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
锦瑟讶然,忙递给她一方手帕,半开玩笑似的叹息着说:“待会儿仙君他们看到,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露盼儿抹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去,不让锦瑟看到自己的脸。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师父对我真好,但是我一点也不好,我什么都不会。”
她吸了吸鼻子,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以前只有爸爸妈妈才会待她这么好,明明她平凡普通,并不比同龄人优秀,却拿她当宝一样捧着,只要她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不应允的。
她其实是有点想家了。
情绪就一下有点没控制住。
锦瑟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被风吹得有些飘忽,“谁知道呢,人的喜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露盼儿眼眶仍有些酸涩,便没有抬头去看锦瑟说话时的表情。
她私以为应该锦瑟也有点觉得她一无是处吧。
两人对着一池荷花静默了一会儿。
露盼儿不想让锦瑟觉得自己很奇怪,只能很快收拾好情绪,笑着道:“如此厚爱无以为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他老人家的!”
“?”
锦瑟原本也有些伤感的情绪被她一句话弄散了。
“你说老什么?”
露盼儿撑着脸颊,感慨地看着这一池荷花。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有什么问题吗?”
锦瑟:“你可以在他面前说说试试。”
露盼儿回了一个“你是不是当我傻?”的眼神。
之前看镜沉的容貌觉得年纪不大,经锦瑟一提醒,才知道他竟然已经几百岁了。
她原本还偶尔在心里暗搓搓地说他小伙子,现在看来分明是个老祖宗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镜沉一日还是她的师父,她就不会嫌弃他的!
露盼儿最大的优点就是乐天派,难过却无法改变的事情从来不去多想,很快调整好了心情。
那股突然涌上来的感动随着泪水散去,她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锦瑟说得那么惊讶,好像自己吃了镜沉的血肉一样,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
镜沉只是出身这片荷塘而已若要问这里哪一株跟他本体关系最密切,估计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只是因为他身份地位高,又清冷低调不爱与人亲近,自然显得这片荷塘更加神圣不可接近。
其实本质上来说,这不是跟她无尽崖下那片凝露草差不多嘛……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扯了两株送给镜沉呢。
不过他没要就是了。
露盼儿想到这儿又不太高兴,揪了一下面前的荷叶。
但镜沉对她的好她还是领情的,想了想,她把从无尽崖下带上来的凝露草移栽到了荷塘边。
从此它们就相依为命啦。
这几株凝露草,她昨日趁着收拾院子的时候把它们种在篱笆旁边一处阴凉的树荫下。
这次挪过来,就找了个荷叶高大茂盛的地方,也能帮着遮遮阴凉。
锦瑟经摘莲蓬之事后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在一边帮了些小忙,很快就全部种完了。
凉亭那边碧华仙君和云荡也要准备离开了。
镜沉远远地见她在这边鼓捣什么东西,便走过来看看。
“师父!”露盼儿远远看到他就跑了过去,停在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镜沉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小姑娘的心思总是变幻莫测,他没怎么在意,顺手摘掉了她头发上的一片枯叶。
“干什么去了?”他随口问道,心里想的却是露盼儿身上的怪异之处,暗暗谋划着用什么方法再试探试探。
露盼儿一无所知,开心地挪开身体,示意镜沉看她身后远处那新种的一小丛凝露草。
“我把凝露草移过来啦。”
镜沉向来不关心院子里的东西,也不介意她胡乱倒腾,看了一眼后只是问:“怎么移到这边来了?”
露盼儿有点不太好意思,“这里挨着荷塘,它们可以作伴。”
镜沉当她小孩子心性,没再说什么。
这时锦瑟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镜沉颇有些五味杂陈,克制着行了一个礼。
镜沉冲她点了点头,“你师父准备离开了。”
“现在就走了吗?”露盼儿问道。
锦瑟看了看不远处的碧华仙君,略迟疑了片刻,柔柔地笑了笑:“既然这样,我就先随师尊回去了。”
临走时,锦瑟冲露盼儿道:“盼儿师妹,今日送来的那些杂物里我给你放了些纸鹤,以后常来灵山玩啊。”
露盼儿很意外,锦瑟竟然连她不会御空一事都注意到了,还特意给她准备了纸鹤。
盛情难却,她只好点了点头,至于以后去不去另说咯,那能飞起来的纸鹤她倒是挺感兴趣的。
至于张彧和李晁,自然是作为搞事情的惩罚,被留下来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仙君和师姐都走了,站在原地望眼欲穿,却拘谨于这里还有一位仙君,不敢放肆。
好在镜沉对他们不感兴趣,对露盼儿怎么惩罚他们也不过问,送走了客人就又回屋里去了。
露盼儿监工一样踱过去检查一下他们的成果,发现野草只稀稀拉拉被拔了一小片,可见工作效率非常之低下。
她皱眉:“你们这速度还没有我家汤圆啃的快,丢不丢人?”
李晁好奇问道:“汤圆是谁?”
露盼儿:“我家宠物猪。”
张彧一听又生气了,还以为露盼儿故意羞辱他们。
毕竟谁都知道露盼儿前两天才化形,出了无尽崖就跟着镜沉仙君,哪儿来的宠物猪?
分明是在骂他们蠢如猪!
张彧脑补过度,怒火升腾。
他如今虽然在灵山只混了个外门弟子,但其实是有些背景的,自小嚣张惯了 ,哪儿受得了这种鸟气,当即把手里的杂草一扔。
“不干了,谁快你找谁吧。我手疼。”
露盼儿的伤是有个大佬师父不计成本地给她治好了,他们师兄弟两的胳膊还疼着呢。
尤其是他,现在弯下腰来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露盼儿震惊,这两人当着仙君的面儿装得像两颗大头蒜似的,果然两位仙君一走,他们就撂挑子不认账了!
“你们手疼关我什么事?”
张彧李晁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敢推卸责任。
他越想越不对劲,悲愤道:“你说!你是不是练了什么反伤害的护体术,还故意晕倒碰瓷?”
枉他们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分明是被这心机妖精算计了。
露盼儿也怒了,“你们才是碰瓷吧,我都没有还手,你自己作恶多端遭报应也能赖我?”
分明是自己偷枣摔死了,还要怪人家树太高。
张彧李晁也没想到她自己身上有鬼居然还不承认。
“分明是我们伤得更重为什么还要受你的惩罚?”
露盼儿也被他们的不要脸震惊当场,“打人还碰瓷,方才当着碧华仙君的面你们怎么不说?”
两人当场被这句话噎住了,他们当然说过。
仙君听完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这灵露精出身无尽崖,会的术法手段他们不一定能摸清,自讨苦吃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碧华仙君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一股脑包庇自己的弟子。
他显然认为无论露盼儿使了什么手段,他们两个人主动送上门去还落人口舌就是活该。
他们确实理亏,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露盼儿见他们不说话了,轻哼一声,“干不干活?不然我可喊我师父了!”
镜沉仙君独来独往又低调,气质也比碧华仙君更清冷锋利一些,虽然很多人说他其实性格挺温和,但毕竟不常见。
露盼儿一把镜沉拉出来,这两人就怂了。
李晁拉了拉张彧的胳膊,“算了师兄,不就是拔草吗,不如试一试术法。”
他也是脑中灵光一闪,手上更快,一道没有什么花哨的灵力直直打在那片荒草上。
只听“嘭”的一声响,那片地被炸开了一个坑,褐色肥沃的土层都被炸飞了。
露盼儿:“……你是在拔草还是在给我下马威?”
李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效果,感觉自己没有控制好灵力,颇有几分丢脸,半晌哼哧道:“我再试一试。”
露盼儿赶紧制止,“快得了吧,一会儿都不用我喊,我师父就该出来看是谁在拆他的听竹苑了。”
露盼儿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人缺少的是趁手的农具,毕竟估计也没有哪个仙界之人会闲得研究怎么用灵力术法去种地拔草。
还是得用传统方式。
不过农具这种东西,仙界不太好找。
露盼儿便给张彧李晁改了任务。
她拿出一张纸来,从屋里搜出毛笔墨砚,用狗爬字写了一个农具清单,打发他们去想办法找齐了。
这两人被镇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却还是很顽强地试图精神反击,嘲笑起露盼儿来。
“这手字真是写得连鸡爪子扒的都不如。”
露盼儿发愁地看着面前糊成一团的文字,不得不承认这一回合那俩人赢了。
把张彧李晁也打发走,露盼儿才继续去了厨房,剥昨日剩下来的莲子。
她把莲子一粒粒的剥到椭圆形的深碗里,脑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从离开无尽崖后,她就再没看过本体的模样,昨日挨打的时候就感觉本体怪怪的,也不知道现在什么个状态。
她见外面院子静悄悄的,师父也不知道修炼还是干嘛去了。
她想了想,又去拿了一个更大一些的精美玉制碗出来,把本体弄出来放在了碗里。
只见它彻底混合成一言难尽的非牛顿流体了,还有点亮晶晶的,不过光芒重新变得非常微弱。
看起来根本无法将其分开的样子。
露盼儿又一次尝试了各种方法,结果无不失败收场。
她愁得拿个木勺子“咄咄咄”地在敲那液体表面。
就像敲在什么固体表面上一样,使劲越大,敲击声也越清脆响亮。
“你在干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镜沉的声音,露盼儿一惊,下意识地端起碗就喝下去了,毕竟是她的本体,非常顺畅地瞬间融入身体,从碗里消失了。
她小小地打了个嗝,懵逼道:“嗝,喝牛奶。”
镜沉:“……”
每天都会被小徒弟傻到怎么办?
“师……师父有什么事儿吗?”
露盼儿紧张兮兮,深怕镜沉发现自己是个本体混了魔尊骨灰的怪咖。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今天的更新可能稍晚一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