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直接到后院拜见史夫人,进了屋却发现气氛并不好。丫鬟在收拾着一些零碎摆设,来往一声不敢出,张氏王氏缩在椅子里垂头只当自己是个摆设,史夫人的脸色待见到贾敏方才好些。不待贾敏请安,史夫人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抱怨道,“也不知道你父亲这是做什么!先是由着赦儿抄家似得闹笑话,现在又做什么搬屋子分家。你父亲与我都好好的作甚让你哥哥们分家!又不是那等上不了台面的破落户!好好的人都还在呢就瞅上荣禧堂了。我还没老呢,就想着让我当睁眼的瞎子。你父亲尽然还由着,如此我还不如回金陵去,好歹眼不见着能过得舒坦些。”
史夫人这话说的可是重了,张氏王氏立时跪了下来。
贾敏知道如今的局面是自己鼓动出来的,不忍兄嫂替自己背锅受罪,一面给史夫人顺气,一面娇笑劝道,“母亲这话我可不懂了。想来大哥哥是见我们府上那般这才查的,亏得哥哥起了心查呢,那放印子钱可是损阴德的事,若非这次查出来,岂不是要应在咱们家里?那可多委屈呀。这下人不成器,换了便是,如今那吴新登家的是以前母亲身边的珍珠姐姐,这不就合了母亲的心意?这换屋子之事,却是母亲不知父亲的心意了。”
史夫人闻言一愣,没好气道,“这换屋子搬来挪去,忙的人仰马翻算哪门子的心意。”
贾敏笑道,“原我还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常说父亲住在那梨香院里,虽说精致到底小了些,丫头姨娘的也不会照顾,与荣禧堂来往不便。如今父亲陪着母亲去荣庆堂,大了许多母亲又能亲自照顾,离荣禧堂书房都近,岂不便宜?父亲让大哥哥搬过去想来是想亲自教导方便些。”
史夫人被这话一噎,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心中虽不满,只她记得荣庆堂素来是荣国府老夫人荣养之所,让贾赦夫妻住过去也不合适,不过心里仍旧不快,但是她宠爱女儿,便按下不吭声。
贾敏见此话见效又道,“母亲可别再说什么回金陵的话了,这可要入冬了。金陵不像京城干燥又有炕,那潮湿又冷,多受罪?何况府里虽然每年都拨钱修缮祖宅,但是到底多少年没主家住过了,人气儿都没有,何苦来。”好容易将史夫人劝得回转几分,贾敏道,“母亲瞧瞧,把嫂子们吓成什么样了,那外头爷们儿的事,咱们后宅女人哪管的住,因为哥哥不好却让嫂子们受累,母亲可是偏心了。女儿可得替嫂子们委屈了。”
史夫人这才把眼睛往她俩身上一耷拉,道,“你们起来吧,横竖与你们不相干。”
张氏王氏默默起身,方要坐下,又听史夫人对贾敏道,“你就心疼你嫂子们,也不想想我。老大不懂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大家里的又劝不住。再有你看看那周家的,连租子都没见着过,能有什么大用?果不其然是个眼皮子浅的。”
张氏王氏闻言又不敢坐下,不上不下地倒是有些尴尬。贾敏给大嫂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坐下,又劝道,“嫂子若是能劝得住哥哥,哪还有母亲操心的机会。”又撇了一眼王氏,心道吴新登不过是之前没有出头的机会,后来也没少贪,那吴新登家的也是个刁钻的,探春管家之时不好好办差还有意刁难主子,若非这次赖家不便再提起来,哪有他做大管家的机会。见王氏这样张氏也不好独坐,只好开口劝道“这财帛动人心,那赖家母亲如何信任不也如此吗?不过一奴才,若是因为他而责怪嫂子岂不是为了打老鼠而伤了玉瓶?我听说嫂子把金钗,就是以前儿那碧蕊指给了周昌的儿子周瑞,碧蕊也是在母亲手里□□过几日,最是聪明忠心的,想来到了周家也能让他们懂些眉高眼低。”
张氏险些没笑出来,拿眼撇了撇王氏,只见她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张氏暗道小姑子这话刁钻,一家子管事居然要一个家生丫头嫁过去教导眉高眼低,这不明着说周家不顶用吗?更别说金钗那丫头是史夫人旧婢这件事也够让王氏憋屈了。偏偏王氏也只能忍了这口气还得感谢贾敏替她解围。
张氏王氏落了座,贾敏知道这事怎么说史夫人都心里不舒服,便把话题往其他上引。或是问小侄子或是问亲戚家,说着说着倒是说起了王家二姑娘。
“听说前儿你妹妹定了亲?可是定了谁家?”史夫人看向王氏。
王氏这时也将心态调整好了,见史夫人问,陪笑道,“定了薛家大爷,那薛家大爷是薛家独子,薛老爷这两年不当事,薛大爷倒也将家里生意打理的好好的,我娘瞧着是个好的,便将妹妹许给了他家。薛家大爷年纪也不小了,薛家老爷急着看儿子成婚,六礼过得急了些。”
如今王家的二姑娘正是后来的薛姨妈。她不比王氏小上多少,只是运气不好,王氏刚嫁出去,王家正要为她议亲的时候王老爷一病没了,王家女儿本就讲究多留两年嫁的晚,三年孝期一过更是老姑娘了。王家舍不得嫡出女儿去给别家做填房后娘,又不愿意嫁去寒门学子让姑娘拿嫁妆补贴夫家,王家可不做亏本生意,如此一来虽是皇商但祖上却出过紫薇舍人又同为金陵四大家族的薛家便成了上上之选。后来薛王氏嫁的晚,婚后薛老爷没多久也没了,孝期后又孝期,薛家主又长年出去做生意,好容易才得了薛蟠和宝钗一对儿女,又不是什么有主见有魄力的人,只将儿子溺爱得无法无天又管不住,娶了个媳妇又是个能折腾闹到她没脸的主。
婚配之事素来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四大家族,论爵位是贾史王薛,史家早年将姑娘嫁给袭爵大爷是高嫁,王家将嫡长女嫁给贾家二爷也是高嫁。林家如今没了爵位,算起来贾敏却是低嫁。但是林如海好歹高中探花,也是官家,王家嫁嫡女到薛家可算是下嫁了。
“出门子的时候记得告诉我,”史夫人想了想,她倒是喜欢王二姑娘的人品,“我去与她添妆。”
贾敏虽然气愤于后来王氏捧起宝钗给黛玉没脸,对薛王氏却没恶感。薛王氏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没什么主见,儿子混账仰仗姐姐兄长,却是在官府文件上把薛蟠平白变成了个死人,女儿志向高远指望一飞冲天,还没等宫中查出薛蟠之案将她勾销,便被王氏用薛家给她帮忙打点的钱打点出无心选中被勾销了资格唯恐她威胁到元春,最后家里百万家财也贡献了不少进大观园或是被王氏拿去替元春打点宫里。何况薛王氏不亏一个慈字,贾敏打心底里感谢她明知姐姐不喜黛玉仍旧因为瞧她可怜而搬到潇湘馆照顾她,自己的姑娘自己知道,若是薛王氏有祸心,以黛玉的敏感也不会心甘情愿认作干娘。
贾敏记得薛家老爷身子骨不好,薛家王家婚事办的也急,颇有几分冲喜的意思,正巧在贾代善走之前办的礼。也道,“诶哟,那我可得早些去陪着二姐姐。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什么叫珍珠如土金如铁呢,这次可能长长见识了。”
史夫人笑骂道,“外面传的那些有的没的也能当作真的不成,咱家里也没见用白玉作堂金作马。”
贾敏笑道,“这倒也没到白玉作堂的地步,可是哪里没有金作马呢?我可眼馋父亲书桌上的那对金马许久了。”
贾敏说的是贾代善征战得来的战利品,一对手掌长嵌着百宝的金马,金子宝石倒不值当什么,只是神态着实打的神骏,是贾代善的爱物。贾政不爱这等金玉之物,贾赦贾敏倒是眼热了许久。
史夫人道,“那么个小摆件值当什么,我昨儿还听你父亲说,让收起来给你带回去。那外头的人没见过世面,这才说那些夸张之言。那宫中也没见珍珠作土白玉做床的,便是有这个钱也是买房置地的,又不是石崇。”
贾敏只点头称是,又是和张氏王氏一起说话逗趣,不多时,却见前头传话过来,说是各项分好了,只待到宁国府开了祠堂禀告祖先。如今贾代善主持儿子分家,除去史鼒王子胜林如海外,尚请了族中族老作见证。如此势必要留饭才是规矩,贾代善做主在荣国府摆宴,下人这才过来请示。
史夫人道,“这是家里的大事,请的也是尊贵人,需用上等席面,旧例如何?”
“左不过两海碗,两旋子,六大碗,四中碗,还有八个碟儿。①鸡鸭鱼肉都是现成的。写的签儿有鸡汤干丝 糯米藕罗汉肚儿胭脂鹅脯糟香掌信水晶肴肉火腿炖肘子牛乳蒸羊羔 蟹粉狮子头生翅海参酒酿蒸鲥鱼 干贝萝卜球虾仁翡翠羹酸笋鸡皮汤蟹粉汤包枣泥山药糕酒酿圆子菊花烧麦 藕松糕 如意糕,另有时令水果,饭是碧粳米饭。酒水老爷点名要喝太禧白。”
史夫人点点头道,“如此也妥当。另外奶奶小爷的份例送到我这儿来,也弄成一小宴来。”
作者有话要说:①借鉴的三侠五义
本质不过想报菜名罢辽
Emmm对手机端保存文有点没弄懂,是不能存文暂时不发吗还是什么?
私心挺喜欢薛姨妈和宝钗的不想搞薛家,尽量peace and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