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踮起脚尖,转身就要走。
刚走没两步,一阵阴风吹来,她身后的门“啪”一下打开,郁清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宁姑娘来都来了,不如进来喝杯茶。”
这声音听不出情绪,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半夜凉薄的风,吹的宁晚汗毛直立。
书里说看过郁清宴秘密的人都被他杀死了,所以一直到结局,也没人知道他的秘密。看小说的时候,她一直认为这是作者懒得写,所以强行设计的。现在她真正遇上了,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她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中惧意,站在原地拒绝道:“这、这就不必了,城主准备了宴会,既然郁道友还没准备好,那我就先过去。”
“宁道友急什么,宴会时间还没到,喝完茶我们一起去,可好?”
好什么好?她一点也不想喝他的茶,难道他看不出来吗?她现在又没看到他的秘密,就不能放过她吗?好歹昨夜她为了刷好感度还娱乐了他,也算是有点交情。
可惜她面对的是偏执阴鸷的反派,郁清宴可不是仁慈讲道理的主,宁晚强颜欢笑,委婉地再次拒绝:“郁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东西放在客房未拿,就不与郁道友同行了。”
她生怕多说多错,说完抬腿就走,可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转过身朝大开的房门走去。
救命!宁晚双眼紧闭,尽量做到不听不看。闭上眼睛,感官更加灵敏,她可以明显感觉房间里阴风阵阵。
“宁姑娘闭着眼睛怎么喝茶?”
郁清宴垂着眼帘,不紧不慢地一边斟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听说灵溪城乃灵茶胜地,从三岁小孩到八十岁老妪就没有不会沏茶的。我这斟茶的手艺还是刚学的,还请宁姑娘帮忙指教指教。”
装,你接着装,不就是想骗她睁眼吗?她就不如她的意,宁晚心中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虚与委蛇。
“郁道友说笑了,我从小被养在别庄,学的茶艺都是不入流的野路子,哪能指教郁道友。况且昨夜没睡好,眼睛可怖,我怕吓着郁道友,还是不睁眼了。”
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发现手脚能动了,摸索着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茶已经喝完了,我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宁晚双手扶着桌子,站起身离开。
“宁姑娘……”郁清宴话还未说完,她立马打断他的话,“郁道友不必挽留,多谢。”
她说着几乎是用跑的速度朝门口的方向跑去,生怕慢一步就被反派给抓回去。
谁想额头突然一痛,她整个人“砰”一声直直撞在了紧闭的大门上,眼冒金星,额头通红。
“好痛!”她捂着额头,疼得眼睛都红了。
郁清宴:“我方才便想提醒你门坏了。”
宁晚深呼吸一口气,算了,撞已经撞了,算她倒霉。她拉开房门正打算走,就被郁清宴叫住。
“等等!”郁清宴声音凉凉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既然宁姑娘要走,不妨先回答郁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宁晚的心一下提起来,这声音怎么听起来不对呢。
一双冰冷的手握上她的肩,掌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在凳子上。他的手没有离开她的肩膀,凉意透过薄薄的纱裙传到她的手臂上,冷的她起鸡皮疙瘩。
鼻尖闻到一股清冽的幽兰香,清冷又好闻,萦绕在四周。
宁晚能感觉到他落在脸上的目光,刺刺的,和他的人一样,压迫感太强,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心一慌,就有些烦躁,忍不住捏了捏腰间的三清铃,问他:“你不是要问问题吗?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铃声清越,打断了郁清宴的思绪,他的目光落到三清铃上,脸色立刻变了。
他一把拽住铃铛,质问道:“这三清铃是谁给你的?”
宁晚一头雾水,差一点就要睁开眼睛,好在及时按捺住了,“你说这铃铛?是我在仙女山宅院捡的啊,我见它发出的声音能凝神静气,就留下了。你认识?”
“捡的?”郁清宴眼神微眯,手指捏着抬起她的下巴,“你以为我会信?你和见山楼是什么关系?师妹被抓你为什么会知道她在仙女山?”
宁晚有点生气,她虽然是有目的接近,但自问同行之后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们的事,与他们相处也是真心以待。这种莫须有的指控,她不接受。
她索性也不装了,瞪大了眼睛和郁清宴对峙。
“这铃铛我确实是在仙女山捡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岳姑娘,她也捡了一个。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岳姑娘在仙女山,那是因为我刚来宣阳城时为了制作符纸曾经去过仙女山外围,我在那里看到了金合欢树。那次在义庄昏迷前,我闻到了金合欢的味道。”
“郁道友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整个宣阳城崇尚银合欢,金合欢招阴被视为不祥,一百年前就在宣阳城绝迹了,方圆千里内,只有仙女山有。所以我才说岳姑娘在仙女山。”
“至于你说的什么见山楼我听都没听过。”
她真的不是见山楼派来的奸细?
郁清宴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想挣扎,却没挣扎开,只能输人不输阵地与他对视。
昏黄的烛火打在他脸上,雕刻出深邃的眉眼,一面光明,一面黑暗,犹如暗夜的精灵,魅惑勾人。
那双桃花眼水润光泽,带着一丝冷意,像冬月的朔风,一寸一寸地从她的下巴挪到她的眼睛,然后停住。
宁晚心里打鼓,他这个表情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方才一番破釜沉舟地坦白,也是她情急之下仔细考量过的。她的目的是救赎郁清宴,若他一直对她心存戒备,不管她做什么都会被解读成别有用心,适得其反。与其藏着掖着玩间谍游戏,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想她宁晚曾经也是天桥一霸,什么时候要看别人脸色行事,如今却要为了穿书任务同反派周旋,她都替自己委屈。
鼻子一酸,眼泪就盈满了双眼,她倔强的抬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双圆杏眼被泪水洗过,水水润润的,黑白分明的好看,像一只误入猎坑的麋鹿,惶恐中带着委屈难过。
“你哭什么?”
他微蹙着眉头,伸手揩掉她眼角的泪水,“我又没说不信你,你看,妆都花了。”
他将手指挪到她眼前,示意她看手指上那抹胭脂,等她松口气,他又像恶作剧似的,话锋一转,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孩子是不说谎的,一旦说谎,就会被吃掉哦。”
郁清宴松开她回到座位,宁晚缓过神来,才有机会打量郁清宴的房间。
这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三寸金莲,青黑色,拳头大,整只脚呈拱形,就这么在眼前晃来晃去。是一个女孩倒吊在半空中,源源不断的红色血液从她的七窍中流出,滴落在她的手上,刺骨的寒冷。
女鬼的头以不可思议地角度歪曲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朝她扑来。
宁晚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迅速后退,谁知方才她和郁清宴对峙花了太多体力,这会儿有些力竭,脚下绊了一跤,整个人撞到博物架上,眼看就要与上面摆放的匕首亲密接触。
郁清宴出现在她身边,单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拽了回来,护在身后。
他缠在右手的鲛纱微微松动,手掌朝女鬼的方向摄去,有风从他的掌心吹出,在房间里形成一个小漩涡,将女鬼往里吸。
那女鬼见状,疯似地往门窗的位置跑,雕花门窗被她撞的哐哐响,就是不见打开。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女鬼化作一团黑雾被郁清宴的掌心吞噬。
宁晚发现郁清宴吞噬完女鬼后,修为明显增加了一些,气息沾染了一丝鬼气,变得捉摸不定。
黑白分明的杏眼亮晶晶的,盯着他的手看个不停。
郁清宴掌心已经恢复原状,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之前她在外面闻到的阴魂味道那么多,难道都被他的掌心吃掉了?
“你方才躲在房间里就是为了吃鬼修炼?”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郁清宴盯着她,想看到她眼里的害怕,可惜他失望了。
宁晚羡慕地盯着郁清宴,原来这就是郁清宴的秘密,难怪郁家不喜欢郁清宴。
和所有美强惨男二一样,郁清宴也有一个不幸的原身家庭。郁家祖上是天师出身,向来和鬼魂邪魔不对付,如今却多了郁清宴这么一个浑身鬼气的后代,郁家人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郁清宴偏偏又是最有可能带领郁家重回巅峰的弟子,郁家人一方面恨他令郁家蒙羞,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仰仗他。这就导致一部分掌权者心生怨恨,想要通过一些邪门歪道控制郁清宴。
幸好原身逃婚了,不然还不知道会被郁家怎么折磨。
“你不怕?”郁清宴问她。
宁晚脱口而出,“当然不怕。”
郁清宴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方才是谁被鬼吓得尖叫。
宁晚显然也猜到他的想法,脸涨得通红,强行挽尊:“我就是实战经验有点少,突然碰到有点手忙脚乱。下次就不会了。你别不信,我以前在天桥下摆摊,靠的就是捉鬼,只是我没怎么遇到过罢了。”
越解释越说不清,宁晚干脆不说了,转移话题,“你靠吃鬼修炼,那能不能驭鬼?”
郁清宴沉吟片刻,“野鬼不行,收服的鬼可以。”说着还从掌心召唤了一只鬼出来。
宁晚盯着突然出现的鬼双眼放光,把脸凑到他面前,露出讨好的笑,“郁道友人美心善,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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