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坐在病房的长椅上,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上松田阵平发来的消息,作为当事人又是警察队伍里的一员,即使不是对应部门的,他估计没那么快可以离开。小依回复了松田阵平发来的问她困不困的消息,放下了手机,起身摸了摸躺在床上小旭的脑袋。撤去了监护仪器,小旭呼吸很平稳。“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小旭你也快点醒过来吧。”小依点了点他的鼻子,起身走出了病房。
小依摸了摸肚子,沿着走廊去找松田阵平说的那个自动售货机。昏暗的灯光下,自动售货机的光明格外的明显。小依俯身上下仔细地看了一圈,一些饼干,面包还有水和方便面。小依想了想还是选了方便面,面包和饼干干巴巴的,晚上和着冷空气吃进去,肯定没有热腾腾的方便面好吃。
“那个...需要热水吗?”抱着方便面桶的小依走过服务台被坐在里面值夜班的护士叫住。
“可以吗?我想要一点!”小依卖完方便面就苦恼了,她没有热水啊,不过想想了好像楼下有个打热水的地方。小依叹了一口气,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拍了拍脸颊,不能再叹气了,叹气容易老,她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不能长皱纹。
“当然没问题!你进来吧,水壶里刚好还有。”护士推开了服务台的隔板门,让小依进来。
“谢谢你!”小依撕开了方便面的包装纸,拉开了上面的盖子,捧着伸到了护士的面前。
“你放在桌上就好,小心烫到手。”护士托着水壶,将热水倒进去,然后拿了边上的餐巾纸包压在盖子上面。“过一会儿就好了,在这儿吃吧,病房里吃的话会影响到病人的。”说着将墙旁边的凳子搬过来。
“好的!麻烦你了”小依感谢了后,坐下,拿出手机对着方便面拍了一张照片,编辑好文字发过了松田阵平。收回手机后,方便面还没有好,小依看向了在一旁看书的护士,“小姐姐,我方不方便问你一个事啊?”
“啊,你说,我知道的话就告诉你。”护士转过头来,看着小依。
“我就想问问,这个孩子吃了安眠药,有没有具体醒来的时间啊?”睡的越久对身体的损失就会越大,这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如果再加上从公寓赶来,还有之前不确定吃下的时间来看,说有四五个小时还是保守的。
“这,怎么说呢,每个人的反应不一样,具体还是要看病人的体质和代谢能力。”护士知道小依看护的那个病人是个误食了安眠药的小孩子,小孩子的体质说不准,情况比成人更不好确定。
小依耷拉下肩膀,嘴巴瘪了瘪。这些只能看小旭自己了,她在边上着急也没有用。
小依打开方便面桶的盖子,用配套的叉子撩起面,呼出气吹了吹,然后嗦进嘴里。冒着热气的方便面,吃进嘴巴里,一下子让身体都温暖了起来。临冬的天气,晚上温度低。晚上急着出来,就在居家服外面套了一件外套。现在,上半身暖和着,但是下半身就一条薄裤子,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小依再次拿起手机,松田阵平没有回她消息,估计是在忙。想到松田阵平也是就套了一件外套就出来了,小依便又发了一条消息,‘冷不冷?’
“呜呜...”小孩子的哭声传来。
小依和护士一起抬头看去,小旭穿着病号服,挂着眼泪鼻涕,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小旭!”小依立刻从服务台里面跑出来,在小旭面前蹲下,搂着了他的小身体,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啊!不哭不哭!”
小旭张着嘴巴大声地哭着,眼泪接连着滑落。知道抱着自己的是小依,小旭伸出小手环住小依,“依依姐姐!我好害怕!找不到妈妈!”
“好了好了,不害怕,我再抱抱你,你别哭了。”小依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餐巾纸帮小旭将眼泪擦掉。“先把孩子带回房间吧,走道上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的。”
小依点了点头,将小旭抱起。病房距离服务台只有十米左右,中间隔着两间病房。“依依姐姐!呜呜哇哇...”小旭抱住小依的脖子哭的身体都开始颤。
“不哭不哭,没事的哦,妈妈马上就会找到的,我们先不哭了。”小依本想将小旭放在病床上的,但是小旭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不放。于是只好往上提了提,搂在怀里,小声地安抚。可是这还是小依第一次哄哭得鼻涕眼泪流个不停的小孩子,她完全没有经验。手忙脚乱一阵后,小旭还是哭个不停,她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端着一杯水走进来的护士,喊住了无从下手的小依,一步一步地教小依将孩子安抚下来。五分钟之后,小依低头看着,坐在她怀里低声抽泣着,捧着纸杯喝水的小旭,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差点这些水就冲眼睛里流出来了。
“谢谢啊...”小依朝站在跟前的护士笑了笑,带着一些疲惫的笑。
“没事,应该的,一看你就是没有带过小孩子的,没有经验。在小孩子哭的时候,越是顺着他们这样无厘头地哄下去,越是哄不好。”护士摸了摸小旭的脑袋,“现在醒过来,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马上下去通知医生,让医生上来看一下情况,可能要做些简单的检查,你们稍微准备一下。”
“好的,麻烦你了!”小依松了一口气,接过了护士递过来她落在服务台的手机。小孩子很精的,发现小依的目光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喝着水的他不开心地哼唧起来,还扭动着他的小身体,嘴巴瘪了起来。
“怎么了?小旭?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啊?等等医生马上就来了,不舒服马上就会消失了。”小依轻轻拍着小旭的后背,哄小孩这方面她目前只提升到了这一步。
“依依...姐姐!妈妈在那里?我想找妈妈!妈妈...”小旭抱着杯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在病房中醒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闻到的味道是消毒水味。空空的房间,他喊了妈妈好几次,妈妈都没有出现。他哭了,也没有人来理他。小旭爬下病床,但是身体软趴趴的,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又跌倒,眼泪鼻涕糊了一眼,还是没有人来睬他。
“妈妈啊,妈妈有急事,没办法照顾小旭,所以就暂时把小旭交给我来照顾了。难道小旭不喜欢我照顾你吗?”小依掐了一把小旭的脸颊,按照小旭妈妈的话,来安抚小旭,“妈妈工作忙,小旭是知道的对吧。她暂时没有办法赶过来,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可以见到妈妈了!”小依稍稍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把实情隐瞒下来。
“依依姐姐,我好像睡了好久,可是我还是好困。”
“这是因为你的身体里有坏东西在捣蛋,多休息休息就会没事了。”小依摸了摸小旭的脑袋,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竟然被自己的妈妈喂了安眠药。小依心里突然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埋怨。
医生很快就来了,将小旭的身体检查了一边,然后又让小依带着他去验了血,半小时后看到血常规报告的医生舒展开了眉头。“没什么大问题了,这孩子代谢的快,恢复能力强。让他多喝些水,多休息,这两天就能恢复了。”
小依抱着小旭走出诊疗室的时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小旭真棒,恢复能力这么强!”
“依依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
“今晚以防万一还是在医院住下吧,我陪你!”小依抱着小旭往病房走,放下提着的心,她也有些困了,安顿下小旭,正好可以在旁边的病床上躺一会儿。
走了几步小依才想起了,小旭醒过来的事情还没有告诉他们。小依赶紧出手机,点开屏幕,松田阵平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喂?阵平吗?”小依直接打了过去,“我这边没事,小旭已经醒了,恢复能力超快的!”松田阵平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是很忙啊!小依摇了摇头,将手机收起来。“依依姐姐看起来不开心,是因为我吗?”小旭抓着小依的衣领,哭过的眼睛还泛着红。
“当然不是啦!是对特定的人,但绝对不是小旭。我们好好上去睡一觉,等明天早上起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希望吧,小依将小旭安置在病床上,自己躺在了边上的病床上,她看着天花板,希望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过来告诉了她小旭的妈妈找到了。
小依眼前一黑,再次醒来,是在一片吵闹声中。
“快点把衣服都换好!动作轻一点!”是松田阵平的声音,小依立马就对上号。“阵平?”小依从病床上爬起来,有些懵地看着松田阵平。“你怎么过来了?”
“来接你们出去,难不成你想住在医院了?”松田阵平松开压制住小旭的手,绕过小旭的病床走过来,“起来吧,我带你去吃早饭。然后...”松田阵平俯下身,凑在小依的耳边压低声音,“搜查一课那边需要问小旭一些事情。”
在小依瞪大了眼睛的情况下,看了一眼跑出去刷牙洗脸的小旭,他继续开口,“先别和小旭说,他妈妈不是他亲生母亲。”
“什么!”小依一惊,一大早的就有新的爆炸性消息轰炸她的大脑。
“真的,没骗你,联系了小旭母亲丈夫那边的亲戚,他们说了,小旭这孩子是她某天抱回去的,期间根本没有怀孕的迹象。”
“这也不一定啊!万一是那些亲戚不知道呢?谁规定怀孕了一定要和周围亲戚说的,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说...”小依看着松田阵平平静且肯定的眼睛,到嘴巴边上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她有些没缓过神来,怎么看小旭的妈妈最后拜托她的样子,都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不舍与必须放下孩子的无奈。现在告诉她,其实妈妈并不是妈妈,儿子并不是儿子。
“依依,去洗漱一下,我们先去吃早饭。”松田阵平将小依拉了起来,把外套给她披上,“这外套有点薄,冷不冷?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睡一觉,昨晚上睡这里肯定没睡好。”
“还好,我有睡着。”小依还没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阵平,小旭,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很严重,现在他名义上的父母都失踪了。”松田阵平没有犹豫直接告诉了小依,其他的他不能多说,“这件事和你没多大的关系,别参合了。”事情很麻烦,比起小依对小旭那些仅有几天的感情,松田阵平更希望她早早地退出这件事情。小旭现在就是一个漩涡,越是靠近,越会被深深卷入其中,无法脱身。
“可是,我...”小依明白松田阵平的意思,他是为了她好,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忍心...这可能就是她做黑手党最失格的地方,因为她完全没有办法对周围的事物放下心来。
就这点上,中原中也说了她很多次,什么时候可以收回她那点可怜的无处安放的怜悯心。
当初小依被中原中也捡回去,一直被所谓的伙伴欺负,但是想着都是一家人的她选着了忍下来,暗暗在心里记一笔,但记着记着,得到了一点好处就又忘记了。直到中原中也都看不下去这个傻兮兮呆头呆脑的小哭包了,才将她带在了身边。
后来,小依和中原中也被伙伴背叛,好在太宰治出现,才让她和受伤的中原中也获救。但是面对伤害过他俩的人,中原中也选择了放过,小依也选择了放过,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在这混乱的社会求生,她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希望能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后来中原中也因为港口黑手党处理的事情变多了,人也没有了之前那般优柔寡断,做起事来更加的果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之,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从不多管。而停止不前,没有太大进步的小依,嘴巴里永远保留着‘可是...’
“你这样子我会很难做,依依乖点回去,别想太多,交给警察就好。”松田阵平拍了拍她的脑袋。他是打算直接把小依送到他那边去,小依的公寓那边还是算了,晚点警察会去勘察。
小依被松田阵平推到门口,紧抿着嘴巴的小依拉开了病房的门,小小的小旭正站在门口,低着脑袋,豆大了泪珠滴在地面上。听到开门声,小旭抬起头,哭着看着小依,“依依姐姐...你也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