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缨脸色沉沉,思索了许久,终于在宋清风即将要被押下去的时候出声了:“且慢!此事我还尚有一些疑点,恳请师叔们能先替我解解惑。”
二师叔一看见朱缨,双眼就迸发出一种愤恨的目光,他激动地伸手指向朱缨,正要怒骂指责时,朱缨反倒是先向他开了口。
“二师叔,你们先前口口声声说有人瞧见了主峰曾有人使用邪术,请问是何时瞧见的?还有,那人是谁?可否能出面作证?此事事关清风师弟的性命与前程,还望师叔务必如实禀报,莫要隐藏避讳……”
二师叔本来还在气头上,但见朱缨此刻有意帮助自己徒弟洗清嫌疑,气色稍有缓和,他面色凝重地思虑了一下,又偷偷瞄了一眼三师叔,纠结了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对三师叔说:“师弟,不如,咱们还是如实说了吧……”
三师叔一听他这话,眉目顿时一敛,当即就冷脸提醒他:“师兄慎言!可莫要因一时心软逞了口舌之快!”
二师叔脸色一黑,瞬间又变得暴躁起来,急道:“什么心软不心软的,我只知道,清风是我最看重的弟子,我绝不能让他蒙冤涉险!”
二师叔气急地说完,脸上流露出一抹自责的神态,他看向被押着的宋清风,终于心一横,铁了心地直言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主峰使用邪术,今日是你三师叔告知于我,让我一同前来主峰抓人,说是时机已到……”
“师兄此话何意?难不成是想说我在设局诓骗于你吗?”三师叔连忙出声反驳,没让二师叔把话继续说下去。
随即,三师叔又冷着张脸给沈琳琅使了个眼色,沈琳琅会过意,连忙转头唤了一个人名,“杨龙,你出来。”
人群之中立马站出来一人,他走上前,眼神肯定地指证道:“是我今日瞧见主峰有异常,遂将此事秉了上去,我可以作证!”
朱缨目光在那人身上来回审视,确认对方身上确实是没有任何被邪术沾染的气息后,才又细致地问他:“请问你是在何时发现的?当时你在何处?如何能确认使用邪术之人定在主峰?”
“这……”那人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确定,他想了想,才又答,“是今日一早发现的,我当时在我们峰的后山练习剑术,突然就瞧见天上出现一缕黑雾,我感到十分奇怪,遂追过去看,就发现黑雾是主峰的山头出现的。”
“你确定没有看错?”朱缨面色镇定地又问。
那人十分肯定:“确定!因为当时我就在后山崖边,那黑雾离得远,定然不会是我们峰的,那就只有隔壁的主峰了!”
“哦,是吗?”朱缨薄唇轻勾,嘴角泛起一丝浅笑。
突然,她指尖一动,身后的厨房顿时冒出滚滚浓烟,黑色的烟雾缭绕上扬,倒是与杨龙口中的“黑雾”极其相似。
“请问是这样的黑雾吗?”朱缨笑着问他。
杨龙瞧着这滚滚黑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才点头,但似乎觉得不对,又赶紧摇头。
朱缨瞧着他这幅摇摆不定的模样,心中已经了然。她勾了勾唇,对着几位师叔以及其他弟子,直接肯定地说了句,“他在撒谎!”
此话一出,众人皆一脸震惊,心中好奇朱缨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朱缨唇角扯了一下,随手设了一个结界丢在了身后,只见眨眼间,整个厨房都消失不见了,原本厨房应该存在的位置只有一片柳绿花红。
见众人忙着惊讶,朱缨这才不急不慢地开始解释:“众所周知,主峰一直以来都设有结界,结界将主峰与外界隔开,从外界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主峰的一抹幻象而已。是以,我倒是想问问,他又是如何能透过结界的幻象在黄玉峰瞧见主峰这边有黑雾的?”
“就是!我们主峰常年都设有结界,之前连二师叔三师叔他们想进都进不来,你这又是如何能瞧见主峰里头的动静?你分明就是胡诌!”落郦也跟着发出质疑。
一提起主峰的结界,在场的弟子们也逐渐会过意来,一时间又纷纷怀疑起这位名叫杨龙的证人。
杨龙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地就被识破了,心中一慌,神色开始闪烁。但他面上仍装得镇定,还模棱两可地试图为自己辩解:“那许是我记错了。”
“记错?啧,只怕没那么简单吧?”落郦在一旁冷嗤,随即又语气幽幽地提了一茬门规,“我记得,门规之中好像提到过,凡造谣生事霍乱宗门者,杖责一百,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你这差点就害死了清风师兄,这个罪名担着不过分吗?”
杨龙一听罪责竟会如此严重,当下更慌了,急忙辩解道:“不是的!我没有!不是我!此事与我无关,皆是由沈……额唔……”
杨龙吓得额头开始冒汗,刚想交代出幕后之人撇清嫌疑,哪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就像定住了一般,随即七窍流血,瞬间阵亡。
在场的人见此情景,皆惊得后退一步。
唯有朱缨倒是临危不乱,抬起纤纤玉手,直直地指向了那个找出荷包的弟子。她面色平静,红唇微动,很是淡定地说:“该你了!”
那人被她指着,心头莫名生出一抹恐惧,直觉下一个死的或许就是他了。
他攥紧双手,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然而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心里的恐慌。
朱缨扫了眼他那双手,面色依旧很平淡,嗓音清冷地道:“既然这荷包上的邪术是你发现的,那你能说说你发现时,荷包上的邪术是已然施展?还是未曾施展?”
“我……我不知道。”那人踌躇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想打马虎眼,朱缨干脆换了个问法:“这样,我再问你,这荷包上的邪术是不是你所施?”
“不是的!不是我!”那人慌忙否认。
朱缨嘴角上扬,继续问他:“不是你又会是谁?荷包是你先找到的,你如何证明不是你乘人不备时所施?”
“真的不是我!我找到荷包时它里面就已经有邪术了,我只是将它打开了,里面的邪术真的不关我事……”那人极力辩驳,却不知言语间已将信息通通暴露了。
朱缨故意不听他的辩解,反倒是刻意一杆子打死地妄下结论:“大家可都听见了,方才他承认了,荷包是他所开,邪术也是他放出来的,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施展邪术,此事与我无关,我不是罪魁祸首!”那人急得额头直冒汗。
朱缨则继续套话:“不是你又能是谁?这荷包可是你找到的!你定是知晓邪术就藏在荷包内所以才故意打开了荷包,否则平白无故地谁会知道去查荷包……”
“我,我……”那人一时犹豫了,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悄悄抬头,用余光扫向沈琳琅的方向,试图向她求救。
朱缨瞧出他的意图,急忙在他面前盖棺定论,试图恐吓他,“你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是无话可说了,如此,依照门规,你私自修行邪术,污蔑我主峰清誉,理当废除修为,关入禁地,往后余生都在忏悔与折磨中度过!”
“不要!我不要这样!大师姐我错了,是我不该鬼迷心窍,我招!我全招!其实是——”
那人又是一句话还未能说完,就突然哽住,紧接着七窍流血而亡,与方才杨龙的死法几乎一致。
朱缨脸上露出一抹可惜,浅浅叹息后,她才抬眸看三师叔,面色平静地道:“幕后之人虽未能揪出,但已足以洗清主峰以及清风师弟的嫌疑了,三师叔你是不是也该放人了?”
二师叔也赶紧掺和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松手?要是伤了他仔细你们的皮!”
宋清风洗脱嫌疑得救,二师叔如重获至宝一般,激动得热泪盈眶。
唯有三师叔还是一脸铁青,暗地里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朱缨,恨不得将她拆之入骨,但面上还是得维持着长辈的和气,只能笑道:“既然无罪,自然是该放的放。”
话落,他突然又来一句寒暄,“对了,今日怎么没见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娃娃?他怎的没在?”
“三师叔可是有事找他?”朱缨随口反问他。
三师叔被她一句话噎住,脸上尬了一下,又恢复笑意道,“无事,就是问问,关心关心罢了。正巧我手上有块同心锁,想着赠与他甚好。”
“那倒不必了,这种物件于他用处也不大,况且宝物主峰多的是。”朱缨依旧随口一回,没带任何情绪。
可三师叔却被她拒绝得够呛,原本就在强撑的笑容此刻变得更加生硬,显得有些狰狞古怪。
见自己师父几次都被朱缨回怼,沈琳琅火气蹭蹭蹭地就上来了,直接对着朱缨叫嚣起来:“朱缨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师父好心给你那孩子送礼,你就不知道礼貌点收下?”
“还有,你那孩子呢?还不抱出来让大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