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用魔法来变魔术,巫桃属实不讲武德,但是真的很爽。

一个个精妙的“魔术”展现,围观的人群激动得掌声不断,地上的纸箱里钞票也越来越多。正当巫桃表演得起劲的时候,横滨,这座民风淳朴的城市,就对她敞开怀抱,送上了独具特色的欢迎仪式——

一串尖叫,一具随河流而下的尸体。

别开生面地让巫桃这个外地游客,瞬间就深刻了解了这座城市的特色。

要说也是巫桃嫌麻烦,不爱往人最多的广场中心地带去,反而在外围挑中了个比较清静的角落,人虽然不少,不过由于靠河岸,基本都是散步观景的闲人,也就现在被她的魔术表演吸引了一批人群过来。

谁能想到,她正表演得开心,背后河里会飘下一具浮尸呢?

首先发现并发出尖叫的自然是原本看表演的观众,第一声尖叫后,随后陆续发现尸体的观众们也混乱起来了。很快,警局的人过来捞尸。

巫桃站在河堤上,还是前排佳位。第一次亲眼看见案件,她踩着小凳子俯身,看警官们是怎么办案的。

尸体是一位长发的年轻女性,警方检查过后下了判断,死亡原因是中弹而死,然后被抛尸河里。

嗯嗯?这个有点眼熟的环境、这具有点眼熟的尸体、这个有点眼熟的死因……仔细一看,女尸身上恰好是中了三颗子弹。

等看见走向警方的两个少年后,巫桃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

一个有着奇怪斜切刘海和单边长鬓发的白发少年,和一个黑色发梢乱翘、戴着贝雷帽披着小披风作侦探打扮的伪少年——明明年纪不小,但是容貌和气质看起来比白发少年还稚嫩,一股子肆意妄为的孩子气。

文野世界的男主中岛敦,和剧本组之一的侦探江户川乱步!

差点玩得忘了自己跑横滨是做什么来的巫桃,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文野时间线,正是剧情刚刚开始,主角加入了武装侦探社的时候。

下面的发展和动漫里的一样,拥有着无比强大推理才能的孩子气侦探,和办案的警官对峙起来了,对方无法相信“异能力破案”这种说法,拒绝侦探社的人检查尸体,而江户川乱步也不是会耐心解释的人,中岛敦满头冷汗。

而这时,其余的警察从河里捞起了又一个人,一个穿着沙色长风衣的青年,像诈尸般从网里出来,对着女尸就是一套戏精表演。呜呜假哭着的风衣青年倒是打破了刚刚紧张的气氛,但也让人尴尬得简直不想说认识他。

二次元变成三次元,比起舞台剧,这种毫无表演的真实剧情在眼前上演无疑更有纸片人成精的感觉。巫桃本以为自己会很兴奋,毕竟她一开始就是冲着围观剧情和看成精纸片人来横滨的,但现在真看到了,却油然而生一种虚幻与现实割裂的感觉,心里隐约有些百无聊赖。

而且……

巫桃止不住把目光放到那位死去的年轻女性身上。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其实是一个警察小姐,因为调查某个资本家的罪证,而被同为警察却与那个资本家串通一气的男朋友所杀,是个开局就没了的小人物。

但处于这个场景中,看着江户川乱步三言两语逼急了凶手,巫桃却生不出对他智慧的惊叹来,心里没来由有点郁郁。

明明早来横滨这些天,要是不要太咸鱼,知晓现在的时间线,是不是她就会想起这件事来……

“巫桃小姐,我们回去吧?”艾德忽然说道。

巫桃转头看见他关切的目光,他似乎是发现她心情不佳,轻声道:“这种事的确让人心里难受不是吗?”

巫桃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转头那一刻,她眼角余光瞄到被指出来的凶手向江户川乱步扑去,太宰治一把将中岛敦推出去,撞倒凶手。

***

离得远了,置身人群里行走,微风和煦,阳光温暖,人行道边的商铺里传出香甜的气息——这条街恰好多是甜品店。

巫桃嗅着气味找到最好闻的一家甜品店钻进去,出来时艾德的手上已经提着些蛋糕和饮品。

巫桃走在前面,脚步轻快,一蹦一跳的,嘟着嘴随意哼起小调,已经把方才莫来由的郁闷抛之脑后。

本来嘛,那位女警小姐的死可是剧情里有写的,和她也无缘无故,那她的生死又与她何干?

走着走着,巫桃忽然停了脚步,低头直勾勾看着地面。

行道树投下树冠的阴影,白色和金色的光斑在地上跳跃,像水里游动的一团团翻卷的鱼苗。

巫桃瞧了一会,眼里似乎也被那光亮渲染了,闪闪发亮,摆动的目光像是瞧见了晃动的逗猫棒的猫咪——她试探地伸出小jiojio,朝光斑密集的地方一踩,那游动的小鱼就落在她的鞋子上,乍一看就像给鞋子画了幅晶莹彩绘的新鞋面。

喜欢!

巫桃双腿一并,蹦蹦跳跳地踩着一路的光斑前进,啪嗒、啪嗒、啪嗒,蓬松的裙摆在风里翻动成散开的花瓣。

“妈妈,那个姐姐在跳格子。”

“不要指着别人,这样不礼貌。”

巫桃的魔女装扮本身就很吸睛,又这番动作,自然格外招惹路人的目光。身后跟着的艾德一身精致典雅的执事装,从头到脚只露了头和脖子,连双手都戴着洁白的手套,禁欲气质十足。他俊美的容颜上一直带着微笑,温柔得好似春风吹拂。

两人都浑然不在意他人的注视。

只是,艾德笑着笑着,目光落到了巫桃身后的裙摆上。

紫色的洋装裙摆处,围了一圈白色蝴蝶结,其中一朵蝴蝶结里竟撷着一片鸢尾花的花瓣。

大概是变魔术的时候落上去的,被夹在里边,直到现在巫桃突然跳起才被抖擞出来。可不知是怎么的,那裙摆一直抖啊抖,花瓣就是不掉,牢牢地贴在白色蝴蝶结上,存在感十分强烈。

艾德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有一丝颤动。

好一会儿,巫桃停下脚步,跳得开心的她脸颊红扑扑的,向着路边的长椅走去,大概是打算休息一下再走。

“巫桃小姐。”艾德在她落座前叫了她。

“嗯?怎么了?”

艾德指了指她后裙的位置,笑道:“裙子上沾了花瓣。”

“哪里,哪里?”巫桃刚往后边扭头,大大的尖顶宽檐帽就滑动了下,盖住她眼前的视野。

她便双手拎起裙摆抖了抖,又往后边拍了两下,才去推帽子:“掉了吗?”

“没有。”不如说那花瓣反而被裙褶一挤,和蝴蝶结夹得更紧了。

巫桃两手捏着帽檐,原地跳了两三下:“现在呢?”

“……”

大概是还在。

巫桃随意把腿往后踢了两下,企图靠这种方式让花瓣掉下来,但她的手却把帽子取下,用手指梳理微微凌乱的刘海,神情漫不经心的,并不很在意裙上夹了片花瓣。

“……失礼了。”艾德一步上前,微微俯身从裙摆上摘下那片花瓣。

他手指修长,戴着雪白的手套,那淡紫色的花瓣只有他半指长,和白手套形成鲜明对比,轻轻拈着的姿态优雅漂亮极了。

但是在她紫色的裙摆上就不显眼了。

巫桃:“……”

就这?

“艾德你……果然有强迫症吧?”

茶杯高低大小必须排列规整、窗帘拉开后两侧的褶皱保持一致、肩上的流苏一被风吹就要调整、给她扎的双马尾垂落的发梢弧度都是一模一样……

“我只是在履行执事的职责,无时无刻都要为主人奉上完美的服务和姿态。”艾德拒不承认这是强迫症。

“艾德,你真的不认识塞巴斯蒂安吗?”

“从未听说过呢,这是巫桃小姐心目中最完美的执事吗?”

“算是吧。很多人都觉得他是最完美的执事。”

“……艾德不会输给他的。”

“咦,在奇怪的地方起了胜负欲啊。”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我要成为最完美的执事,唯独这点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这是对我事业的一大挑战。”

“呃……那,加油?”

如此认真地做一个执事吗?事业啊……

摸鱼多日终于开工,却只表演了不到一个钟就因为突来的意外中断、并且现在只想坐下来吃蛋糕然后回酒店吹空调打游戏的魔术师,巫桃小姐,默默移开了脸。

嘛……一时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魔术表演什么的……和她这个魔法师有什么关系呢?

巫桃把才赚到手却因为买甜品而只剩下寥寥几张的零钱,往口袋里塞得深了点。

河岸边上,办案警官把凶手抓捕带走,中岛敦从地上爬起来,幽怨地看着领他入武侦的前辈。

“太宰先生……”

太宰治打着哈哈,大力拍打敦的肩膀:“啊,凶手抓到了,作为一个新人保护了乱步先生,敦这不是干得不错嘛!”

“真的?”超好骗的小老虎惊喜地睁大了眼。

“当然,难道我还会骗你吗?”太宰治仰着头毫不心虚道。

“啊……”中岛敦虚了虚眼。

“走了走了,回去了……乱步先生,你在看什么?”太宰治意外地看见乱步睁开翡翠般绿得纯粹的双眸,却忘记戴上开启“超推理”的眼镜,说不出什么神情地往河堤上方望去。

不过只是一眼,仿佛无意识的小动作,名侦探大人又闭上那双能洞悉真相的眼睛,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因为在完成案件委托,并没有关注堤上围观的人,但现在又有种好像错过了什么的,心中掠过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什么也没有嘛……回去了,敦。”名侦探自言自语嘀咕了句,提高声音喊新人带路。

太宰治抬头往上看,上面空无一人。

民风淳朴横滨市,死人难道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吗?除却一开始有人被吓到尖叫出声,引来一些关注,后边很快的,连围观吃瓜看戏的人都在凶手被揭穿身份后满足了好奇心散去了。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觉得乱步先生突然的反应应该不是巧合,要不要——

身后传来呼唤:“太宰。”

太宰治瞬间把上一刻的好奇心丢到天边去,开心地扭头,看向朝他走来的好友。

“织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