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结契

抱着九耳犬穿行在闹市里,众魔都诧异地看着簌棠。

因为没有魔会弄脏自己的衣裙,去怀抱一条脏兮兮的狗。

更不提她抱的极为妥帖,将小狗圈在自己怀里,小心地不触碰到它的伤,看上去极为珍惜。

“你还是救了它,宿主。”系统道。

“你说所有系统功能都需要积分来运转的嘛。”簌棠看了一眼人群,将怀里的小狗搂得更紧了些,面色不改,“咱们也不能单抓着‘一只猫’薅啊。”

何况还薅不到,白猫不清醒,还跑得一溜烟一样儿。

一点没有她家的猫乖……

是了,她家的猫。毕竟她是个宠物博主,家里养过很多小动物。

只是换了一个世界,柔软的小动物又不是不存在了。

她就是看小狗太可怜了不忍心,怎么了。

“狗狗看上去就听话些,而且比大猫要好制服,我和它绑定后好好培养感情,多挣点积分。”

她还记得她做宠物博主的初衷,因此也做不到无视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她的小猫,一定还在看着她呢。

簌棠脚步微顿,忽然发觉人群里有好几个人盯着她看,她隐隐觉得不对。

“是、是尊主啊!”有人恍然。

“魔尊大人?天啊,魔尊大人抱着一只兽族。”

更多的魔是立马跪下,向她行礼,“恭迎尊主圣驾!”

簌棠温和且疑惑地,心道了一句国粹。

没明白他们怎么看出来的,她进魔心城时分明换得一身寻常面料的衣裳。

——保证连花纹都没有,因为这个难度高了点,还不会变。

此地不宜久留,手上捏诀,她离开了魔心城。

浮桑占据了水境中新寻到的高地,鸳鸯眼微睨,察觉了到秘境的波动。

红裙妙曼的女子在下一刻出现。

她的裙摆如燃烧的火浪,极富侵略性,艳冶而灿然,撩起一阵幽幽香气。

雪白的身影纵身一跃,灵巧又矫健,如溅在雪地里的白羽,可他的神色并不如白羽轻柔。

潋滟的一双眸子下,藏得是锋冽的杀意。

“我去,你搞偷袭是吧。”

簌棠踏进水境的那一刻就在想猫,虽然想的不是这只不乖的白猫,但她因系统透露的话已有提防。

听说他躁动了?果然很暴躁。

足尖微侧,旋身躲过,原身的身体惯性非常好用,面临危机时自动开启。

簌棠两只手都抱着九耳犬,没手给自己拍拍胸口压惊,只得呼出一口气,“你干嘛呢,我抱着伤患哦,别伤到它。”

一个合格的宠主,总是喜欢和宠物说话的,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

但浮桑不是宠物。

也不屑与魔族之人说话,他只是轻轻看了一眼簌棠怀抱里的……

兽族?

一双鸳鸯眼渐渐变得幽深,澈蓝瞳孔在光影下渐渐如墨,看不清情绪。

“你是不是清醒了呀?”簌棠见大猫不说话,小声问他。

他依旧没理她,尾巴轻挑成弧,如溅在雪地里轻盈飘然的雪。

簌棠没办法,又怕他是没清醒,反而出现一场猫狗之争,暗戳戳指尖盈出一点灵力,划了一道灵界。

薄弱,歪七扭八,毫无防御力。

浮桑抬眼,看着结界,心中轻嗤了一声。

一击不成,他不再直接上前。

方才的尝试已然证实了,他的灵力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无法施展半分。

柔软的皮毛掩盖了利爪,掩饰了杀机,皎亮的眸子状似无意扫了她一眼,便将头瞥过,不再看她。

但在簌棠的视角下——

大猫那条毛绒绒的尾巴时不时轻甩着,四肢微曲,没有躺平。

虽然侧过头了,但猫的视野范围可比人广,它分明还在观察她。

可恶。

爱偷袭的猫猫。

簌棠怀里突然有了动静,九耳犬呜咽了一声,它清醒了。

“修勾,你还好吗?”它会不会说话呀,簌棠心想。

九耳犬在太多个日夜里,只能昏沉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它被人驱赶着,殴打着,恍惚又踏入了另一个更可怖的世界,那儿充斥着同伴的撕咬,只为了汲取一点点活命的机会,一点供给于生命的食物。

很可怖,原本泛着青草香的泥土,无知无觉中浸润了太多同族的血液,变得腥臭,粘腻。

那本该是鲜活且流淌着的血,落到地上,就变得冰寒刺骨。

刺得它牙尖发颤,浑身也开始痉挛。

“别动别动,乖,我看看你伤口。”簌棠蹙眉,轻轻把它放下,“出血了,是不是太疼了?”

九耳犬的后腿有一道极为狰狞的伤,像是猛兽撕咬的痕迹,此刻它应是太疼了,抽搐起来。

血污粘黏了棕色毛发,晦色结成一团,看上去触目惊心。

而且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中,落入水境苍茫的白,不似红梅落雪,那血迹已然发黑。

簌棠掏出离开魔心城前顺手换来的金疮药,一点点轻缓倒在它的伤口上。

“是梁渠兽撕咬的痕迹。”(注1)

清冽的少年音犹如泠泠泉水,又似多年不化的冰初融,乍然响起。

簌棠的动作微顿,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那是什么野兽?”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和这只高冷猫猫搭话。

浮桑的眸间浮现一丝疑意,他紧盯着九耳犬的伤口。

魔界处极西,可他记得,梁渠兽只在地界的中部历石山周围栖息。

九耳犬必不能拖着伤处那么久,这是新伤,但这所谓的魔界怎会有梁渠兽出没?

与猫猫搭话失败,簌棠无语,又撒了些药粉在九耳犬的伤口上。

她指尖凝出一点赤色光晕,想施一个洁净咒。

九耳犬渐渐恢复了更多知觉,药效弥漫,它开始感觉到疼,齿间呜鸣出声。

下一刻,身侧劲风猝不及防袭来,簌棠超气,闪身躲过。

“好你个‘一只猫’,你偷袭上瘾是吧。”

还好她也一直眼观八方耳听六路,腿还曲着,方便跑路。

不然真给它偷袭到了。

浮桑又失了时机,这次纵身一跃,跳开她极远。

灵力无法施展,竟连遵循本性的攻击也会被无形的屏障弹开,那双鸳鸯眼中晦意更甚,裹挟着一丝交缠的困惑。

无形屏障,这很像……

“我警告你哦。”上回浮桑警告她的话还犹在耳,簌棠想了一下,“不许靠近我。”

“我们两个已经结契,你可伤不到我的。”

她观察着猫脸,学他一样仰起下巴。

果然,下一刻,灼亮的鸳鸯眼倏尔睁大,瞳孔如线紧缩,少年的声线含着犹如受了奇耻大辱的怒意。

“结契?”他的声音罕见不平稳,颤了一分,“你和我?”

作者有话要说:猫猫眼中的自己:最优秀的潜伏猎手

女鹅眼中的他:老阴比(手动狗头

注1:《山海经·中山经》又东北七十里,曰历石之山,其木多荆芑,其阳多黄金,其阴多砥石。有兽焉,其状如貍,而白首虎爪,名曰梁渠,见则其国有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