窗外,隐隐约约能看到众人的身影,虞怜还未回过神,就听到步兰激动道:“姑娘,太子殿下进来了!”
虞怜微微一顿,连忙收回了目光,将团扇遮至眼前,众人嬉笑声以及震天响的奏乐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脏也随着奏乐声跳动着。
臧凌霄身着一身惹眼的如意织锦红色长袍,迈着大步朝着虞怜的屋子走来,平日里淡漠的眉眼染了笑意,手中握着一把玉如意,神情自若地应对着周围人的“刁难”。
男人醇厚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穿过前世今生,翻山越岭而来,直达她的心底。
不过半刻门便被推开,臧凌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怜透过团扇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男人朝她走来的身影。
众人只觉得臧凌霄不像是初次成亲之人,怎地做到如此淡然处之,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昨夜他就未曾入睡,唯恐一睁眼又回到前世冰冷且毫无人气的宫殿里。
如今看着心尖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安静坐在榻上,宛若一团炙热强烈的火焰,朝着他的心口呼啸而去,他只觉得心口一窒,双耳瞬间不闻周围喧闹,目之所及皆是虞怜。
“怜怜,吾妻。”臧凌霄暗暗呼了一口气,敛着眉眼显而易见的喜意,朝着虞怜伸出了手。
虞怜闻言心尖一颤,甜意自眼底蔓延心里,看到男人伸来的手掌,朱唇微勾,然后将自己的小手覆了上去。
此时站在一旁的虞珩见状,忍不住开口道:“十指相扣,结为相思,恩爱不移,生死不离。”
虞珩话音一落,周围笑声皆起,臧凌霄牵过虞怜的手,然后俯身将人一把抱起,朝着门口走去。
虞怜心中一紧,不由地惊呼一声,她拿着团扇的小手轻轻一抖,直待稳稳落在男人怀里,方才送了一口气。
她嘴角不由自主勾起,她偷偷抬眼看向头顶,谁知便对上了臧凌霄的目光,男人笑声醇厚,虞怜靠在他的xiong口前,隔着衣物能听到男人的心跳声,震如响雷,一声一声,落在她的心尖。
“新娘,出门喽!”众人跟在臧凌霄和虞怜身后,奏乐声越发大声,一旁的丫鬟扔着彩花,带着细碎的日光,落了一地五光十色。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摩拳擦掌,等下章,我要给你们展示我的独门一百零八式。
蠢: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很久还是很感动。(送给你这句话)
怜怜:咳咳咳咳。(心虚,其实也期待)
蠢:一个两个想什么(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