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一片寂静,系统始终没有回答。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她也没期待系统能回复她。
半个时辰之后,她收拾好东西去找何清商。
何清商嘱咐道:“你跟在我身后就行。”
沈璃乖巧点头。
她跟在何清商身后见到比他们先一步来到锦妄城的弟子,站在一旁听他们讲话。
何清商问道:“事情上报给宗门了吗?”
她竖起耳朵。
“已经传讯了。”一个穿着四方宗弟子服的男弟子抱剑回道。
她继续问:“嗯,宜景楼那边怎么说?”
“清儿姑娘坚持要参加今夜的花船游,”男弟子表情为难,“她说花灯节虽是一年一度,但花船游却是三年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知道了,”何清商皱起眉头,“你先下去吧。”
男弟子行礼之后退下。
她悄悄观察着何清商的表情,抓住机会问道:“师姐,什么是花船游啊?”
何清商被打断思考,斜她一眼解释道:“锦妄城临江而建,每隔三年,百花盛开之际便会在花灯节那日举行花船游城,众多貌美女子在花船之上跳舞奏乐,而她被选作此次花船游时的主舞人。”
“哦哦……”沈璃了然点头。
“我们去宜景楼。”何清商下了决定,大跨步往前走。
沈璃急走几步,勉强跟上她的速度。
到了宜景楼之后,一个丫鬟朝她们走来,行了一礼后开口:“两位仙长,我家姑娘已经在楼上等你们了。”
她们跟着丫鬟上楼。
丫鬟停在一扇门前敲了敲轻声道:“姑娘,两位仙长已经到了。”
“请她们进来吧。”
丫鬟闻言打开房门,引着她们走进。
在层层帷账之下她看见了一袭繁复红衣盛装打扮的女子,身上的红纱如云雾堆叠,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美不胜收,样式华美繁复,行动起来时却也不显得累赘。
清儿姑娘停在她们面前盈盈一拜,“我知两位仙长是为奴家好,但清儿心意已决,势必要参加今夜的花船游的。”
“你应该看过手帕上的字了。”何清商道。
清儿点头,“奴家确实看过了,但清儿自五岁起就被送到宜景楼中跟着先生练舞,如今已有十二年,上一次花船游时我还小,舞艺不精无缘参与,但这一次的花船游,奴家是一定要参加的。”
“我知仙长思量,但再过三年,我便是双十年华了,容颜逝去,身体不如往昔,我如何跟和其他刚及笈的舞娘比?”
清儿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们。
“对清儿来说,不能在花船游上主舞,比死了还难受,还请二位仙长成全。”
沈璃对何清商并不熟悉,却也知道按何清商性格大概率不会答应。
果不其然,何清商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求我成全还是逼我成全?”
清儿道:“仙长觉得怎样便是怎样。”
何清商气的甩手离开,临走之前留下一句——
“虞清儿,你比小时候还要让人讨厌。”
虞清儿笑了一下,“您还是和五年前一样。”
沈璃看着何清商离去的背影,赶忙加快脚步赶上去,踏出房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虞清儿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目光沉静。
等到离开宜景楼,何清商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她忍不住开口:“师、师姐,能、能不能慢一点……”
何清商停下脚步,嫌弃的看着她。
“真弱。”
沈璃直接忽视她这句话,在她身边停下问:“师姐,你是答应她了吗?”
何清商脸黑了,“都这样了,我不答应能怎么办?”
“这锦妄城里的人大多都是不怕死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忘不掉的心上人,藏于心中的执念,哪个都比性命重要。”
沈璃眨了眨眼,面上满是迷茫。
何清商没再继续说下去,嘱咐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很多地方,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说话,也别做什么事让我分心。”
“嗯嗯,”沈璃听话点头,“师姐放心,我就跟在你身后绝不乱跑!”
何清商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带着她赶在花灯会开始完成布置。
沈璃站在一旁看何清商忙碌了好半天终于停下来后忍不住问:“师姐,如此之后我们是不是能让那恶鬼有来无回啊?”
何清商怪异的看她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璃磕巴道:“难、难道不是吗?”
“这么大一个城,我们不知道恶鬼藏身之处,不知道它具体修为,甚至不知道它此次出现的目标是谁,我们怎么让它有来无回?”
沈璃也懵了,“那我们现在是在干嘛?”
“保护参加花灯会的人的安全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恶鬼出现了我们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何清商说,“恶鬼修为应是金丹期,相当于修者元婴期,我一个金丹后期的能怎么办。”
沈璃:……
“那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啊?!”她崩溃道。
之前见何清商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不见半点慌张,她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结果现在却得知她甚至打不过那个恶鬼。
一口鲜血卡在胸口,她差点当场晕过去。
“慌什么慌,”何清商一脸不屑,“下半夜宗门派来的就赶到了,死不了。”
“……半死不活也是死不了,对吧?”
何清商理所当然点头。
沈璃已经不想说话了。
花灯会从戌时开始,而花船游从亥时开始。
华灯初上,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持灯游会的行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而何清商走路速度快多,又不顾及她,经常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流冲散。
在又一次被人流冲散之后,她被人群挤的踉跄着往后退,努力的逆着人流往前走。
哼……
汗毛瞬间竖起,她猛地回头往后看去。
依旧是一派热闹祥和的场面,两个女子手持花灯,说说笑笑从她身侧走过。
沈璃皱了皱眉。
好像方才她听见的声音只是错觉一般。
……不会是错觉,她的直觉从未出错过。
“你发什么呆!”
耳边如惊雷炸起一声巨响。
她恍然抬起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一脸不耐的何清商。
何清商格外烦躁,还有一部分准备没有做完,这便宜师妹还总是拖后腿,一会不看就能走丢。
沈璃抿了抿唇,“师姐,我方才……”
她话说一半突然失了音,脖颈好像被人紧紧掐住一般,连呼吸都格外困难。
四周瞬间寂静起来,周围的人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一般脚步悬停在半空中表情滑稽而恐怖。
“呼、呼——”
胸口因为缺氧发出破烂风箱的呼啦声,心脏被恐惧和惊惧淹没,可在昏迷的前一秒,眼前视线逐渐模糊。
废物。
下一秒,一切恢复如常。
街道繁华热闹,耳畔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写满了对今夜的花灯会的期待。
她捂着脖颈大口喘息,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浸湿,湿漉漉如同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你到底在发什么愣?”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恍惚抬起头,看见何清商站在两步远处,脸上满是不耐。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刺痛,发不出任何声音。
“方……”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她心底蓦地升起这个想法,能在何清商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控制她,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刚才便是它的警告。
“……我身体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
何清商嫌弃道:“真麻烦,也不知道你这样他们怎么放心让你出来。”
“算了,”她不耐烦的伸出手,“牵着我的袖子,要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剩下的布置,我没功夫注意你,别再跟丢了。”
她呐呐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袖子,脊背又是一股寒意,渗进骨缝,牙齿忍不住轻轻打颤,一边被拽着往前走,一边回头往阴影处看去。
凉风卷起树叶,角落空寂无物。
一个时辰后,事情彻底解决,何清商带着她朝城外走去,在环城而绕的江边停下。
正前方的河面上,一条精巧绝伦的花船停在水面上,船体构造精巧,造型优美,船身花纹精美繁复,船身船尾挂着红纸糊的六角宫灯,船身最上层围着红色的薄纱,形如展翅的凤鸟,勾勒出一副江夜盛景。
花船最上层有一群女子在台上跳舞弹琴,在为一个时辰后花船游做准备。
沈璃心不在焉的向前望去。
台前主舞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手臂舒展,旋转跳跃,随着乐声起舞,却又引着乐声共舞。
【系统,你在吗?】
毫无回应。
沈璃忍不住皱眉。
她幻化出冰刃朝自己腕上用力割了一下。
“嘶——”
是疼的,不是幻境。
拿出丹药洒在伤口上,草草包扎两下,一旁的何清商不知道和虞清儿说了什么,冷着脸走回来朝她点头。
“你过去跟她待在一起。”
沈璃点了点头,乖乖上了花船。
何清商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罢了……”她想不明白,“左右不会让她出事。”
沈璃走上花船最上层,靠在柱子上看她们练舞。
哪怕因为之前的事她有些心绪不宁,也能看出她们的舞是极美的。
可惜她却无法单纯的作为一个观众欣赏。
在这个花船上,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浓厚的,无法逃离的腐朽的死亡气息,让她手脚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人跳完最后一遍陆续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虞清儿却是朝她走了过来。
她疑惑的看着她,虞清儿在她面前停下行了一礼,“请宽恕清儿冒昧,想问仙长一个问题。”
“不冒昧,”她摇头,“你想问什么?”
“我方才见姑娘似乎心不在焉,可是我跳的舞有什么问题?”
沈璃愣了一瞬,面前女子攥着袖口表情紧张,可眼底却又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没问题,”她摇头,“很漂亮,也很熟练,你们练习了这么多次,应当有这份自信。”
“若你问我为何心不在焉……你不也是吗?”她歪了歪头。
虞清儿愣了。
“你一直往江边看,是在等什么人吗?”
“……我在等我的先生。”
她垂下眼睫,“他曾应允我若有朝一日在花船上起舞,他会来看。”
沈璃点头,“他对你很重要,但我听闻舞娘从幼时就开始练舞,舞陪伴你的时间远比你那位先生长,既如此,这舞在为他的同时,也应当为你自己。舞很美,但里面蕴含的情绪太杂了,或许……”
她摇了摇头,把话咽了回去,“你可以再想想。”
虞清儿听到这一番话后久久无法回神,半响后朝她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仙长雅言,奴家明白了。”
待虞清儿离开后,何清商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说什么了?”她问。
沈璃重新放空脑海,“我说她跳的舞很好看。”
半个时辰后,花船游开始,她们用隐匿身形的法术藏在台下。
花船沿江慢行,船上丝竹声阵阵,随着一个拐弯,锦妄城出现在眼前,岸上早已站满了人,拥拥攘攘挤在岸边,拼命让花船的方向挤。
城主安排的人控制着岸边的状况让他们往后退,远离护栏。
花船速度慢下来,丝竹声渐渐停息,一行盛装打扮的女子依次上台,按排位站好,最后一个上去的是虞清儿,她站在舞台正中央,衣着更为华丽精美。
乐声再次响起,台上众人随乐声起舞。
可沈璃无心欣赏,她不安的的攥紧腰间的笛子,警惕的注意着任何漆黑的角落。
“!”
她猛的往后退,在看清碰到她的是何清商上后把笛子重新藏进袖间。
何清商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这舞很好看吗?怎么光盯着角落?”
“……”
她再次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高台。
台上的表演进行到尾声,其他舞者依次下台,只余虞清儿还在台上。
这是一段个人独舞,是她跳的最好也最投入的部分,跟之前训练的时候截然不同,不掺杂任何杂念,只是为了舞而舞。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在舞蹈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动作却滞了一下,不过瞬息,就继续下一个动作。
如果不是她恰好看过去又离高台比较近,她也发现不了。
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漆黑的角落,空无一物。
“师姐……”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何清商表情瞬间凝重,敛眸施法后摇了摇头,“阵法没有异样。”
沈璃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不安。
台上虞清儿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停顿几秒后缓缓站起身开,往下台阶梯的方向小幅度的走了一步,又回了脚。
她站在台上,目光看向她的方向,然后缓慢的扯动嘴角,朝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沈璃背后一寒。
何清商持剑冲了上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了下来。
虞清儿开始跳舞,动作仿若提线木偶一般僵硬而迟钝,每一个动作几近诡异,谈不上丝毫美感,她身体以一种正常人无法达到的角度弯折,明明是背对着她,头却缓慢的往她的方向扭曲,空洞的眼眸正对着她,忽而笑了一下,下一秒,鲜血从她五窍流出。
喉咙因恐惧而失声,大脑勉强恢复运转,无暇顾及为什么是虞清儿出了事,她拽下腰间的笛子就要冲过去。
可动弹不得。
“我的新娘子,我来接你了。”
暗哑低沉的声音贴着她左耳响起,耳廓感受到一股阴冷潮湿触感。
喉咙不能出声,身体也无法控制,她脊背僵直,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
还在破解屏障的何清商没有察觉这边异样,虞清儿依旧在跳着诡异的舞步。
岸边聚集的行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面上满是惊惧。
可她已经无暇顾及。
另一道稚嫩而活泼的声音同时在右耳响起,脖颈被尖锐的物什划破。
“姐姐姐姐,刚刚的舞好看吗?是我为姐姐特意准备的,姐姐要做我的新娘子哦!”
沈璃张了张嘴,灵力在他们出现的瞬间便被封印,无法运转。
腕间印记感受到鬼气闪烁了一下,变成光束冲进灵脉,身体在瞬间解除控制,沈璃反手握紧笛子朝身后插去。
“你不乖哦。”
一双冰冷的手掐在她脖颈处用力收紧带来熟悉的窒息感,阴冷的躯壳贴上她的脊背,冰冷的薄唇贴在耳边低声开口,犹如情人间的呢喃。
“又要杀死我……可我不想死了,这一次换你去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救赎反派失败后》
陆灵姝想,她大约不适合做师父。
毕竟没有一个师父会被一手养大的徒弟剥皮抽筋,万剑穿心而死。
沈知越站在她面前,身量欣长,眼神冰冷,不远处的女子惊慌的躲在他身后,胆怯的为她求情,眼里满是快意。
她的师兄师弟,往日孺慕她的弟子,无一不厌恶的看着她,恨不得替女子出手。
她伸手抚上沈知越的手,剜出灵脉,温柔而疲惫的开口:“徒弟,这样是杀不死修者的。”
世人皆知,端坐于高山之上的灵问仙尊,清冷姝丽,一双眼眸印不出山水人间,却对自己徒弟有着龌龊心思,残害其心上人。
一对佳侣在她的干涉下硬生生分离五百年,直到她死去千年才得以举办道侣大典。
她曾在数千年前窥探过沈知越的未来,被身边那个女子剥皮抽筋,百鬼噬其血肉而死。
她知道,如今种种不过是她妄图干涉天道的代价。
她死后数千年间,问灵剑灵寻觅千年,帮她重聚魂魄,以青石重塑肉身。
剑生剑灵,不通人情。
青石为身,无悲无喜。
传闻沈知越成为仙尊后迟迟未与那女子结为道侣,反倒四处寻觅一女子踪影,几近入魔。
可那又如何?
她只是背起碎剑,只为补剑。
预收:《穿成骄纵反派后被反派攻略了》
一朝穿越,苏沐成了虐文里的骄纵且无脑的炮灰女配,仗着自己有个丞相爹疯狂作死,还逼着男主娶自己,后来被位极人臣的男主一杯毒酒送上西天,亲爹斩首示众。
脑海里的系统告诉她只要走完剧情,她就能回家。
苏沐表示简单,勤勤恳恳走剧情,在男主和女主在酒楼里相会互诉衷情的时候带着一众侍卫闯了进来。
在她大闹一场,威胁男主赶紧和女主断了关系,不然她就要动手气势汹汹的要离开的时候,酒楼小二颤巍巍的递过来一张纸。
密密麻麻的小字填满整卷纸,写着他们损坏的物件,最后一行大字——
共计十万两白银。
身旁的丫鬟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我们府里最多只能拿出五百两。”
苏沐:……
苏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是个清官,两袖清风,过年的时候都不舍得给自己做一件新衣裳。
十万两白银,怕是把祖田给卖了都不够。
可接下来剧情里她还要砸十几次酒楼,苏府这么穷怎么够她造啊!
她目光落到这酒楼的主人,也是原书中富可敌国,暗恋原主的奸商反派身上。
“那个……”她站在反派面前期期艾艾道,“你能借我点钱吗?”
***
在三年前,曾有一个小姑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虚伪狡诈,心机深沉,像阴沟里的老鼠般恶心。
少女脖颈白皙纤细,一只手便能折断。
沈容谨掩去眸色深深,虚伪一笑。
“您说的是。”
当她再一次站在他面前,说要和他做一个交易的时候,沈容谨几乎忍不住发笑。
便是老鼠又如何,还不是要与他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