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花笼没能拒绝及川,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重新在旭川生活、重新在相马上学的日子,花笼很快就适应了。学校的课程不算困难,人际交往有龙也和良平在,也没有不识相的人来找茬,就是棒球部的后辈看到他会来打招呼,这点让花笼觉得有点烦——早知道离开旭川前就先退部好了,没有及时递交棒球部的退部申请,被某些人保留了“幽灵部员”名额的花笼真心觉得烦。
在家的话,有舅舅、美香酱和爱哭鬼在,总体来说,花笼这段时间过得不错,直到所谓的“下周日”。
“不用我跟着?”龙也站在一旁,声音凝重,此时他没有空理会自己大腿上的挂件——弟弟卓也。
“不用。”花笼在穿鞋子。
“我怕你们打起来。”怎么想都不可能让泉水和及川前辈俩人独处吧!
“你在就不会打?”花笼打着哈欠反问。
“打得会更厉害。”龙也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泉水,既然高中要打棒球,就不要在公众场合斗殴。”
“我出门了。”有气无力的声音比平日里更颓废。
“路上小心。”
花笼挥了挥手,便出门了。
午后的天气很好,外面明亮的阳光撒落大地,有风微凉,电线杆下一丛零碎的野花飘摇,野猫优雅的坐在墙头看着来往的行人。花笼打着哈欠、微微驼背的模样,透着萎靡不振的气息,仿佛一个家里蹲从乌龟壳里被拖出来,与周围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特别是在拐进兔山商业街后,尤为明显。
这种天气跟及川前辈出门真是浪费,花笼慢悠悠地走在似乎没什么变化的街道上,半睁的猫眼微微分出些许余光,从熟悉的招牌一一拂过,偶尔也扫几眼崭新陌生的招牌,花笼看似目不斜视地穿过这条街道。就算有些熟悉面孔愣住和震惊的轻声喃喃的话语,他都一律当做不知道。
经过星与小丑咖啡屋,再走一段不长的路,在车站前,花笼看到了及川。
好想回去……花笼发自内心的第一反应。
像只花孔雀的及川,今天显然是特意装扮过自己。发型是特地去美容院做的,斜短的留海三七分,时尚帅气又精神,眉眼硬朗英俊,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衣服是新买的,酒红色格子衬衫自然敞开,露出里面剪裁漂亮的V领白T,黑色的紧身牛仔裤凸/显出184公分与天俱来的大长腿。
及川散散站在那里,气场全开,唇边带笑,就有N多女生上前问路或直接搭讪。
在又一次打发了路人后,及川发现了站在不远处打哈欠的花笼。于是,他的笑更加灿烂了。
“花笼少年,怎么不过来?看我看呆了?”
好想回去……花笼再次忍不住这么想。
“花笼少年,你还是不回我信息。”及川大长腿迈了几步,就到了花笼身边,容光四射地站在花笼身边,显得一身黑色运动服的花笼格外朴素。
“早上好,及川前辈。”双手贴在腿侧,鞠躬行礼,花笼好好地打招呼。
“又不是在棒球部,不用这么正经,放轻松放轻松,今天是及川尚人和花笼泉水的约会。”及川拍了拍花笼的肩膀。
居然说约会……花笼打了个哈欠。
“那么,花笼少年今天想玩什么?”不在意花笼的沉默,及川满脸的灿烂,英俊的五官在阳光里分外立体,神情充满了少年人的热忱和活力。
“回家。”花笼不死心。
“游乐园和水族馆,哪个?”及川笑着打断花笼的妄想。
花笼看白痴的视线,直直打在及川身上。
“电影院?”及川做了让步。
花笼用“果然是智障”的眼神,鞭挞着及川。
及川忍了、忍不下去了!抬起右手盖在花笼的脑门上,恼怒地揉乱黑软的发丝。
“及川前辈,没事的话我回去了。”这力道不像是要打架,不过花笼没有放松警惕,表面上无力打着哈欠,心里已经计算着反击的N种方式,就等对方先动手。
“花笼少年,你死心吧。”右手维持着盖在小脑袋瓜上的姿势,及川附身凑近,在离花笼脸部三厘米远的地方停下,专注地凝视着那双半睁的猫眼,“今天,你的时间属于我。”
“及川前辈,你不继续空手道实在太可惜了。”对方这个姿势,他不好出手啊。
“你不是也没继续?我虽然没去道场了,但是还在练,每周至少一次被雅真哥当做沙包。”及川撇嘴。在训练室给队长当沙包——简直是公开处刑!回忆这段经历对他而言绝对称不上愉快,于是,及川很快给自己找了个转移注意力的好事。
他注视着花笼的眼睛,这双撇去因哈欠而氤氲水汽的猫眼,始终是置身事外的安静,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都无动于衷……话说,花笼的睫毛是不是又长了?
听到某个名字,花笼莫名心虚了一秒,随即又抛之脑后。
不相称啊,卷翘纤长的睫毛十分浓密,看似多情又脆弱,跟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睛,简直是两个极端,这叫反差萌?让人看着就心痒痒的。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及川的视线下移,不小心来到了唇瓣。颜色一直都是浅浅的呢,真想看看这唇瓣绯红的样子……
“及川?”
突然出现的声音,惊醒了及川。
“佐伯前辈,好巧。”这个声音及川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是谁,他放开花笼,站直身体,自然笑着鞠躬行礼。
“佐伯前辈好。”花笼很有礼貌地问好。
“这不是上原弟弟吗!虽然听说了你回来的传闻,但校舍不同一直没碰上面。”佐伯光久,相马高中二年E组学生,现任棒球部的王牌投手兼副队长,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投手,“想不到你还活得好好的,啧啧,这叫什么?祸害遗千年?”嗯,佐伯还是一位讨厌弱小捕手的投手。换而言之,佐伯光久讨厌花笼泉水,很讨厌。
花笼低头,貌似乖乖地听训。
“佐伯前辈,有事?”及川挡住花笼,浅笑。
“及川,这就是你对前辈说话的态度?再尊敬点如何?”及川这个混蛋!有时间出门溜达没时间接自己的投球!啊啊啊,他已经超过8小时没有投球了啊混蛋!而且还是跟这只上原弟弟一块!万一被传染了“弱虫”病毒怎么办!三年级引退后,及川已经是相马名副其实的正捕手了!他到底有没有相应的觉悟!
“佐伯前辈说笑了,身为一位还在不断学习中的捕手,能够接佐伯前辈的投球可是我的幸运,无论何时对于佐伯前辈,我都是报以最大程度的尊敬。”及川语气诚恳。
“哼!”别以为说这种大实话我就会放过你!佐伯没察觉自己语气好了一些,“及川,你让开,我有话对上原弟弟说。”
“佐伯前辈,有什么话对我说如何?”
“及川,作为捕手不应该满足投手的所有需求吗!你要做破坏我心情破坏我状态的事?”佐伯冷漠呵斥。及川这是想把自己支开?自己动手?呸!要是让这两个人在这里打起来,相马可是会禁赛的!都不是小孩子,这两个人怎么还是碰到就炸!一想到曾经俩人打架的场景,佐伯的语气更坚决了,“赶紧让开!”
及川耸耸肩,顺从地让开,他已经阻止过了,尽到了队友兼捕手的责任。不过,有人要自己作死,他也不好拦着,是吧?
“好矮!上原弟弟,继大脑发育不良后,你身体也开始发育不良了哈!小学生都长得比你高!”佐伯抬头,用鼻孔冲着花笼。
花笼慢悠悠打着哈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居然无视他!佐伯脸有点挂不住,偷瞄了一眼及川,还好,及川没在看这边,于是再接再厉:“上原弟弟,翘了两年部活还敢参加棒球部的聚餐!我都听说了,仗着上原和松下撑腰,你在国中部很嚣张啊!聚餐中途敢偷溜!后辈问好都不说话!你的礼仪呢!你是在看不起谁?”
花笼揉揉眼睛,这种天气挺适合野餐的,回味着在青野高中午睡的美好滋味。
这个弱虫混蛋!又在无视别人!别以为他没注意到!除了一开始装模作样的问好,这个目中无人的弱虫小鬼就再也没看过自己一眼!佐伯额头已经有青筋在跳,猛地咆哮道:“上原弟弟!前辈在跟你说话!”紧握的右拳蠢蠢欲动,想打人!
“佐伯前辈好。”周围的人都在看这里了,佐伯前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啊,花笼心想。
“不要一副刚刚发现我的样子!前面不是问好过了!”
“哦。”花笼打哈欠。
“回答不许敷衍!还有!快把你那‘你也知道问好过,干嘛还跟我说话’的眼神收起来!态度给我放端正!”
花笼有气无力地点头。
“不要连话都懒得说!”
花笼打了一个哈欠,抬头看天,天气不错啊。
“不要看都懒得看我!”佐伯都要气疯了!
“到此为止了,佐伯前辈,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在佐伯气到要爆炸的前一刻,及川再次站了出来。
“及川!把你那‘佐伯前辈这种状态肯定会被击出十只全垒打’的眼神收回去!”傲傲的投手炸毛中,“还有什么你们先走!要走也应该是前辈先走!给我目送一千米啊!还不鞠躬!”
自己明明用得是“告辞”这个词,及川暗自吐槽,行动上却和花笼一致,一起弯腰鞠躬。
这两个混蛋!这么明显的动作,就这么想支开自己然后打架?啊啊啊啊啊!他是阻止不了了!佐伯做最后的挣扎:“要动手不要在这种场合!”
“是!”及川弯腰动作不变。
“……”没打算走的佐伯在原地站了三分钟。
可花笼俩人就一直维持着弯腰鞠躬的模样,下不来台的佐伯,在及川不递□□的情况下,只能在心里破口大骂,及川你给我等着,我收拾不了你,棒球部可还是有另外一位副队长!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会为我报仇的!还有,如果你们真的在公众场合打起来,我就直接找队长松下雅真了!
佐伯恶狠狠咬牙离开了。
“没关系?”过了许久,花笼站直,慢悠悠打着哈欠。
“现在是私人时间。”早就站直的及川耸肩,他也不想晾着佐伯前辈啊,明天肯定要麻烦了,佐伯前辈肯定会告状,无论是另一位副队长,还是雅真哥,及川都不想对上啊。
切!那还不追上去,花笼遗憾地叹气。
“不要再挣扎了,花笼少年。”及川一眼就看穿花笼的小心思,大手搭在花笼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游乐园、水族馆、电影院,选一个。”
“学校。”
“驳回!”一回相马,及川就只有被抓回去训练的命,那位副队长才不会管“周日下午是每周唯一的休息时间”这件事。及川想了想,“给我排除这三个选项的理由。”
“人多。”
“就那么讨厌人多的地方?”及川嘴角抽抽,还真是花笼风格的答案。
对于及川的问话,花笼的回答是看智障般的眼神。
“好吧,可哪个地方会没人?”这样的话,自己所有的作战都行不通了,可要是勉强花笼去不喜欢的地方,及川也不愿意,一边思考,一边随意道,“难不成去我家。”
“好。”
“所以,去电影院,包场怎么……等等,花笼你刚刚说什么?”及川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去你家。”
“今天我家里可没有人,真的要去我家我的房间?”
“是。”没人更好,花笼也不想跟家长什么的打招呼。毕竟前脚和长辈打招呼,转身就把人家儿子打了,也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