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要她死

苏青衿睁大了眼睛,眼见那小丫鬟嘶出几声凄厉的哭喊,忽地将脸闷倒在地,像是给彻底抽昏过去了。

苏紫曦全无罢休的迹象,只是一下狠似一下地抽打着她,一旁的小丫鬟们个个不寒而栗,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冲出来拦上她,声声切切道:“够了吧小姐!再这么打下去!人真的要给您活活打死了......”

苏紫曦怒目圆睁:“死了就死了!我就是要她死!”

说是时,劈脸一鞭把人给抽开,那小丫鬟痛呼一声,踉踉跄跄地往后倒去,忙有人前去扶她,另有一丛丫鬟闪身出来,畏畏缩缩地挡成一片人墙,齐声哀求:“小姐!求您消消气吧!七巧她不是故意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苏紫曦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们,只觉遭受到一种集体的忤逆,整个人简直是火上加油地暴怒起来。

“好啊你们......敢帮这个贱人说话?一个个都敢做我的主了?”

一堆丫鬟哭哭啼啼:“没有啊小姐,奴婢们不敢......”

苏紫曦恨得直哆嗦,手悬空地颤着,往地下的一众人指了过去——

“你们听好了!分明是她自己不知羞耻!当着大家的面勾引沈小公爷就罢了,回了府竟还不安分,还在跟他私下通信,要不是被我抓个正着,我都不知道事情会坏成什么样子!”

她说到怒火冲天,气急败坏地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恶狠狠地扔到地上,“瞧好了!这些全是她和小公爷私下往来的书信,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勾当......一个贱婢还敢做黄粱大梦,想着攀高枝麻雀变凤凰呢?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七巧脸着地闷了半天,忽而有所触动似的,吃力地抬起一张脸,一双眼里噙满了泪水,颤声道:“我没有勾引......是......是他......”

“还敢狡辩!”苏紫曦暴喝一声,挥手往地上“啪!”地一声空打,眼中含着愤恨的泪光,怒喝道:“还诓我是沈小公爷主动找的你,小公爷他那么尊贵的人,不是你个贱婢主动勾引,他怎会看上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她横眉竖目,整个人简直快要气死过去,又忍耐不住地起高了手,眼看要将那一手杀人鞭往丫鬟那身上砍将过去了,众人慌得往她一拦,七手八脚制住了她的腕子,那软鞭猛一下顿在半空中了。

苏紫曦气极了,直挺挺抬起脖颈,仰天嘶吼: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真是反了天了!怎敢护着这个贱婢!我要她死!我要杀了她!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她恨红了一双眼,一阵海沸天崩的阵仗,直把制她的丫鬟一个个吓得几近心胆俱裂,彼此疯狂地打着眼色,一边制着她,也不敢太制住,生怕给出刺激,叫这千金小姐的身骨有了什么闪失!

一伙人慌手忙脚了好半天,正围着苏紫曦急得团团转,冷不防有一个丫鬟被苏紫曦一巴掌扇出人丛,蹲下身来,捂脸嘶气,余光中瞥见一人,蓦地一愣。

她定定地看着七巧身边的人,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

“二......二小姐?”

众人闻声,回身看去。

只见苏青衿正半蹲在地,小心翼翼地把七巧扶到自己身上,听见头顶落来的声音,登时一顿。

瞧她们闹得这么厉害,本来想趁乱偷偷把人救出来......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丫鬟们停了手里的动作,怔怔看她,苏紫曦这厢才解除桎梏,整个人还在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抄起地上的鞭子就往苏青衿劈了过去:“疯子!滚开!”

苏青衿“我草”一声,身子还护着七巧,一时没躲利索,背上挨了一鞭,痛得龇牙咧嘴。

苏紫曦没完没了似的,鞭影未落,一鞭又起,这回苏青衿反应回来了,直接用手接住迎面一鞭,狠狠使了个反力,苏紫曦猝不及防,就连人带鞭地给她扯到地上。

她猛地栽了个跟头,一旁的丫鬟们忙去搀她,刚把人从地上抬起来,就见苏紫曦嘴角一咧,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呜啊啊啊!!!”

苏紫曦蹲在地上连哭带嚎,声振屋瓦,这回动静是彻底闹大了,没多久就见一串人从身后冒了出来,以苏老爷和沈熙之为首,沈氏林氏紧跟其后,夹杂着苏红菱苏蓝珀两个看热闹的,以及一众闻声而来的侍女小厮,这小小的院落里霎时给围得水泄不通。

她在地上蓦一抬首,冷不防撞上沈熙之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他正蹙眉盯她看着,忽而瞧见苏青衿背上的伤口,眼神一滞。

苏老爷黑着脸站出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苏紫曦正在地上哭天嚎地,一个施虐者哭得倒比受害者还惨,苏青衿无语地扔她一眼,正待转面开口,就见人丛中的苏蓝珀一手指她,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你们看!”

苏青衿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攥着那鞭子,配合她身旁的倒地不醒的七巧,倒有点罪魁祸首的意思了。

她连忙扔了鞭子,奈何为时已晚,这副举止在众人眼里却又变成另一种性质了。

沈氏吃惊作呆地看着苏青衿,状似很不争气地道:“哎呀,怎么刚回来,又惹出事了!”

苏红菱盯着地上那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七巧,啧了两声,提心吊胆地道:“这也太惨了,怎么能把人抽成这样......”

苏青衿愣一下,刚想解释,却看那头的苏紫曦哭得目眦尽裂,哭嚎着,嘶叫着,整个人几乎是要爆裂开来,一众丫鬟正是拳连手,手连腕地抵御着她这种爆裂,突地一下,一口热血从她那几欲咧到耳根子的大嘴里喷勃而出。

丫鬟们立马慌成一片:“四小姐!四小姐!”

苏蓝珀哎呦一声,轻飘飘地道:“爹,你快看啊,四姐都给她吓吐血了,方才到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苏青衿一看众人这番态度,眼皮子一跳,张了半天的嘴,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略带忧伤收了唇。她晓得自己大概解释什么都是洗不清了。

苏老爷用力地叹了口气,很歉疚地向沈熙之道:“侯爷,见谅!她怕是又犯了疯病了......”

说是时,他横她一眼,大手一挥,厉声道:“来人,老法子!”

苏青衿呆了一下,欲哭无泪,奶奶个腿,又要绑她去小黑屋了。

她往一旁的不省人事的七巧望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在人是救下来了。不然要照刚刚苏紫曦那架势继续暴抽,不出几个来回,这人绝对得嗝屁。

眼睁睁看着几名小厮抄起一条麻绳往她了围过来,晓得自己反抗也没用了,她不挣不扎,一脸麻木地候着。

忽听得一声:“等等。”

苏青衿愣了一下,抬起脸,就见沈熙之敛容正色,低声道:“苏知府,还未弄清真貌,这样莽撞绑人,不太合理吧。”

苏老爷支吾一声,沈氏眼珠一转,在一旁开始煽风点火:“还要什么真貌?院子是二小姐的院子,鞭子攥在二小姐的手里,大家伙一看就晓得怎么回事了啊?”

林氏也细查查地接了句:“就是说啊,鞭子在她手里,这次大家伙都瞧得真真切切的,她可万万抵赖不得了......”

眼看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要给她定罪了,丫鬟们又是苏紫曦的人,屁不敢放一个,苏青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转过脸。

她都打算认栽了,却见沈熙之蓦地疾步出来,挡在几个小厮面前,往自己微微欠身。

她又愣一下,怔怔望向他,沈熙之拧眉看着她的脸,轻轻伸手,往自己的背上那伤口抚了过去,苏青衿立马蹙眉,轻痛一息。

沈熙之脸色阴沉了一下,遂是停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揽进怀里,携她站了起来。

众小厮瞧见这样子,面面相觑,又回头看一眼苏知府,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苏老爷也有些不知所措,疑声问道:“侯爷,您这是......”

沈熙之搂着苏青衿,神色淡淡道:“苏知府,衿衿既然已经成家,便已是我的人,倘若她真犯了什么过错,您要怪罪于她,论理也该先怪罪到我头上。”

苏老爷一听就慌了,他一个小小的知府,哪敢对皇家的人使横,一时里没了想法,只好讪笑道:“侯爷这话说的,衿衿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怪罪于她?我只怕......”

正说着,沈熙之忽而往他飞来一道冷冽的眼神,苏老爷微微一愣,瞧见他一双眼眸在他脸上不紧不慢地盯着,在那“只怕”了半天,到底也没憋出什么尾音。

苏蓝珀本是不安好心,想着看苏青衿笑话呢,瞧见这沈熙之这样护着她们的疯二姐,心中莫名冒出一股轻微的酸意。

她又往她斜看几眼,眼见苏青衿整个人都躲在沈熙之怀里,一副被护得死死的样子,只觉好生碍眼。

她轻轻冷笑一声,忽一抬首,变出一张温柔似水的脸,往沈熙之接声道:“爹只怕......二姐姐冲撞了您,给您造出什么闪失呀。”

沈熙之横她一眼,表情淡淡。

她笑微微:“小侯爷,晓得您护人心切,但爹也是为您好,您看姐姐现在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您才大病初愈,只怕她一个六亲不认,冲撞了您,那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

“——更是沈王爷,也不愿看到的呀。”

连沈王爷都搬出来了,倒显得关她是理所应当了。苏青衿瞧见苏蓝珀一副不阴阳不成活的死样,自己暗地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苏老爷闻声,也应和道:“是啊,小侯爷护人心切,我也很是理解,只是她从前犯病时,一贯是这样的法子......才能治住她的,为不伤及无辜,只能如此了,还望小侯爷见谅!”

他说是时,大手一挥,示意小厮们上前捆人。几个小厮得了指令,便拿着绳子,往二人缓缓靠近。

苏青衿打量着自己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亲爹,心凉之中,只觉一阵好笑。

罢了罢了,一大家子人在这为难沈熙之,显得那么难看,还不如她自投罗网,封住这悠悠众口,想必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对自己怎样,顶多就捆个个把时辰么。

她抬眸,正要对沈熙之暗中示意,突觉身上那胳膊用了点力气。

苏青衿微微一愣,只见沈熙之把她往怀里一箍,倏地变了脸,眼神骤然阴沉出一种杀气。

“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