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老婆么

听到沈熙之的言论,苏青衿瞬间想起火炉旁的那个丫鬟。

她目露讶然,沈熙之轻声道:“想必,你也是有过这种猜想的。”

“也就是说.......还有别人和我们一样,穿进了这本书来?”

沈熙之看她一眼,无言默认。

她蹙眉。沈熙之忽然问道:“苏青衿,你不想破坏原著的剧情么?”

她微微一愣,沈熙之看着她,淡淡道:“我记得,原著里,你这个角色似乎没有多少活头。”

他顿一下,补充道:“我也一样。”

苏青衿凝眸深思,“我并没有想破坏原著的剧情,我只想尽可能地在遵循原著剧情线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沈熙之点点头,慢条斯理:“然而,并不是所有穿进书中的人,和我们有一样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在故意破坏原著剧情?”

沈熙之轻轻摇头:“破坏剧情,并非成因,而是结果。我想,或许是为了达成某种私人目的,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些穿书进来的人,若是原主的身份不好,更不会遵从原著,他们只会做出更多偏离剧情的事......”

沈熙之应声,“现在还尚不清楚,如果原著剧情过度崩坏,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我们现在首当其冲要做的,是得找出身边哪些人是和我们一样穿书进来的......”苏青衿蹙眉思忖了一会,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那个丫鬟!”

沈熙之微微一愣,“什么丫鬟?”

“就是那天我进你房间,那个在火炉旁的......”

苏青衿正说着,忽而觉得闻到一种奇怪的香味,她支吾一下,眼前渐渐眩出一片模糊。

沈熙之看她脸色不对,刚想询问,蓦地眼皮扑簌一下,自己也觉得一阵目眩。

“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她吃力地掀着眼皮子。

沈熙之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他往她压着眼睛,点一点头,二人还没通完气,却觉眼前一黑,便是纷纷倒在床上,意识不清了。

天刚亮时,苏青衿才悠悠转醒。

她发觉自己正和沈熙之面对面躺着。

沈熙之侧躺着,把贴床的手臂往脖子上绕,生怕有谁奇袭地往那抹一刀子似的。

她头脑还很昏沉,脸凑他那样近,瞧见他沉沉的样子,沉沉地呼吸,闭着那双瑞凤眼,反而没有了目空一切的懒气,他不睁眼根本就像个陶醉的孩子。

睡了一个不太踏实的短觉。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的睡颜,总觉得沈熙之和自己讲话是前一天,毕竟隔了一场夜梦,太不像是几个时辰前的事。

她只记得,睡前两人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找人的事......说着说着迷眼了,东倒西歪地犯困,和他一起困到了床上。

想着,眼光从沈熙之身上淌过去,淌到面对床的雕窗外,天色昏惨惨的,却没有深夜那么昏惨了,一点一点很节省地把白光往黑天里镀。

苏青衿望着窗外,意识忽然闪回起从前,某个双休日,她通宵到凌晨,在睡前给自己泡杯方便面,稀里哗啦吃进肚里,饱餐一顿,再餍足地滚去睡觉。

泡面热气腾腾地冲上她的脸,再灌进去几口冰可乐,想着吃完就能滚回床上,不用担心任何考试学业,这般美美地睡上一整天......没有什么时候比那种感觉更幸福了。

那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幸福,却构成了曾经幸福满满的她。

她突然有点想家。

苏青衿犯起些轻微的惆怅,发了会呆,把目光从窗外游回来,回到面前这个人身上,回到那一双勾翘的瑞凤眼上——睁开了,往自己盯着。

她立时给惊了一惊,人的睁眼当然是无声无息的,她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睁的眼。

沈熙之清了清喉咙,她也跟着喉咙一紧。

“睡好没。”

苏青衿道:“没。”

沈熙之的眼睛一瞬不瞬。

她和沈熙之对视着,有些脑闷头昏。

安静半晌,苏青衿犹犹豫豫道:“昨晚睡前,好像有点奇怪......”

沈熙之眨眨眼,细声:“迷香。”

“啊?”

“有人用了迷香。”

苏青衿怔着张脸,“怎么会,为什么?”

沈熙之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遂是阖上眼皮,细声道:“沈王府这个地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以后咱们在这里,务必要小心身边一切可疑的家伙,万事不要轻举妄动。”

苏青衿微微一愣,意识陷在那个“咱们”的字眼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暖意。

沈熙之见她半天没回应,轻问:“没睡好?”

“嗯......”

“那就接着睡会。”

沈熙之细声道:“回头你配合我,再做几出戏。”

苏青衿不自觉嗯了一声,声音乖得发闷。她吃惊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这么顺服的声音。

苏青衿看着他的脸,感觉脑子好闷,乱成一团浆糊,也不知是不是迷香的作用,她只觉得自己越加神志不清。

晕乎了好久,她鬼使神差地问:“沈老师。”

沈熙之闭眼,“嗯?”了一声。

“你有老婆么?”

紧阖的眼皮似是一颤。

他低声:“没有。”

苏青衿哦一声,又问:“你有女朋友么?”

他唰地睁眼,蹙眉看她。

苏青衿一脸困意地问着,像是漫不经心。

“问这干什么?”

她看着他,轻轻地嘟囔道:“我总不能和有夫之妇同床共枕啊,太有罪恶感了。”

“......”

“所以呢?有还是没有?”

“......没有。”

“啊?怎么会?”苏青衿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然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沈熙之没应声。她又问:“沈老师,你是人大本校老师么?”

“嗯。”

“教什么的啊?”

“中文系。”

苏青衿在心里草了一声,那不就是她之前想报考的专业么?

她登时在心里生起更多兴趣:“沈老师,你看着好年轻啊,我觉得你跟我同学差不多大。”

“你有三十了么?肯定没有吧?”

“.......”沈熙之闭上眼睛,好像并不是很想理会她。

苏青衿不依不饶,一脸八婆相地关切道:“沈老师,你这么帅,还这么年轻就当上大学老师了,就算没有女朋友,肯定一堆人追你吧?”

“可是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没女朋友呢?我觉得,沈老师上课肯定能吸引一大批学生吧?”

“哦对,大学禁止师生恋来着。”

“啧,真是可惜了......不然追沈老师的学生肯定都能排到学校门口了。毕竟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谁会不喜欢又有才华,长得又帅的男人呢......”

“沈老师,你脸怎么红了?”

“沈老师,你说句话啊沈老师,你怎么不说话。”

她昏昏沉沉地说着,只觉得自己那舌头越加没有把门:“沈老师,你对你对象的要求肯定蛮高的吧,不然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嗯?哪里不太对劲?我想想——单身英俊文科男,buff好像有点多……我去呃,沈老师,你该不会喜欢男的吧?”

沈熙之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就在苏青衿继续逼叨逼的时候,蓦然抬眸,飞速出手,一把捂上她的嘴。

“呜.......”

他盯着她,轻声:“睡觉。”

苏青衿一副嘴唇困在他掌心,支吾一下,默默点头。

沈熙之收回手,瑞凤眼又闭上了。

一切静悄悄了很久。

久到苏青衿以为方才和自己说话的人是梦魇里的鬼,她似乎还在做梦......真以为自己是跟鬼说话哩。苏青衿闭上眼睛,又做了一会的梦,直到“嘭噔噔”一阵敲门的声音将两人惊醒了。

——总觉得只是一眨眼,天怎么就亮了?

有丫鬟在门前轻轻叩门:“小侯爷,小夫人,起床啦。”

她的脸闷在被里,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瞧见沈熙之正侧头靠在床壁上,在一片熹微的晨光里,那张脸有点苍白,苍白得几乎悦目。

沈熙之低眸看她,“醒了?”

她昏昏沉沉:“这才什么时辰啊,怎么要起这么早啊?”

沈熙之道:“这里的规矩,你每日清晨要去向沈王爷请安。”

苏青衿愣一下,瞪大眼睛,如临噩耗。

穿到这种地方,她能快乐的方式已经很稀少了,以前在苏家好歹能睡到自然醒,现在来了沈家,竟连睡懒觉的自由都给剥夺了?

沈熙之瞧见她一张瞬间绝望的脸,细声道:“去请完安,再睡回笼觉。”

苏青衿一愣,有点委屈地看着他。拿回笼觉比睡懒觉,宛如拿白切鸡比北京烤鸭,臭豆乳比老干妈,概念能是一样的么?爽度能是一样的么?

她不无幽怨地腹诽着。可恶!要是有人告诉她这个规矩,她先前肯定会抗嫁得更为激烈一些!

哎......罢了罢了,已经是这种境况,这种地步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她灰着脸,慢慢坐起。

沈熙之往外应了一声,便有一丛侍女推门进来,为二人穿衣打扮。苏青衿给她们拾掇着,正懒洋洋地发着神,忽而瞧见一个熟悉的人脸——先前在火炉旁看见的丫鬟,此刻正在水盆旁,一手打着毛巾把子。

苏青衿精神一震,往她一指:“你!”

丫鬟似给吓了一跳,回头看她一眼。

“你!你你你......就是你!”苏青衿指着她,目光炯炯。

她怀疑地看她,犹豫两秒,把手里的毛巾缓慢递了过去。

苏青衿眼皮跳了一下,接过毛巾放到一边,旋即逮住她一只手,拽到跟前,心中狂跳,一张嘴,正想对暗号——

沈熙之忽而咳嗽了几声。

苏青衿一愣,回头看他,见他给自己飞了道眼神,轻微摇头。

她顿住,往身旁这一堆人扫了一圈,立马冷静下来。

“小夫人,您有什么吩咐么?”丫鬟疑虑道。

苏青衿看着她,欲言又止,肩膀却蓦地被一只手攥住了。

沈熙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夫人爱玩,在跟你打闹罢了。”

不知为什么,那丫鬟看见沈熙之站在跟前,眼神似乎变得胆怯了一度。

她怯生生道:“是......”

苏青衿蹙眉,转面看他,沈熙之好像浑不在意,轻飘飘地往她一望。

“夫人......”

他低低地看着她,温声款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