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掩唇轻笑了下,岔开话题,“看来路小师弟并不在此。”
他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路望寒的身影。
“风眠师兄在找我师弟?”路灵夏站起起来问。
风眠抬手指向身侧的人,“是无祈说要带他回执法阁,我只是恰巧遇上无祈,又听闻双云在这里便跟来看看。”
路灵夏闻言看向谢无祈,“那家伙刚才的确来过,不过并未同我们说话就丧着一张脸跑走了,也不知又是谁招惹了他,整日里阴晴不定的。”
“对了,谢师兄,风眠师兄刚才所言,可是我师弟他犯了什么错?”
谢无祈并未回答,只道:“转告让他明日辰时来执法阁找我。”说罢,他欠身微行一礼,直言执法阁有事不便作陪就转身离开。
风眠将曲无双领走后,路灵夏憋着气着急回第二峰寻路望寒,其余人也各自寻了理由离开,院子里又重新恢复安宁。
郁晚将院子简单的打扫了一遍,确认谢无祈那个洁癖回来看到后找不出错,才安心坐在院子里等他。
待到月上柳梢头,一道挺拔身姿终于走入郁晚的视线。
注意到坐在院中石阶上的少女,立在门廊下的人脚步微滞,衣袂飘然。
“谢无祈你终于回来了。”郁晚心中激动,猛地站起身,浑然忘记坐了整个下午双腿早已麻木。刚迈出的脚一软,便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
谢无祈疏散的眉凝起,闪身来到郁晚面前,稳稳扶住她的小臂将人带起。
郁晚站定,月光下白皙的脸颊像一颗待人采摘的水润红果,双睫似蝶飞舞蹁跹。
“谢谢,坐久了......脚有些麻才一时没站稳。”
见谢无祈只淡淡嗯了声就要绕开她往屋内走,郁晚向侧后方迈了一步,刚好挡住他的路。
郁晚:“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坐在院子里等你?”
谢无祈有些拿郁晚没辙,她的软硬不吃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早已见识过。思及此,谢无祈干脆顺着她道:“为什么?”
郁晚眉眼弯弯,“当然是要和你解释下午的事啦。”
谢无祈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愈发浅淡,“我并不在意。”
“是么?”郁晚双手背在腰后凑近谢无祈,踮着脚仰着脑袋看他,“那我也要同你说清楚,在我心里你才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谢无祈黑眸晃动,她又见过多少男子?
他忍下轻嗤,淡声道:“于剑修而言,皮相最是无用。”
说罢,他绕开岁谣再次往屋内走。
翌日,天还未亮,谢无祈的身影便出现在操练场。
当弟子们打着哈欠准备热身练剑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晨光熹微,迷蒙的雾气中少年身形如松,墨发恣意飞扬,剑光在他飞转的腕下掠出残影。
自大师兄下山历练,已有好些时日未看到过这般场景了,如此优秀的人尚且如此努力,终年如一日的卯时练剑,众人不免心生感慨。方才还睡意惺忪的弟子瞬间打起精神,提着剑接连进场,学着谢无祈的招式操练起来。
一套剑术练毕,谢无祈凝气收剑。
初晓的日光照在如镜面般的长剑上,折射出点点七彩的光。
谢无祈的视线飘然出神,待他发觉时,已盯着剑身上映出的面容愣了半晌。
如镜的长剑上印出少年木然清越的脸。
好看么……
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谢无祈顷刻冷下脸,猛地反手将剑收回。
另一边,郁晚一觉起来就已经是日上三竿,等她去敲隔壁房门时,屋子里哪还有谢无祈的身影。
想到谢无祈昨让路灵夏转告给路望寒的话,郁晚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若她没记错,谢无祈说的是让路望寒今日辰时去执法阁领罚。以路望寒那厮的记仇程度,真让他因自己受了罚那还了得?还没受罚前,他就已经处处看她不顺眼几次故意刁难她了,等他受罚之后,他不得记恨自己一辈子?
不行!
他报复事小,若因报复而影响了她攻略谢无祈的任务,那可就是塌天的大事了。
多一个敌人总不如多一个朋友,退一万步讲,就算没办法化敌为友,至少也不能让路望寒那家伙一直记恨着她不是?
她得去替路望寒求情!
打定好主意后,郁晚立刻便出发了。恰巧路上碰到了也要去执法阁的方惠师兄,对方欣然同意御剑稍她一程,这才让她在辰时刚好赶到。
方惠领着郁晚进入执法阁,刚好听到谢无祈在同跪于殿中央的路望寒细数他所犯的门规。
路望寒墨发高束,眉目斜飞。
“弟子知错。”他嘴角含笑就像是在听旁人同他讨论今日的天气一样,“大师兄尽管罚我就是。”
谢无祈淡淡看了他一眼,接过身侧弟子递过来的逐雷棍。
逐雷棍长约六尺,比谢无祈都高出一截,“咚”地一声落在地上,黑色的漆面裂开幽蓝的纹路,迸发出簇簇火花。
“趴下。”谢无祈单手握棍,“按门规,罚你十记,可有异议?”
十记下去,路望寒少说也得修养半月不得下床。
路望寒起身,顺着逐雷棍所指,面朝千年玄铁石趴了上去。他四肢松散舒展,仰面笑了下,“没有异议。”
“好。”
“等等!我有异议!”
谢无祈手中的逐雷棍一顿,炸开的幽蓝色火花落在千年玄铁上,发出“滋滋”几声突兀的响。
看清楚来人后,谢无祈神情冷了几分。
“郁晚?你怎么来了?”趴在玄铁上的路望寒瞪着来人,不复方才的笑意。
是来专程看他笑话的?
执法阁负责此次行刑的弟子闻言纷纷看向从殿门走进来的凡人少女,原来她就是郁晚?
在他们看来,若不是郁晚在大师兄面前搬弄是非,也不会害路小师弟受罚。路小师弟不过是同那凡人少女说了句玩笑话罢了,谁让她自己非要当真的。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竟还真信了她会是大师兄的妻子?
众人觉得路望寒因一句话就要受罚实在是无妄之灾,完全忘了门内妄言乃是大忌,尤其还是诓骗凡人。
“我当然是来替你说话的。”郁晚软声道。
“替我说话?”她会有那么好心?路望寒才不信,他可没忘记两人间的几次过节,他因私心故意推举她出来去桃泽山,她真能不记仇?
这凡人,莫不是又在憋着什么坏!
郁晚点头,一脸乖巧的看向谢无祈,言语间全是悔意,“路小仙人那日并不是故意诓骗我,是我自己会错意以为你是我夫君的。此事儿的确怪不得他!”
“至于去桃泽山一事,就算路小仙君不推我出来,我也定会站出来的。他也是为了帮助大家,实在算不得故意与我为难,至少我不觉得他那日是有意针对我。如此,你们还要执意罚他么?”
当事人都主动站出来说话,惩罚自然由大化小,最后只需几下手板,算作对路望寒言行的约束。
玄铁制成的戒尺落在手心上,几下过后便是皮开肉绽,在行刑这方面,谢无祈从未有过手软。
谢无祈肃着脸捏紧戒尺,一下一下地挥动。
而受罚的路望寒却难得有些失神,明明掌心的疼痛近乎刺骨,他却忍不住几次出神偷偷看向郁晚。
还真是来替他求情的?
少女的目光专注而懊恼地落在他被戒尺鞭挞的手心上,嘴唇紧咬着,看起来倒像是受罚的人是她似的。
有这么疼么?他自己都不觉。
路望寒扯了下唇角,对上少女少女氤出一圈水雾的灵眸,他神情突变板下脸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才撇开视线。
郁晚愣了下,路望寒气得脸都红了,看来是根本没有原谅她啊。
不行,果然还得努力。
谢无祈的目光从两人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上收回来,看向一旁将人领来的方惠,冷声:“何时起闲杂人等都可随意进出执法阁了?”
闲杂人等郁晚:“……”