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婚夫居然是他

大荒国,睿王府内。

沈峙脸色诡异地站在庭院里,几个护卫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刚才,他明明下一瞬就要捏碎那个丫头的喉咙了,为何那人突然就凭空消失了?据他所知,整个大荒乃至这片大陆,都没人练成这种瞬移的武功。

瞬移的技能,据说这片大陆某个前朝太子倒是会。只不过,那太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英年早逝,这武功也就随之消失了。

那个丫头,出现得莫名其妙,消失得同样离奇。这样的人,太过危险,下次碰上,绝对不能留。

沈峙脸色不悦地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护卫,当头那个护卫立马从怀里掏出一顶假发,双手递上:“殿下,这是最后一顶了。”

省着点用啊。

沈峙接过假发,极其娴熟地戴上。

长身玉立,锦衣华贵。

乌发如缎,玉冠束顶。

瞬间又变回那个华若重锦俊美无双的睿王殿下。

护卫们心里齐齐叹息一声。他们家殿下,大荒国当今圣上的六皇子,那是真的很难伺候啊,动不动就削头发,为了做这逼真的假发,他们可是半夜偷偷潜入别人家里割头发呢。

全帝京城的王孙贵族家,睿王府的护卫月钱最高。可没人扛得过半年,银子再多,也是铁打的睿王府,流水的睿王府护卫啊。

他们家殿下那个作的程度,除了他们“横平竖折”四大忠心耿耿的护卫,没人受得了。因为他们是从小跟着殿下的,那是久经考验百炼成钢的了,对他们来说,主子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一切。

当然,他们四大护卫也经常偷偷腹诽这个作精主子的。

帝京城里,贵人圈子里悄悄给胤殿下送了个绰号“作精”。朝中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个个见了殿下都是老鼠见到猫,绕着走。

殿下简直就是百官的“仪态监督官”。自从殿下开始上朝后,大荒的朝臣仪态那简直是蹭蹭蹭地上了好几个台阶。

最关键的,虽然殿下很作,偏偏又是大荒国百年难见的旷世奇才。这朝中大臣几乎家家的把柄都握在了殿下手里,大到官场那些龌龊事,小到家里小妾偷情,没有任何事,逃过了殿下的情报网。

“查。”沈峙淡淡开口。

“是。”叫一横的护卫一拱手。

刚才那个姑娘,肯定是要彻查的。不过到现在,他们都没搞明白那个姑娘是如何混进睿王府的。

他们殿下,是个机关阵法天才,这睿王府四周布置了极其精妙的机关和阵法。这么多年,多少心怀不轨之人妄图偷溜进来,可从来无人成功过。

别说主子居住的这飞羽苑,就连外院,也从无人踏入。

今天这姑娘,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飞羽苑的?

而比这更离奇的是,那姑娘又是如何从主子手中逃脱的?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见识范畴。

沈峙仔细审视了下自己,直到确认衣服没有一丝瑕疵和褶皱,浑身上下精致得一丝不苟后,才慢悠悠地进了正房,在长长的餐桌旁坐了下来。

刚坐下,宫里就来了人,说皇上让六殿下立即去御书房一趟。

四大护卫互看一眼,默默垂下头。

完了,肯定是那事。

沈峙不以为意地站起来,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仪容绝对规整精致后,才不紧不慢地坐了睿王府那千金难求全沉香木打造的奢华马车慢悠悠地进了宫。

前脚刚迈进御书房的门槛,一砚台就朝着他脑门砸了过来,伴随皇上那威严却明显带着怒意的吼声。

“混账东西,你还敢来。”

“儿臣参见父皇。”沈峙轻轻一侧就躲过了砚台,对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随即视线就一直瞄着砸在地上的砚台。

皇帝大概是真气狠了,出手力气有些大,那用岭南独有的红丝石做的名贵砚台左侧被砸得缺了一角。

沈峙蹙了蹙眉,走过去,捡起砚台,手指挥动间,那缺角的地方就被他修成了圆润的弧度,随后又将其他四个角也给弄缺后修成同样弧度。

“你你你......”皇帝用手指着沈峙,脸皮都在抖。

近身伺候的大太监躬着背,撩起眼皮看了沈峙一眼,唇角不受控制地扯了扯,再怯生生地偷偷瞟了一眼皇帝,垂下眼皮,悄悄往角落里靠了靠,敛了呼吸。

皇上心思深沉,一向喜行不怒于色,今日果真是被六殿下气着了。

“父皇,您有气,砸儿臣就是,何苦为难一个砚台。”沈峙对皇帝的怒气不以为意,将砚台放回桌上,还顺势将有些凌乱的一堆折子给整理得整整齐齐,左右对称。

半响,皇帝扶住龙椅,有些泄气的往后一靠,阖上眼,心口起伏了半天才再度睁眼:“老六,朕问你,退婚的事,可是你干的?”

沈峙面不改色:“也不排除是父皇您的其他十八个儿子干的。”

好不容易才压住脾气的皇帝一下破防,再次将已变成圆乎乎的砚台砸了过去:“孽障,给朕说实话。别以为朕自来宠着你就舍不得罚你。”

沈峙站得规规矩矩,答得也恭恭敬敬:“父皇,百善孝为先,儿臣乃大荒皇子,自当以身作则率先垂范。”

皇帝面色古怪地看着他,眉梢微微抖了抖。

一直当隐形人的大太监也微微疑惑地抬起眼皮,神色带着不解。

沈峙抚了抚本就一丝褶皱都无的锦袍,一下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尚在守孝期啊。”

皇帝差点一下撞在案桌那堆高高的折子上,胡子都跟着抖:“混账,简直满口胡言,荒唐。”

大太监头垂得低低的,死死咬住嘴唇,脸皮忍得不断抖动。

守孝?六殿下可真说得出来啊。

如果他没记错,那死者好像是殿下母妃娘家的什么侄儿的母亲的姑姑的大表舅的堂哥的伯伯的爹还是啥的。反正,这拐了十八道弯的亲戚呢,据说按照辈分呢,殿下确实是晚辈。

只不过,自古以来,哪里有皇室人员给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长辈守孝的规矩?也不怕人家吓得从棺材里爬起来磕头求饶。

接下来,御书房里,皇帝的咆哮声和沈峙不急不缓的声音不断交替。最后也不知沈峙说了啥,皇帝终于挥挥手:“滚,给朕立马滚。”

“儿臣告退。”沈峙说完,又将那堆被皇帝推乱了的折子重新整理规整后,才在皇帝和太监欲言又止的眼神里离开了御书房。

宫门口,一横正驾着马车等在那里,见沈峙走出来,连忙迎上去。

“殿下,皇上是......知道退婚的事了?”一横有些惴惴不安。

沈峙嗤了一声,似嘲似讽道:“老头子让我自己去大夏给公主请罪。”

这整个大荒都知道皇帝宠他,连和大夏公主的婚约也给了他,看似万千偏爱,实则老头子的算计,他比谁都清楚。

过往那些痛苦不堪的画面又在脑子里滚过,沈峙一下捂住心口,脸色惨白如霜,一向挺拔的身躯也微微佝偻了起来。

一横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从马车拿出水袋,让沈峙服了下去。看着他脸色痛苦极力忍耐的样子,一横心里如刀割。

殿下这从胎里带来的顽疾是越发严重了,每次发病,如万虫撕咬。照这样下去,后果他已经有点不敢去想。

“无妨。”沈峙摆了摆手,这样的痛苦,他已经历千百回,早就淡然了。

“那,去吗?”看沈峙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一横再度拉回刚才的话题。

沈峙没答反问:“飞羽卫传回来的消息如何?”

一横:“七殿下上个月偷偷去了大夏,暗地里和大夏官员频繁接触......”

沈峙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敲在窗棱上,眼神阴恻恻的:“是吗?看来本王啥时候得去大夏走一趟了。正好,去哄哄我那退不掉的未婚妻。”

“哄”字上,他骤然加重了语气,唇角一丝恶劣的弧度。

一横心里一颤,殿下这是打算亲自去大夏作妖,让小公主自己主动退婚了。

其实,半年前,殿下曾派飞羽卫首领郭嘉去青州给小公主找麻烦,以便让小公主主动退婚。结果郭嘉阴差阳错地会错了意,跑去刺杀小公主,幸好未遂。而郭嘉也因为重大失责被殿下罚去雪山挖矿去了。

一横默默为千里之外的大夏小公主点了蜡烛。

......

大夏国,蓝桉公主府。

白倩在蚕冰簟上滚了无数遍了,青玉抱香枕被她扔到了床尾。

她两眼无神地瞪着罗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为何梦境里被那家伙剃了光头,醒来后,头发就真的没有了。

难道,梦境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可这也说不通啊,她问过守夜的冬雪迎春,两人都说她从未离开那张沉香木大床,一直躺在那里睡觉呢,还踢了无数次被子。

可是,如果是梦,又如何解释这不翼而飞的头发。

冬雪迎春说,公主殿下是遭遇了鬼剃头,说最好喊国师来看看。

真是鬼剃头吗?

可是,梦里那几个护卫,那个偏执癖男人,那一切的一切,真实得就像真实世界一样,又该如何解释?

白倩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就那样疑神疑鬼地折腾到快天黑了才想起得先解决光头的事。不过这事没难倒她,那号称公主府包打听的冬雪告诉她,城南有家店铺的工匠来自大荒,手艺很是了得,据说能做可以以假乱真的假发冠。

白倩心情愉悦地直接赏了冬雪一套头面。

冬雪办事很是利索,次日,白倩还未起床,她就已经把做好的假发呈递到了她面前。

戴上假发,白倩在铜镜里观察了良久,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大荒那手艺人果真厉害,连这玩意儿都想得出来,还做得相当精妙,谁也看不出她这是假发。

不禁又想到梦里那个偏执癖男人,她小白牙咯嘣一声。

狗男人,别让本公主再看到你。

接下来快半个月,白倩都没再做梦。

也不知是啥原因,她那被剃掉的头发,长得飞快,感觉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恢复秀发飘飘了。

天性乐观豁达的她,渐渐淡忘了鬼剃头的事。

然而,上次做梦后的第十五日,白倩再次入梦了。

这一次,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蓝色光芒一闪,睁开眼,发现场景又变了。

这一次,不再是上次那个庭院,而是在一间看起来很是雅致的房间内。看设施布局,应该是达官贵人接待贵客的那种酒楼雅间里。

雅间内有屏风隔断,此刻,她斜站在屏风内,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屏风外似乎有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两人似乎在谈着什么机密话题,声音压得比较低。她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话语,好像提到了什么七皇子啥的。

声音很小,却隐隐有些熟悉。

这一次,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白倩不再轻举妄动。

上一次,剃光头给带到现实里了。这万一在梦里受到伤害啥的,也给带到现实里,那就有些可怕了。

“醒过来,醒过来。”她开始不断暗示自己。也想试验下,是不是这样拼命暗示自己,就能自如地醒来。

可是,暗示了很久,仍然还是呆在原地。不觉有些泄气,也有些忐忑。

也许,是要遇到危险时候,才会醒来吧,她想。

既然醒不过来,也就不再白费力气,轻手轻脚靠近屏风,从缝隙里悄悄往外看。其实对这种近乎真实的梦境,她虽然隐隐不安,却也有些兴奋好奇。

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种梦,也想知道梦里出现的人物,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以为自己动作很小心,然而外边的两人却极其敏感,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

屏风应声而倒,白倩一下暴露在两人面前,她僵着脖子缓缓抬眸。

其中一人,长身玉立,玉树修竹;一身锦衣,重若华锦。

她脑袋轰地一下。

锦衣人,偏执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